事實證明,“道德大棒”這玩意兒無論拿在誰的手裏,都是難以抵禦的無上利器。
無論打在誰的身上都會痛入骨髓。
唧——!
赤眉山魈口中發出一道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
巨力之下,龐大的身體像打水漂一樣,不受控制地在海面上一連翻了好幾個跟頭,将無數浪花撞碎成片片升騰的白霧。
這才漸漸掌握住了平衡。
殘餘的右臂用力一拍海面,赤眉山魈整個人騰身而起,終于重新站起。
向後跌飛之際,隻能從海水中借力緩沖,雙足在海面上一路留下兩道長長的白痕。
看着駕馭波濤好像一道離弦利箭一般追殺而來的覆海龍王,呂内官一張猴子般的醜臉變得極爲難看。
“泾王殿下,老奴真是小看您了。
區區二十七歲,不足而立之年就成功突破第四境【軍主】,将來還有大把的時間爲晉升【兵聖】做準備。
老奴認識的青年才俊中,前三之列必有您的一席之地,另外兩位皇子遠遠不能與您相提并論。
可惜,您難道就沒有聽說過,冥頑多長命,靈秀易早夭嗎?!”
山魈腹中一顆好像小太陽般的氣血大丹猛然轉了一圈。
被打散成一團血霧的左臂,便像流水一樣,在短短幾個呼吸中便重新生長出來。
【兵道法相】并非尋常的血肉之軀,而是因爲第四境【軍主】已經在兵法中走出了全新道路。
進而覺醒出的一種變化之法。
代表着自身的兵法要訣,乃至于萬人敵法的用兵思想。
在晉升第五境【兵聖】之後,将帥們甚至能夠倚之著書立說,在兵道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然,雖然這法相打壞了不心疼,但因此而損失的氣血卻是實實在在的。
若是能開啓萬人敵法,自然會有麾下大軍提供源源不絕的軍氣補益法相,戰個三天三夜都不成問題。
但在獨自對敵的激烈戰鬥中,卻隻能消耗自身的積累。
就像是許多“天人無漏”的【兵聖】,本應能夠活滿人族一百五十歲天年,始終保持在肉體和精神的巅峰狀态。
哪怕壽盡的前一晚,照樣可以夜禦七女而遊刃有餘。
可就是在一次次類似這樣的戰鬥中大損精、氣、神,活得年頭可能不比普通人長上太多。
下一刻。
覆海龍王和赤眉山魈這兩尊巨靈神般的【兵道法相】就轟然撞擊在一起。
轟隆——!
刀劍一般凜冽的勁風以他們爲原點将四周的海浪盡數削平,立足之處海水都被遠遠排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凹陷。
戰鬥經驗更豐富,甚至有過格殺【黃篆法師】戰績的呂内官,沒有跟道德大棒硬碰。
而是在側身躲過狼牙棒之後,一掌助推讓它狠狠砸在了海中。
單以【道傳兵法】而論,呂内官完全有資格俯視剛剛突破的周景煥。
可惜,後者自始至終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鈴鈴鈴.
定魂鈴的鈴音好似魔音灌耳,倏忽而至,讓呂内官的神魂轟然劇震,正待反擊的動作也不由卡頓了一瞬間。
卻是飄在天上的凰妩提起裙擺翩翩起舞,借助【陰陽同心鈴】發動了最強的控制法術。
趁此機會,周景煥将手中狼牙棒猛然一轉,好似旋風般将赤眉山魈的半個身子都籠罩在内。
在無邊【債業】加持下,這狼牙風暴犀利至極,宛若千刀萬剮。
即使呂内官在眨眼之間就回過神來,并在第一時間抽身後退。
但恐怖的狼牙風暴依舊輕松削掉了他的右肩,甚至連帶着刮掉了他的半邊臉頰。
凰妩和周景煥兩相配合之下,本來還要仗着搏殺經驗準備繼續逞兇的呂内官,頓時被打得沒了脾氣。
随着海面上一聲聲“轟隆隆”的巨響,赤眉山魈一身寶貴的氣血正在被【道德】快速消解。
幾次三番之後,老太監感受到體内陣陣的空虛感,終于意識到自己今天要是再不走,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恨恨咬牙:
“等回宮之後,若是不給你安上一個蓄意謀反的罪名,讓你狠狠脫上一層皮,我呂敬德誓不爲人!”
随即,體内氣血高速運轉,體表一片血霧升騰而起,本就是赤色的雙眉接連迸出一串串血珠。
已然準備借助【天賦神通·化骨凝血】使用自殘式的爆發秘法遁逃而去。
不等王遠他們有所反應,有一個人卻先坐不住了。
就見徐振之對着呂内官一陣望氣、掐算,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冷笑:
“‘屠學’之中的谶緯推演之術便屬我【大司命】一脈研究最深。
一個惡貫滿盈,吃裏扒外的教門棋子,膽敢暗害我人族大有作爲的水德潛龍?
既然讓我老徐撞上,哪能讓你從容走脫?”
有道是,道士下山赴國難,九兵背劍救蒼生!
數千年以來,【九兵】一直都是在王朝末世的時候才會下山救世。
哪怕曾經扶過舊朝的龍脈,卻從來不會忠于某家某姓,更不會爲了舊王朝的存續而去顧忌什麽達官顯貴。
要是皇帝以爲他們下山是爲了幫助自己延長國祚,那就太自作多情了。
他們才是将“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貫徹最徹底的一群人。
誰民心所向,誰就是将來的天下共主,龍氣中樞!
甚至在每次改朝換代之前,【大司命】一系的術士都會第一個入世行道。
就是爲了提前找出能重整山河的潛龍,避免其提前爲妖邪所害。
無論是爲公還是爲私,徐振之都不能放任惡賊。
當然前提必須是他能打得過。
輕輕頓足,腳下“轟隆”一聲,升起一座黃土法壇。
伸手一揮,便将北天之中七位鬥齋星神的神牌插在法壇之上。
他們分别是:北鬥陽明貪狼星君,北鬥**巨門星君,北鬥真人祿存星君,北鬥玄冥文曲星君
北鬥丹元廉貞星君,北鬥北極武曲星君,北鬥天關破軍星君。
也是神話傳說中主管百姓禍福的神祇。
徐振之披頭散發立上法壇,腳踏禹步,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桃木劍緩緩擡起,好似挑起了一副千斤重擔。
卻是已然以【山海理氣法】引動了此間一山一海的天地靈機。
口中急頌風水口訣:
“病死二方水莫來,天門巽戶不爲乖;更有科名官爵顯,水若斜飛起大災!”
九幽之風随着禹步而起,徐振之沒有開口,廉貞星君的神牌卻微微一亮,一個宏大的聲音接上了他的口訣:
“換妻毒藥刀兵禍,軟腳瘋癱女堕胎;必主其家遭此害,瘠痨蒸損瘦形海!”
最後兩個聲音齊喝一聲:
“走馬陰陽,金鎖玉關!移山!定!”
天地之間風雲突變,頓時在山海之間形成了一個險惡的陣局。
而陣局中的死位所在,恰恰便落到了那呂内官的頭頂。
“不——!”
于是,身體化作一道血虹,剛剛騰空而起的赤眉山魈,就像是被人挪來一座大山壓在肩頭一樣。
天賦神通被轟然打斷,整個人重新砸落海中。
咚!
雖然不知道這老太監出了什麽問題,覆海龍王抓住時機,猛然敲響了腰間挂着的戰鼓。
腳下方圓百丈之内的清冽水波倏忽而起,以排山倒海之勢轟然砸在呂内官的身上。
一招【專屬兵法:會當水擊三千裏】,将之像前浪一樣狠狠拍在了沙灘上。
經曆過接連的巨大消耗之後,【赤眉山魈】的身高已經隻剩下了一丈八,近乎縮小了一半。
此時,王遠陰神駕馭的鬼嬰分身,也終于不必再像一隻凍結在琥珀中的蟲子無法動彈。
一個閃身便像殘影一樣來到了呂内官的身後。
王遠在附身鬼嬰之後,所有厲鬼能夠使用的招數對他來說都可以信手拈來。
驅物、免疫刀砍劍劈、分身化念、飛行絕迹、隐身、鬼遮眼、幻術、咒法、入夢、附身、鬼火.
而且因爲鬼體無形無質,甚至比陰神禦劍的速度還要迅捷。
來去無蹤,迅捷如電,倏忽之間往來百裏也是等閑。
恐怕在術士階段,整個世間都難尋比他更兇的“厲鬼”!
“饒”
不等呂内官開口求饒,他便忽然感到身體一僵。
已經被王遠成功趴肩。
原本這老太監的境界超過王遠不少,一身氣血強盛,萬法難侵,倒是完全不必怕鬼。
但如今他在與周景煥的戰鬥中氣血持續衰弱,已經比普通的【道将】強不了多少。
也終于輪到王遠爲他演上一出拿手好戲。
鬼嬰趴在呂内官的肩頭深吸一口氣,然後對着他雙肩、頭頂,福、祿、壽三火中的那一朵“壽火”猛然一吹。
【鬼吹燈:吹燈拔蠟】!
一道森寒的鬼氣,頓時從肩井穴入體,吹六腑,過丹田,穿九竅,讓高内官的體内骨肉消疏,元氣大傷。
短短呼吸之間,就變得比一個痨病鬼還要吓人。
本來還算旺盛的壽火搖晃了幾下,便猛然熄滅。
【兵道法相·赤眉山魈】也在瞬間消解。
形容枯槁比一具骷髅都強不了多少的呂内官,像死狗一樣從半空摔落下來。
被王遠探出鬼爪,一爪掏出了他的魂魄。
此時的呂内官面容扭曲,哪裏還有一開始的盛氣淩人?
“不!我是十二監掌印大太監,我是皇帝近侍,伱們不能殺我!
你們殺了我就是造反!你們不想知道要對泾王動手的是誰嗎?”
體表繪滿金色經文,邪異而又神聖的鬼嬰,隻是對他詭異一笑。
然後兩隻小手将這鬼魂團吧團吧,“啊嗚”一口吞進了腹中。
下一刻卻不由吐了幾口唾沫,深深皺起眉頭。
“呸呸呸,怎麽回事,這太監好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