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那場天崩地裂,再造乾坤的大戰,似乎根本就沒有影響到西王聖母的“太明玉完天”一絲一毫。
瑤池仙境中依舊是一片暖融融的撩人春色。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王遠麾下給王老頭送禮的陰官數不勝數,但要說哪一個送的最殷勤,那必定非老二高繼聖莫屬。
小小年紀就悟得了如何飛黃騰達的人道至理,走通了老爺子的門路。
這一老一少甚是臭味相投,他的路自然也是越走越寬,前途不可限量。
當然。
這些知識全都是他流連于人間各大書局,爲給自家師公精心挑選禮物的時候,“無意”之間學來的。
“沒錯,就是無意之間!
這全都是出于一片孝心,才會去專門收集那些故事話本。
難道我會喜歡看這種東西?師兄弟們哪個不知道,我小高最喜歡讀的其實是《春秋》啊!
頂多常常讀的面紅耳赤罷了。
有道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師父時常教導我們一定要理論結合實踐,我這分明便是謹遵師命行事,跟本性毫無關系。”
隻是略微一走神,就讓西王聖母有些不滿地嗔怪道:
“嗯?天河元帥,還行否?”
“娘娘,末将自然是行的,您瞧好便是。”
“娘娘我是愈發地離不開你了。
好好伺候,将來娘娘我若得償所願,未必不能許你一個大好前程。”
正埋頭苦幹的天河元帥頭也不擡地推辭道:
“末将不求其他,隻求能留在娘娘身邊,能時常看到娘娘的笑容,便已經是死而無憾了。”
當初【九尾狐】送貨上門,卻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高繼聖在西王聖母這裏,卻當真是如魚得水。
“潘驢鄧小閑”的五字真言,與“綠茶修行手冊”雙劍合璧的威能,被他發揮出了新的高度。
一個男人外表英俊,内心溫柔,器*活好,任勞任怨,身上還有交不完的公糧。
主動關心你,崇拜你,你就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從不會主動去多看其他的女人一眼。
在意你的飲食幾居,記得你愛吃心肝、腦髓,不喜歡肺腑皮肉,喜歡喝壯年男子的陽剛之血,最讨厭娘娘唧唧的陰柔男子。
總是想方設法地奉承你,從各個新奇的角度出發,句句都誇在心坎上。
他還從來不會像其他眷屬那樣貪圖賞賜,要求什麽貴重的法寶、詭物、丹藥,最喜歡的事情是靜靜陪在你身邊。
有這樣一個男人在側,哪個女人不得羨慕死?
就算西王聖母貴爲最古老的天官,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漸漸有些沉迷其中。
甚至起了心思,一旦成就大位,便史無前例地賜他一顆【長生道果】,讓他能永遠陪在自己身邊。
可惜,有人并不希望她沉浸在這等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一位來自【百眼靈官】玄胎平育天的青篆詭神匆匆進入仙境。
有些慌張地拜倒在那白玉床榻之前,深深低頭抱拳道:
“娘娘,真的是十萬火急啊!
道君那邊一直都沒有動靜,如今黃天神系活着的天官隻有我們兩家,我家大老爺想請娘娘一起商量對策。
小神已然來了三次,請您務必一晤啊。”
話說一旦讓蒼天神系和青天神系兩家分出勝負,難道倒黴的隻有【九兵】不成?
他們黃天神系也同樣首當其沖,不可能置身事外。
可明明應該在這個時候主持大局,決定是戰還是觀望一會兒再戰的黃鳅道君,卻封閉了太黃翁重天。
就連【百眼靈官】數次登門都聯系不上了。
黃天神系隻剩下了祂和西王聖母兩位,情勢已經火燒眉毛。
她竟然還有心情跟小白臉在這裏尋歡作樂?
不光是【百眼靈官】,就連這位詭神信使都看不過去,荒淫至此,昏君,昏君啊。
可他在說出這番話之後,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老老實實跪伏在階下,大氣也不敢喘。
等了好一會兒,才敢微微擡起頭,隔着用彩霞織成的紗幔,依稀可以看見西王聖母映出的完美曲線。
一隻白玉般光滑細膩的小腿,探出紗幔時卷時縮,好似天魔妙舞,讓人心神跟着一起搖曳。
也讓這詭神恨不得立刻掀開帷幕,加入大戰。
這便是西王聖母的權能。
在面對任何種族、任何個體的時候,都可以将自己轉化爲相對應的異性,而且完美符合對方種族的審美觀。
哪怕是真菌、草履蟲、海帶.都絕對逃不出祂的手掌心。
但一想到自己肩負的使命,詭神隻能強行壓下沸騰的绮念,大着膽子繼續道:
“娘娘!如此緊要關頭,您若不回信,外臣回去實在無法交差啊。”
“聒噪!
既然交不了差,就不要回去了。”
回應他的隻有一聲厭煩至極的冷冽叱喝。
詭神臉色大變剛要争辯一二,便轟然炸成了一地碎肉,隻餘一道赤紅的靈炁落入西王聖母口中。
【大神通·導出元陽】
偷取敵人元陽,導出自己體内的元陽。元陽者,即人活的一口生氣也。
西王聖母的不死神藥、肉身長生、嫁肉接命、造化生育根源都是這一口生氣。
随即紗幔分開,玉榻上天河元帥正輕撫着聖母的胸口,小心翼翼給她順氣:
“娘娘消消氣,這百眼老爺家養的詭神真是不懂規矩。
如果是末将,肯定不會這樣無理取鬧,胡攪蠻纏的。
來,您喝口冰鎮的美酒消消火氣。”
高繼聖轉身端起榻邊放着的酒壺,爲西王聖母滿滿倒了一杯,顔色略顯豔麗的香醇酒液。
事後一杯酒,賽過活神仙,已經成了他們的常例。
後者也沒有多想,對懂事的天河元帥滿意地笑了笑,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啧,今日這酒倒是口味獨特、層次分明,我倒是從來都沒有喝過。”
臉上悄然升起一片酡紅,沒有注意到一群清掃地上血肉的金童玉女輕手輕腳地來到了榻前。
更沒有注意到。
他們在行禮的時候,有一位比天河元帥更俊美的【瑤池金童】,手中悄悄掐起了子午訣,眼底深處寒光閃爍。
一拜!
二拜!
正是【閻王三稽首】!
顯而易見,這位瑤池金童不是别人,正是黃袍加身之後,悄悄潛入太明玉完天的王遠。
他根本就沒有去【五瑞天子】的“平育賈奕天”,也沒有去青天、蒼天的戰場渾水摸魚。
而是悄然來到了太明玉完天瑤池仙境!
就算因爲三十三天驟然大變而被動入局,也要講究一個方式方法。
一頭莽上去,智者所不取。
縱使【五瑞天子】這個能讓他真正踏足【不滅元神】的美食近在眼前,在他心裏卻還有更加重要的目标——謎一樣的西王聖母!
西王聖母讨厭亂入的意外,他也同樣讨厭。
那共計十六位暗子從三十三天各大天境傳回來的情報,早就已經彙總到了王遠面前。
特别是從高繼聖那裏,他第一次看到了西王聖母手中的【軒轅鏡】,還是照出了自己模樣的【軒轅鏡】。
定有陰謀!
雖說高繼聖沒有可能聽到這位天官那些不可告人的心聲。
卻親眼看到她在發現人間五德龍氣質變之後,悄悄發出了一道符诏,第一時間就借其他六道化身之口通知了王遠。
再結合其他天境暗子的彙報,先是【五瑞天子】加盟青天神系,接着【焚香天姥】遭劫,青神大舉圍攻蒼神。
可以說這次的天界動亂就是自此而始。
難道這還不能說明西王聖母有着大秘密、大野心?
“凡走過必留下痕迹。
一位仙人說要小心你,兩位仙人說要小心你,我再敢忽視任何一點不對勁的地方,豈不是傻蛋一個?
況且,身爲世間最古老的天官,到現在爲止都還不是【不滅元神】,一直龜縮在黃天神系中充當小透明。
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
派出高繼聖來到西王聖母身邊,便是将她列爲了重點監控對象,這次終于露出了一絲馬腳。
難道是要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情報太少,不太确定。
王遠自認爲已經對這位相伴自己成長,提供了無數資糧的天官足夠了解,但是仔細一想,她滿身都是謎團。
不知道她隐藏着什麽秘密,不知道她一次次幹涉人道發展有何深意,甚至不知道祂到底想要什麽.
但王遠去知道一點,如果西王聖母真有碾壓全場,甚至隻碾壓【九兵】的偉力。
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隻要直接殺過來就可以了。
或許對她的分析有錯,但即使猜錯了也不虧。
反正總要再殺上兩三位【天官】,才能湊足軒轅劍劍光凝聚所需的知識。
殺誰不是殺呢?
更何況,臨戰之時的第一定律:
大戰臨頭,先殺聖母!
王遠覺得十分有理。
這才以【六甲奇門】“皆”字訣,施展【七十二變】,從肉身到魂魄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三界法相】又最擅長開門破界,悄悄地進村,比能在三十三天來去自如的鬥戰勝王還要來去自如。
再加上老二這個爲了獲取信任,犧牲了自己清白身子的内奸,想要暗算西王聖母自然不算困難。
二拜!
三拜!
可那西王聖母竟隻是身體微微一震,就倏忽免疫了這道緻死攻擊。
“嗯?!”
王遠不由一愣。
按理說,隻要敵人的境界和位格不如他,都必然經受不住他的正面三拜。
如今他可是二界至尊,鬼、人、神三方共主,這世間還有哪一個的位格能在他之上?
這位天官身上套着的是【西王母】的神皮,不過是與僅在玄穹上帝之下的【東王公】平起平坐罷了啊。
而随着【閻王三稽首】失敗,西王聖母也臉色一變,已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受了暗算。
隻是本能靈覺确定傷不到自己,這才沒有提前預警。
一雙星眸立刻鎖定了王遠所化的那個【瑤池金童】,厲聲喝道:
“什麽人?拿命來!”
一掌拍了過去,暴亂的天地靈機頓時抹掉了玉榻之前數裏方圓之内的一切。
王遠卻早一步閃現後退,手中掐訣:
“臨字訣,敕令!召靈遣将!”
發動【時序】權能,隻是一瞬間就完成了咒言吟誦:
“長平瓦震武安初,趙卒俄成戲鼎魚。四十萬人俱下世,元戎何用讀兵書。
一召武安君,殺神白起臨壇!”
“歸天難,殺氣騰騰劍光寒,劍光寒,力撥山兮,氣蓋中原。
欲渡江東卻無顔,逐鹿問鼎,四面楚歌,歌聲殘,恨地無環!
二召鬼雄,西楚霸王臨壇!”
“事去英雄此葬身,餘威千載尚敷陳。氣吞猛虎人誰拟,勇蓋殘唐世莫倫。
三召十三太保,飛虎将軍李存孝臨壇!”
“應召!”
在雷鳴般的呼喝聲中,隻有一擊仙人之力的三将,再次轟然降臨。
這還沒完。
【太陰君】、【鬥戰勝王】、【太上】、【大司命】、【雲中君】.一個個出現在了王遠的身邊。
驚人至極的氣勢撕天排雲,幾乎要脹破太明玉完天。
事實上,除了九天玄女負責看家之外,其他八位仙人全都被王遠裝進【仙天】,一股腦帶在了身上。
既然不清楚她隐藏着什麽秘密,怕先發制人變成了千裏送人頭。
那就發揮自身想象力的極限,獅子搏兔亦盡全力,我出三帶八!
看到此景,西王聖母滿臉的殺氣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
“你們.!”
看着團團圍上來的一、二、三、四十二位仙人戰力,剛剛吐出兩個字。
【千日醉】的酒勁随之上湧,腦袋微微有些眩暈。
扭頭又看了看身邊正光着屁股閃電般逃走的“天河元帥”,她的心口忽然有些發悶。
那種感覺就好像你遇到了一個體貼入微的“茶系”女友,你們聊的十分投緣,迷迷糊糊間你以爲自己遇到了一生的真愛。
然後
她忽然天真無邪地跟你說起了自己有個.在山裏種茶的苦命爺爺。
親,來上二斤?
這味兒可太正了!
那是一種痛心疾首,卻又難以言說的猝不及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