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娘默默退出了閨房,來到了那肉芝分身的感知範圍之外,又在身上貼上一張用于隐匿氣息的符篆。
隻留下了與自己毫無二緻,宛若鏡中人的王遠。
其實王遠倒覺得在氣質拿捏這一塊,自己還能做的更好。
畢竟有句話說的好啊,當男人那什麽起來的時候,哪還有女人什麽事兒?
但也隻是想想便罷,隻此一次下不爲例!
默默走到了那隻盒子面前。
王遠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這段時間桃仙娘給自己惡補的修行常識,以及所有關于葛道爺的情報。
【肉芝還仙法】和【人面桃仙法】有些相像,都是借助外物與人體結合。
隻是前者借助的是肉芝,民間也叫做太歲,而且會完整地保留原本的人身。
藥書中說:“肉芝狀如肉,附于大石,頭尾具有,乃生物也。
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黃者如紫餅皆光明洞徹如堅冰也。”
葛道玄和一衆弟子用于練法的肉芝,色呈深紫叫做【紫髯太歲】,也是紫芝觀這個名字的由來。
修行這門道法,在受箓入道之後,可得一道【神通法篆·肉芝延生篆】,能力十分全面。
身體與肉芝結合後體質大幅強化,可以輕易斷肢再生,能正面硬拼【道将】。
自身血肉便是上好的煉丹材料,每一位修【肉芝還仙法】的赤篆術士都會兼職丹師,掰下一截手指用于煉丹是十分尋常的事情。
同時,還能用自己的身體定向培養出擁有各種神奇能力的孢子,産生種種不可思議的效果。
劇毒、狂笑、疫病、寄生、補益.
甚至借助孢子感染人畜,驅動死去的屍體重新“複活”。
想要殺死這種敵人,必須一擊緻命,否則靠着綿長的後勁和千奇百怪的手段,一定會讓敵對之人絕望發瘋。
而【肉芝還仙法】最重要的【戒律禁忌】,則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有了桃仙娘這個内奸,王遠手中的那位“刑名師爺”于三兩都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
不用拷問,這女術士就在求生欲驅使下把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來。
戒律禁忌:
【一、肉芝被認爲是太歲神的化身,故也稱太歲,六十位‘值年太歲’,以一甲子爲周期,分别主管一年的流年禍福。
凡本命年,或自身屬相與“值年太歲”相臨、相沖、相害、相刑之人,也即是“命犯太歲”之人,才可修習此道法。】
【二、天性漸漸喜陰,每天日照的時間不能超過三個時辰。
唯一的弱點是和腦髓結合的菌種,可以寄生在身體内的任何一個器官中,菌種不死,肉體便可再生。】
【三、每月都需以肉食供奉祭拜一次自己出生之年的“值年太歲”。】
【四、醉血。在吞吃過上佳的血食之後,有可能醉血,期間思維遲緩行動欲望降低,持續時間不定。】
現在王遠又默默給它加上一條。
修成【肉芝還仙法】後渾身是寶,可爲修行大藥,小心不要被自家師父盯上。
擡頭看了院子裏的桃仙娘一眼。
她自己說衆位師兄弟的執念大概率是她,實在是有些過于謙虛了。
在教門中,這種【戒律禁忌】應該是嚴禁同門弟子外傳的吧?
竟然都被她摸了個一清二楚,果然手段高明。
‘我講一個笑話,紫芝觀中父慈子孝。’
放松了一下心情之後,王遠上前伸手揭下符篆,掀開了蓋子。
在裏面的潮濕土壤中,種着一棵有些像小老頭的紫黑色肉芝。
沒有像王雲虎當初聯系葛道爺時那樣,血糊糊地殺上一隻雞,而是拿一張桃仙娘提前畫好的符篆拍了上去。
咚!咚!咚!
那肉芝立刻像心髒一樣開始跳動,随即身上裂開酷似眼睛、嘴巴的三道細縫。
對這一次的試探,王遠早就已經和桃仙娘模拟過多次,還做過十幾個預案,已經爛熟于胸。
按照教門的規矩,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
“師父!”
随即王遠就感受到一道好像毒蛇一樣,濕冷滑膩又充滿了進食欲望的目光,從那肉芝分身上投射了出來。
雖然葛道爺瞬間就強行控制住了本能,轉作和藹可親,但依舊讓他感到一陣反胃。
随即,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了出來:
“仙娘啊,【枭神墓】的九座陪陵破得如何了?”
王遠卻不難分辨出,其中隐藏極深的熱切,跟那些匪寇沒有本質上區别。
或許是因爲地位更高、實力更強,再加上還控制着桃仙娘的生死,這老道士的演技實在一般。
“禀師父,這邊雖然傷亡不小,但自從上一次傳訊時破掉的【正财】開始,已然隻剩下【審理】、【紀善】、【工正】三座。
隻因今日洛陽王府的人突然來了一趟大陵村,說是爲百年大祭做準備,進度不得不停滞了一天.”
王遠模仿桃仙娘說話的語氣,将此間發生的情況事無巨細娓娓道來。
就連桃仙娘平日裏自己也沒有注意的小習慣,也模仿地惟妙惟肖。
王遠覺得經過這次實戰,以後就算不用“盜梁貓”崔通的皮,自己也能熟練應用那“拟聲易容”之術。
最後,他忽然話鋒一轉:
“隻是,師父,這幾天北邙山上的月亮越來越紅。
我們明明已經以桃木地樁釘死了【詭異】,但昨日依舊莫名損失了十幾人,整個大陵村都有些人心惶惶。”
“這是自然,越是臨近大祭之日,那【枭神墓】蘇醒的力量就越多,散播出來的知識也越強。
以【枭神墓】這尊詭異的位格來看,不成就赤篆第二境【真氣】,或者借助教門尊神的法力,你們連發現都發現不了。
此外,陪陵中的【詭異】的實力也會越強。
爲師已經告知王雲虎,讓他組織人手務必在我到大陵村之前拿下最後三座陪陵。
這是交易的一部分,我們還以西王聖母娘娘之名定下了‘道約法契’,他不敢不盡心竭力。”
王遠若有所思,這“道約法契”跟“符篆”差不多,都是向特定存在借法。
當初看到桃仙娘施展符篆他就看出來了。
能克制【詭異】魇鎮之力的,顯然不僅僅是自己的《小生死簿》。
如果再加上那一冊《天書》,完整的寶貝在本質上可能類似于一尊作爲道統源流的教門尊神,隻是沒有獨立的人格。
能破除異力,大概率也是來自這高位格的壓制。
聞言,王遠悄悄給葛、王二人拱火:
“可是,師父,爲何要将那‘酒’送給王雲虎?
此人鷹視狼顧,野心勃勃,若是讓他成功盜來一顆【殺生道果】,恐怕以後難以約束啊。”
這些問題都不是臨時起意,而是經過兩人反複斟酌過無數次。
現在的老道士本質就是一個扇形圖,一分五師弟,一分四師弟,一分三師弟,兩分大師兄,最後的五分才是葛道玄。
精神狀态和往常大不一樣,這種狀态下,就好像面對那些跪舔她的匪寇一樣,最容易得到好處。
隻要不冒然觸及他自己的執念——“天書”,大概率知無不言。
事實也正如猜測,他似乎沒有聽出王遠的故意挑撥。
溫聲解釋道:
“仙娘有所不知,這守陵王氏一族可不像表面那麽簡單。
兩百年前他們遷往北邙山,正是充當着束縛【枭神墓】的最後一道枷鎖,集中全族的氣運、血肉、人命與【枭神墓】日夜消磨。
尤其是以長房一脈爲甚,福運單薄幾乎一脈單傳,好不容易延續至今。
否則,繁衍生息了兩百年,又無人舉家遷出,這大陵王氏加上外姓的女眷又怎麽可能連一千人都不到?”
“爲師要用的正是王雲虎‘鷹視狼顧’的天生異相。
鷹視狼顧擁有的能力叫“篡逆”,最擅長以下克上,破除魇鎮之力和禁忌。
他是伊厲王的守陵人,當然算是那【詭異】的臣屬。
有此人在,定能大大提高計劃的成功率。
而且其實那‘掘墓盜運’之法也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來自這位王族長,據他所說,王氏在十五年前便自己幹過一次!
隻是螳臂當車,最終失敗,還把前代族長全家的命都給賠進去了。”
王遠腦袋頓時一空。
這“掘墓盜運”之法最初竟然是來自自家長輩?
‘我早應該想到的。’
如此已經完全不用懷疑自己那一冊《小生死簿》的來曆了。
當初的“掘墓盜運”顯然是成功了一部分。
葛道爺沒有注意到“弟子”内心中的狂瀾,繼續說道:
“爲師還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明日便動身,後日就會到大陵村。
你提前準備一件合身的嫁衣,我有用處。”
語氣無限溫柔,卻幾乎不再掩飾自己的意圖,顯然已經急不可耐。
“後日便至?!”
即使王遠的演技早已經深入骨髓,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消息,心髒依舊不禁咯噔一跳。
原本預計的十幾日一下子縮短到了兩日,徹底打亂了他們原本的計劃,再也難以按計劃将話題引到《天書》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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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