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後一個薛家人殒命,家廟中的一衆【妖鳥】扭頭便沖了出來,似乎饑腸辘辘的胃口,永遠都難以滿足。
然而,它們面前一幫禁咒校尉身上的氣勢也陡然爲之一變。
上一刻還是磨洋工的滑頭老吏,下一刻就成了成群結隊的下山猛虎!
而且還是餓了三天,已經餓紅了眼睛的那一種。
慘烈至極的殺氣沖宵而起,駭得一群【妖鳥】沖鋒的勢頭都猛地一滞,口中不禁發出陣陣哀鳴。
就好像是屠夫隻要一瞪眼就能吓癱惡犬一樣,這幫人殺過的妖魔、【詭異】早就數不勝數。
面對一群隻是剛剛才轉化不久的“人造”妖詭,這心态上隻能用“虎入羊群”來形容。
都是樂色!
轟!轟!轟!轟!
禦龍直是訓練有素的暴力機關,創始者還是“太乙玄兵道”這群危險分子,故而無論是練劍的、練刀的、畫符的、養蠱的起手式全都一模一樣。
——呔!吃我【霹靂子】!
數百顆各式各樣的【霹靂子】,在腦子早就已經不清醒的【妖鳥】群中轟然炸裂。
沖天的火光、雷勁,登時将這些毫無配合和戰術可言的【詭異】炸得人仰馬翻。
個别倒黴一些的被數人集火,隻是一招試探性攻擊,就渾身焦黑匆匆了賬。
足足十幾隻【詭異】,竟然還不夠分。
沖在最前面的王遠張口噴出一道森白的劍光,庚金神風束氣爲劍,隻是一閃便将面前已經五勞七傷的女性鳥妖削斷了脖子。
一起被削斷的還有家廟外一根一人合抱的粗黑廊柱,讓一片屋檐轟隆隆地倒塌下來。
身邊邱少白也掏出自己的【詭物·三眼鐵铳】,猛地扣動扳機。
赤紅色的鐵砂便一次性将兩頭妖鳥給籠罩了進去。
能力:複仇!持有者對目标越憎恨,攻擊的威力就越大,同時百分之百觸發效果:流血不止。
雖然老白對這些【詭異】不但不恨,反而還很有好感。
但隻是鐵铳的基礎攻擊力,也十分輕松地将它們送上了西天。
這幫刀口舔血的家夥,戰鬥力和那群養尊處優的貴人,顯然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殺【妖鳥】就跟砍瓜切菜一般。
兩人身後,道行最高已經觸及【真氣】境界的蔣飛鵬,早就瞄上了異化後隐隐恢複了【道将】實力的管家薛岩。
口中怪叫一聲,搖身化作一隻金色大鵬,振翅之間掀起潮水般的銳利風刀,向着它猛撲了過去。
苗女白茉緊随其後,渾身的精美銀飾猛然綻放森寒刺骨的銀光。
铮——!
無數翅膜震動的聲音好似億萬寶劍出鞘,【銀鞘蠱】寒星飛射,化作一片充斥視野的銀芒,圍着薛岩就是一通猛啃。
這成千上萬的蠱蟲無孔不入,正是專修肉身的道兵的克星。
眼睛、嘴巴、鼻子.總之七竅九孔通通都沒有放過。
其餘人等各展神通。
特别是兩位據說出身自南方“鐵棺道”【棺材廟】的陳甲、陳乙兄弟。
抖手從【養屍袋】中放出八隻渾身鋼鱗斑斑的鐵甲屍,一時之間竟無鳥能擋。
前後不過片刻功夫,在一群禦龍直的圍攻之下,就連薛岩都被【銀鞘蠱】啃成了一堆不帶絲毫血絲的白骨。
“呼!終于徹底殺完了。
兒子、兒媳死了,【百鳥朝鳳陣】沒了,全家老少也被滅了。
現在就看那位和‘無生道’勾勾搭搭的薛相,接下來會做出什麽反應了,隻要你動,就必定會露出破綻。
我可不信你對墜龍事件,和我家姨娘的下落毫不知情。
可惜這老頭沒有什麽老父老母,否則把他弄回來丁憂三年,直接殺人煉魂,嚴刑拷問,不知道能省多少功夫。”
王遠将虎頭刀收刀入鞘,回頭恰巧看到那位【棺材廟】的陳甲、陳乙兄弟,正蹲在薛夫人的屍體旁,滿臉惋惜。
口中嘀嘀咕咕說着:
“弟弟,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哥哥,我也有。”
“若是能趁熱可乎?”“英雄所見略同!左右不虧。”
“可惜這個洞有點大。”“補一補就好了,我覺得能用,問題不大。”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一人.”
铛!铛!
不等兩人付諸行動,就被白茉揮舞秀拳,從身後狠狠敲在頭上,面無表情地怒喝道:
“兩個混蛋,不要整天想着把所有屍體都拿來練僵屍啊!這也能練嗎?”
兩人捂着腦袋左右躲閃,口中還在争辯:
“實在太可惜了,這具屍體飽含怨氣,可是用來練屍的上佳材料啊!”
“怨氣這麽重的屍體,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多少。”
“鐵棺道”跟“蠱神道”在南疆就是鄰居,擅長培養僵屍作爲【本命屍将】,晉升次第爲:鐵甲屍、銀甲屍、金甲屍,和鬼道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也難怪他們看到品質上佳的屍體,就跟普通男人看到美人一樣難以自拔。
但是他們的話也提醒了王遠。
湊過來一看,發現這位薛夫人不僅喉中一口殃氣未散,就連魂魄也正在向着厲鬼飛速轉化。
“啧啧,這種情況實在是有些難說,她到底是先被我們給活活氣死,還是被鳥妖咬死啊。
白小姐要是不說,我都忍不住想拿來練陰兵了。”
薛夫人當初指着大家鼻子罵,要讓他們給薛東樓陪葬的嚣張跋扈,依舊曆曆在目。
性格本就刻薄,會出現這種情況倒也不算太過出人意料。
“也怪這些【鳥妖】忒不講究,吃飯都不吃幹淨,隻吃肝髒不吃魂魄,還得讓我親自動手收拾首尾。”
和蔣飛鵬、沈青衣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先不要撤掉【四象封絕陣】和【煙鎖池塘柳】。
王遠擡腳一跺地,借來土官的力量,讓地面自行升起一座黃土法壇。
随即披頭散發,手持桃木劍,腳踏禹步,口中念誦《拔度往生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誦經之聲随風傳入薛府的每一個角落。
地上數百具死相凄慘的屍體同時一顫,絲絲縷縷的煙氣從他們的七竅中飄然而出,化作一個個神情麻木的鬼影。
随風向着法壇的方向飄了過去。
本就在迅速化作厲鬼的薛夫人,意識其實始終清醒,剛剛離體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調侃聲:
“蔣老大,兄弟們全都檢查過了,這薛府慘啊,實在是慘!
【詭異】兇殘,滅了薛家滿門,竟然連條狗都都沒有放過啊!”
“啊呀呀,我們果然是晚來了一步!
這薛家竟然被殺得一幹二淨,雞犬不留。
沒有辦法,既然是【詭異】作案,也隻能這樣結案了。
不過,抛開結果不談,我們終究也有失職的地方,我必須要帶頭自請罰俸三天,否則良心實在難安呐!”
“我也是。”
“一起,一起。”
這幫人顯然不知道什麽叫留口德,王遠在招魂,他們在誅心。
把他們切開之後,裏面肯定全都是黑的。
這些調侃連帶着一開始陳家兄弟的指指點點,全都落在了薛夫人耳中,堪比火上澆油,情緒激蕩,幾乎要讓她扭曲成新的【詭異】。
死者情緒如何?可以說,墓前十分不穩定!
終于,怒火積累到極限,薛夫人口中終于忽然發出一聲人耳可聞的厲嘯:
“啊啊啊啊!禦龍直!你們會後悔的!”
可惜,同一時間。
“鬼門!開!”
随着王遠一聲低喝,一道虛幻的鬼門随之洞開。
磅礴的力量從門後傳來,将這些【債業】濃厚到幾乎化作實質的鬼魂通通給吸了進去。
已經化作厲鬼的薛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嘩啦啦.
門扉中,那位三途河上的擺渡人,動作娴熟至極地将所有鬼魂一個個捅進了河水中。
薛夫人反抗最激烈,因此也被王老頭捅得格外狠,一陣水花四濺之後,臉上便隻剩下了一片茫然。
身體随着水波起起伏伏,徹底沒有了嚣張氣焰。
一幫禦龍直看的目瞪口呆。
腦子裏反複回蕩着四個字——“唯手熟爾”。
什麽叫專業,這就叫專業啊!
片刻功夫之後。
籠罩在薛府上空的雲氣終于徹底消散。
吱呀——!
大門重新打開,一群毫發無傷的禁咒校尉拎着刀劍跨步而出。
早已經來到薛府門外,卻無門可入的知府夏英和一衆大人們立刻跳了起來,沖到最前面的蔣飛鵬面前喝問道:
“蔣大人,怎麽回事?薛府中到底如何了?!”
蔣飛鵬露齒一笑,牙齒白的有些刺眼:
“知府大人放心,薛府中非常幹淨!
所有【詭異】全都被殺得一幹二淨,您可以派人去洗地了。”
“殺幹淨了?”
聽到這話,夏知府和各位大人心裏微微一松,帶着人就沖了進去。
可是僅僅盞茶的功夫之後。
“啊!”
一聲聲凄厲的哀嚎便響徹了薛府。
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他們不是爲薛府哭喪,而是爲即将離自己而去的财富、官位啊。
然而。
當他們全面接手薛府之後,一夜還沒有過去。
就有衙役匆匆來報。
被嚴密把手的庫房門口,眨眼之間被寫滿了“我來也”三個大字。
聽到這個消息的大老爺們,不知有多少猛地噴出了一口老血。
慘呼一聲:我命休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