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
王遠聞言,心中立刻一動。
其他人聽到這句勸,可能會以爲老徐在危言聳聽。
但是王遠作爲少數知道那道國運卦辭的知情者,卻深深明白這人的厲害之處。
盡管遠遠不如冬官以【文壇登龍術】蔔算出來的卦辭精準。
但他一沒有去洛陽城把那“寸口脈”,二沒有管理“龍氣法禁”的權限,三更是沒有把性命給搭進去。
僅僅靠着觀察山川風水之氣,就做出“濁河流域”有大亂的判斷,已經稱得上是奇人異士了。
最重要的是以修行界平均的道德标準來說,爲人實在算是不錯,确實值得結一個善緣。
當然,不是用【羅刹詭骨】結。
心思電轉的同時,王遠連忙拱手一禮:
“徐先生,在下王千山,最是仰慕您這等高人,可否請徐先生私下一晤?”
看到王遠幾乎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自己說的話,徐振之也微微有些意外。
他本是古道熱腸的性子,隻是想着能救一人是一人,卻沒想到這個偶遇的年輕人似乎有些特别。
‘王千山嗎?倒是也算有緣。
修行【山海理氣法】本就要走過千山萬水,閱遍人間百态,單單這名字就有幾分‘朝碧海而暮蒼梧’的味道了。
可惜這小哥已經受箓入道,定了法脈,否則說不定有機會承襲我的這門地部道法。
今日便跟他說道說道好了。’
于是點了點頭。
“也好。”
很快彼此印象還算不錯的兩人,便随意找了一張條案分别落座。
在就着瓜果、美酒小酌閑聊之中。
王遠得知這一位老先生不僅風水之術極爲厲害,而且竟然還用幾十年的時間,走遍了整個赤縣神州的大多數地方。
對各地的山川地貌封土人情都如數家珍。
心中不由大喜。
連忙壓低了聲音,向他請教【獨眼石人】的底細。
陳家村的神婆不清楚,但這位見多識廣的徐先生大概率有所耳聞。
“徐先生,您剛才說濁河流域有變。
據我所知,在這濁河流域中,那位‘白陽菩薩’的勢力似乎紮的極深極廣,您對他可有所了解嗎?”
徐振之不由深深看了王遠一眼。
終于意識到,這位小哥分明是個膽大包天的,竟然早就打着捋“無生道”虎須的主意。
正要開口勸導一二。
“王道友,老夫跟你講.”
忽然。
院子門口傳來的一陣嘈雜聲,打斷了他的話。
“小畜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隻怪他們幾個實在是太香了!
換成誰也忍不住啊!
一不小心就滑到嗓子眼裏去了,不能怪我啊。”
一頭原形貌似是黑魚的肥碩魚精,被幾個和尚打扮的【三陽兵】用漁網網住,硬生生給拖了出去。
王遠擡頭看了一眼,便立刻又低下了頭。
正在喊冤的那個家夥,可不就是幫自己處理了四個預備“聖嬰丹”的好心人嗎?
那四人中一位是【金華大凝】境界,已經修出了【金丹】隻待胎化嬰兒,剩下的三位都是【金華正放】。
如果說普通的童男童女,隻是茬嗓子眼的麸皮馍馍,那他們四個就相當于是海參鮑魚,既營養又美味。
等到将來胎化嬰兒,成爲正牌“聖嬰丹”,恐怕就真的有化腐朽爲神奇的逆天功效了。
這種上等貨色竟被這等三流的魚精給吃掉了,那還了得?
寺中術士立刻追索上門,特别是主管夥房的大師傅當即出手,将它提走。
不一會兒之後。
王遠和徐振之兩人才剛剛又聊了幾句,一桌熱氣騰騰的魚精宴就被随侍的小沙彌給端了上來。
還是正兒八經的一魚十吃。
讓人看着便食指大動,饞涎欲滴。
用魚裏脊去皮熬成的香濃“魚片粥”;用取肉後的魚皮制成的“涼拌脆爽魚皮”;用魚肉茸釀成的“魚球粉葛羹”;
隻取魚唇吸水部分清蒸而成的“豉汁蒸魚嘴”;用碩大魚翅油炸淋汁制成的“炸劃水翅”;
取魚頭後部,用火系道法将兩個時辰濃縮爲短短半刻鍾炖出來的“天麻炖魚腦”;
魚茸先炸再炒做成的一道“蘿蔔煮魚菘”;用最肥美的魚腩清蒸而成的“冬瓜幹蒸魚腩”;
巨型魚尾先煎後炆,做成一道“松仁炆魚尾”;
最後再來上一碗清亮香醇的“魚骨湯”,實在是美啊。
王遠深知這位魚兄其實是代己受過。
心中感動之餘,爲了不辜負它的犧牲,隻得嘴角含淚,就着這桌香噴噴的魚精宴,狠狠幹了三碗白飯。
徐振之的吃相比起他也好不了多少,邊吃邊贊:
“這魚精的滋味果然鮮美,今天這‘龍門小會’來的真是太值了!”
一邊幹飯,老徐順便也将自己知道的各種傳說都告訴了王遠。
“這【獨眼石人】實則是天官‘無生老佛’座下的一位【詭仙】。
在‘無生道’内部有‘殺生大士’和‘白陽菩薩’兩種尊号,在民間還有不少好似‘濁河大王’之類的诨号”
據說這【獨眼石人】是濁河數千年以來不斷泛濫、改道,不服從拘束的“災厄面”化身。
天生就是一位堪比天災的強大【詭異】,幾乎無法滅殺。
因爲數千年來吃掉的人實在太多,早就完成【殺生宴】,盜來了一顆品質上佳的【殺生道果】,覺醒靈智。
繼而皈依到了“無生老佛”的座下。
徐振之順便也爲王遠解釋了,這石人爲什麽不是神話中常見的三隻眼而是一隻眼?
按照“無生道”的說法,那是因爲兩隻世俗的眼已經瞎了,隻剩下一隻天眼。
這代表着世俗已經滿是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光明,沒有了兩隻俗眼,代表對現實世界的徹底絕望。
而最後那一隻獨眼,卻可以穿透凡塵俗世的黑暗和迷霧,看到至高無上的白陽光明世界!
【獨眼石人】從一開始就是爲了打破規則、法度,爲造反而生。
故而。
純粹的反賊稱其爲“獨眼石人”,沒有利害關系的修行者多稱其爲“殺生大士”,“無生道”的信徒多尊稱其爲“白陽菩薩”。
這三個尊号的位格依次擡高。
應該正是這位【詭仙】,從【詭異】漸漸成長到現在走過的路徑。
按照王遠的理解。
如果說【枭神墓】在巅峰時完全具備【黃篆法師】的能力。
那這位影響範圍輻射整個濁河流域的【獨眼石人】,就至少具備了【青篆真人】的恐怖力量。
絕對不是自己能惦記的存在。
徐振之拍了拍肚子,打了個飽嗝,對王遠鄭重告誡道:
“這尊【獨眼石人】即使成就【詭仙】,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卻依舊被深深埋在濁河河底的某個地方,不能随意移動。
想要對付他不是我等能辦到的。
但是對凡人來說,隻要不觸犯他的那些【戒律禁忌】,想要安安穩穩地生活在濁河旁邊,還是有可能的。
濁河邊的各行各業都有禁忌。
比如濁河艄公的禁忌:濁河之上以三道龍門爲界,擺渡不可跨界。一旦越界,立刻船翻人亡!”
“再比如說濁河撈屍人的三大禁忌:
第一、雷雨天氣切記不得出船撈屍;第二、同一具屍體三次沒有成功撈上船之後,就不能再撈第四次;
第三、每次出船撈屍之前,必須要用一隻大紅公雞祭拜濁河大王(石人)。”
聽完這些,孤陋寡聞的王遠這才終于意識到,【獨眼石人】在濁河流域的影響力是何等恐怖。
不僅實力強悍,還影響着無數百姓的民生,比那些高高挂在天外的【天官】更有牌面。
但劫運臨頭之下,對手是誰自己說的可不算。
連忙繼續追問:
“那【獨眼石人】有沒有針對所有人的【戒律禁忌】?”
徐振之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對王遠嘿然一笑:
“禁忌:濁河驟清,必有大災!”
“我剛剛不是對你說了嗎?最好遠離濁河流域,越遠越好。
據我觀察,這一天應該不是太遠了。
若是因兩岸植被生長,漸漸鎖住濁流,那是自然之理,功在千秋看,有益無害。
但若是濁河驟清,便是石人喘氣,吞吐泥沙!
我老徐敢放言,短則數月,長則半年,濁河流域,甚至半個大炎北方,必有大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