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遠一聲令下,莊嚴的閻羅殿便即隐去。
薛東樓腳下一空,猛地掉進了一口巨大的油鍋裏面。
滋啦——!
“啊!冤枉,冤枉啊!”
薛東樓口中凄厲哀嚎着,在油鍋裏被炸得骨焦肉爛,魂體恢複之後,又被拔舌、剪手指、從裆部鋸成兩片、被牲畜踩踏成肉泥.
雖然有身上的【陰德】護持,這閻王殿中的刀山火海對薛東樓傷害不大。
但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每經過一重刑罰,他的意識就混沌一分,【陰神】的道行也随之衰退一分,在【鬼境】中陷得更深。
而每經過一重刑罰,王遠都總能找到新的處罰理由再開啓下一種。
眼看薛東樓在不斷哀嚎之中,漸漸連自己的名字都給忘得一幹二淨,記憶缺失,已然與新死的普通鬼魂無異。
說明火候已至,不至于在徹底死亡的危機中突然驚醒了。
嘭!
一連吃過陰司十大酷刑之後的薛東樓,被兩個陰兵重新押到堂下。
也許那些精神剛毅,道心堅定之輩,有小概率能從越來越強大的“鬼迷心竅”中重新掙脫出來。
但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薛東樓顯然不在此列。
此時的他已經渾渾噩噩,口中喃喃:“我有罪,我有罪”,竟是連冤都喊不出來了。
民心似鐵,官法如爐,這閻王殿也是一樣。
到了這裏,隻有招,和十分痛苦地招,這兩個選項。
薛東樓頭上的【陰德】能騙過《陰律》,卻騙不過他活閻王!
王遠眼中寒光一閃,抛出手中令簽:
“鬼犯既然已經認罪,來啊,左右,給我手動剁了他!”
在需要借助【鬼境】剝奪薛東樓力量的時候,他當然會認認真真遵照《陰律》,但在達成目的之後,立刻便将《陰律》一腳踢開。
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說的就是他。
畢竟,王遠在禦龍直衙門裏厮混了這麽長時間,一張二皮臉早就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锵!锵!锵!
早就按刀而立的一群【黃泉陰兵】,聞令之後頓時拔刀而起,架着肅殺的陰風,猛然殺到眼神空洞,渾渾噩噩的薛東樓面前。
咔嚓!
一瞬間,無數刀光落下。
即使薛東樓在本能的求生欲驅使下還想掙紮,卻悲哀地早就忘記了,自己本質上其實是一隻【三屍蟲神】。
眨眼之間,就被亂刀砍成了肉醬。
而這一次,薛東樓再也沒能重新站起來。
大馬金刀坐在上位的王遠,看着地上那一堆碎肉冷笑一聲:
“你不是想要我家小姨娘的水德龍鱗衣嗎?我還想要你的‘水德龍氣’呢,拿來吧你!”
伸手一抓,薛東樓身上那股濃濃的“水德龍氣”,頓時化作絲絲縷縷的煙氣落入王遠的掌心,化作一顆碧瑩瑩的龍珠。
當一個【陰神】境還活着的時候,【活閻王】的權能可能制不住他,但将他打死之後,再去“奪運”自然不在話下。
王遠又不需要像建明皇帝一樣細水長流,長年累月不斷汲取青妍的龍氣,維持自身的九五之格。
不介意一錘子買賣,也完全不需要留下活口。
這一股水德龍氣,無論是給小姨龍韶拿來夯實根基,還是給大姨青妍拿來“水生木”彌補虧空.
抑或是助益周景煥的蛟龍位格,都是好東西,自然不容放過。
當然。
薛東樓渾身是寶,他這條氣運青紫的水德蛟龍,本身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水官】人選。
但在王遠這裏,【五官】可不是隻看資質優劣。
【五官】與王遠命數綁定,生死相依,關系比夫妻、子女還要緊密,可與心、肝、脾、肺、腎比肩。
隻要一人得道,便有雞犬升天的可能。
若将此事說出去,恐怕世間大多數術士都不會認爲成爲【陰官】是一種懲罰。
即使【陰官】曾經吃人他都能接受,但要是把這麽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惡心玩意兒放進身體裏,将來還要帶契他一起成道。
王遠覺得自己這輩子恐怕都不幹淨了。
吱——!
随即,薛東樓破碎的軀體中,一道【神通法篆】發出低沉的蟲鳴。
不斷扭曲着化作一隻通體純白,高額、突眼、寬頸、翅翼的【詭物】,卻是一隻精美至極的白玉蟬。
一道【度化仙光】将之度化。
【詭物·白玉蟬】
能力:蟬蛻複生(替死),貼身佩戴,最好是能含在口中,當緻命危機來臨之際,可以替死一次,可重複使用。
戒律禁忌:
【一、王侯專用。
曆史上,玉蟬多爲王公貴族群體下葬後的壓舌之物。
他們普遍認爲蟬從地出,逝者口含玉蟬,有蟬蛻複生,靈魂不滅之意。
故而也隻有氣運青紫的貴命之人,才能讓白玉蟬馴服,其他人使用則無效。】
【二、冷卻間隔與普通蟬在地下蟄伏的時間相同。
一般爲2、3、5、7、11、13的質數年。
這是因爲質數的因數隻有1和它本身,當蟬在鑽出泥土時可以防止和别的蟬類相遇,繼而争奪領土、食物。
也就是說,使用後,第一次的冷卻時間爲2年,第二次爲3年,依次類推。】
直到親眼看見【詭物】成型,王遠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取出當初狽軍師郎七死後化作的那一枚【蔔骨】(95章)。
效果:隻能回答吉和兇,但在所涉及人員道行低于【黃篆法師】境界時,卻百分之百正确,使用機會還有最後一次。
問:薛東樓此刻兇吉?
半邊狼腦殼一樣的蔔骨,咔嚓一聲脆響,裂開了第三道紋路。
兇!
然後徹底崩潰化作一片骨渣随風而散。
“呼!雖然扣了我一點【陰德】,但終于算是把這個雜碎給徹底殺掉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些風聲鶴唳的王遠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揮手解除【鬼境】,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陰神歸竅。
王遠看着滿目瘡痍,屍橫遍野,已經徹底變成了廢墟的薛相府,一時之間不禁有些失神。
他本來隻是爲了報複一下“無生道”,準備先帶走登州府官場。
沒想到最後對【老黃曆】刺激過渡,導緻包含三位【陰神】在内的“無生道”妖邪全滅,小姨娘的危機也宣告解除。
自己更是因禍得福,成功突破【陰神】境。
在有了【驅物】之能後,手持馬上就要被【地阙金書】洗練完成的【酆都鐵圍·沉淵鬼王旗】,足以在【陰神】境橫行無忌了!
隻不過這也間接促成了【黃篆詭仙·黃衣童子】的誕生。
還有【歲星】消失之前,投放下來的那些“禮物”,恐怕也會引來各路不怕死的妖魔詭怪。
再加上距離二月二越來越近,“無生道”必然會發起反撲。
王遠隻要想想自己和同僚們即将面對的局面,就不禁感到一陣腦仁疼,心中暗罵:
“周溫睿這孫子難道是吃幹飯的不成,這麽長時間都過去了,我們的外援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來啊?”
皇都,雲京城。
因爲“歲星經天”之事而忙碌了一夜的薛介溪,踏着晨曦走出宮門,臉上眉頭緊鎖,口中喃喃重複着:
“九兵!九兵!這個在大炎兩百餘年太平歲月中,始終沉寂的修道士組織,借着這次天降異象的機會又要出世了嗎?
這等大事需得快快通知‘無生道’才行。”
這次登州府天降異象,對周溫睿的刺激比薛介溪想象的還要大。
昨夜連夜便發出了一道诏書,放下一國之主的身段,向隐世的【九兵】求援。
作爲大炎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以及教門安插在王朝中最高等的卧底之一,薛介溪當然知道【九兵】出世意味着什麽。
這個組織還要追溯到百家争鳴“知識”活化之前。
所謂的“知識”全面活化,隻是“正常”與“扭曲”之間那道最後的隔膜,在那個時候被徹底打破了而已。
實則天、地相争,早就已經持續了多年。
甚至早在穆王受到西王聖母蠱惑,打開陰世讓《小生死簿》誕生之前,雙方的交鋒就已經存在。
而修行界一直對第一種被活化的“知識”到底是什麽衆說紛纭。
倒是在王朝上層和各大道脈中,流傳着一種相對比較可靠的說法。
第一門“活化”的知識或者說學問,叫做——“屠學”!
要知道,炎漢民族武德充沛至極,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戰鬥民族。
形成的根本學問,便是這門自古流傳下來的“屠學”,放到數千年後的現在,則叫做“兵學”。
“屠學”中的屠,是“屠夫”的屠,在那個古老的時代,就是指職業軍人。
所謂的【九兵】就是一群掌握着“屠學”的戰争修道士。
有道是,道士下山赴國難,九兵背劍救蒼生!
無論是“龍氣法禁”,還是如今護佑人族王朝的【道兵】體系,最初其實都是來自【九兵】這個組織。
最初由九位“屠學”大家建立,數千年來又吸納了曆朝曆代所有達成長生不死的【屍解仙】。
一直與吞噬世界不斷壯大的“殺生樹”、【天官】對抗,維系着這個世界脆弱的平衡。
數千年以來,赤縣神州經曆過無數次亂世,之所以沒有傾覆,依靠的正是堵住了【天門】的【九兵】!
但“殺生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重來。
而人族隻要失敗一次,一切就全都完了。
現在就看誰成長的速度更快,誰能率先壓倒對方!
“‘無生老佛’在給予我的知識中曾經說過,若一個孤立的系統放在那裏,它隻會越來越混亂,越來越無序。
而我們生活的世界正是這樣一個越發混亂的系統!
所以,時間站在代表着混亂和瘋狂的‘殺生樹’這一方,人族早晚都有要毀滅。
我沒有做錯什麽,對,我沒有做錯,當糧食總比滅絕要好!
隻是不知,我兒東樓現在到底如何了啊?”
薛介溪看向登州府的方向,一臉憂心忡忡,決心立刻調撥一位【軍主】中的心腹,去登州府查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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