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王遠的感受最爲真切,肩膀上好像陡然壓上了三座大山,忍不住身體猛地一歪。
立刻就被沖回來的第二秀一把扶住。
随即就聽到這仙二代哽咽着,說出了那句十分煽情的話。
【九兵】麾下天上人間所有的青篆真人加起來一共也沒有多少。
就算大多數時候都在忙的腳不沾地根本聚不到一起,靠着【萬象天羅】好歹也都混了個臉熟,多少有些交情。
王老爺坑人無算,卻從來都不坑自己人。
況且這秀兒還是【雲中君】家的好大兒,要是折在了這裏,甭管合不合理,他也實在沒法跟那位大佬交代。
王遠一把抓住他在自己身上不住亂摸的那隻手,連忙道:
“秀第二兄啊,我真的沒事。
兄弟這次是爲我助拳,我又哪裏坐視你道途斷絕?
旁人或許會怕他馭民五術的法有元靈【絕對剝削】,我卻不怕,第二兄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對王遠的寬慰,第二秀卻是一個字都不信。
各位屍解仙在這家道路上的權能,在整個世界範圍内都擁有絕對的優先級,這才稱得上一個【大神通】的名号。
要說像【大司命】、【黑太歲】、【百眼靈官】這樣三家相近的路線,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破解。
但那【黃鳅道君】可是比他老子【雲中君】,境界更高一階的【不滅元神】!
想要壓制對方的權能,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可能性。
依舊紅着眼圈說道:
“王兄不必安慰我,你這個兄弟我第二秀認定了。
王兄折翼在此,以後秀就是你的翅膀!
有什麽難處,小弟一定要完成你的心願。若再跟小弟客氣,就是瞧不起我第二秀!”
這話聽在王遠的耳中,就被自動轉化成了:
“我交朋友不在乎他有錢沒錢,反正都沒我有錢。
我就是許願池裏的王八,有什麽願望,随便來,正面上我!”
說實話,要論世俗的财富,用富可敵國來形容王老爺都是瞧不起他。
但他崛起的時間不過隻有區區幾年,即便手中握着“雲樓鬼市”和“酒色财氣樓”,底蘊也不能和【太乙玄兵道】相提并論。
門人弟子、神通道法、人脈關系、法寶詭物、天地奇珍.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而在這種群雄逐鹿的亂世中,最缺的又是什麽?
人才!
尤其是大腦裏充滿各種知識的術法人才。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
送上門來的竹杠,他王老爺要是再不敲一下,簡直對不起第二秀的眼淚。
于是握着他的手誠懇道:
“說起來我還真有一事需要第二兄幫襯。
爲了讓另一場【人道洪流】盡快形成席卷之勢,我這裏還需要熟悉各種機械和【玉府雷樞】的術士,不知可否.”
想要真正全民大踏步進入道法工業化,擁有一定文化素養的産業工人永遠都嫌不夠。
而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内把這些人培養出來,【太乙玄兵道】的術士自然是越多越好。
無論是研發、工程師、教員.需要他們的崗位數不勝數。
雖然第二秀不相信王遠真的有辦法重新打通被截斷的道途,但也聞弦歌而知雅意,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
“沒問題,這個任務交個小弟便是。
雖說【太乙玄兵道】的所有道場都已經封山,但信息往來依舊暢通。
王兄手底下研發部的崔越他們,時常跟門中的師侄們通信。
若不是礙于【衆生劫·五德終始,人道革鼎】臨頭,我爹頒布的嚴厲門規,嚴禁門人對某位諸侯過分押注。
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下山投奔王兄和泾王殿下了。
回頭我就把我爹的道主法印【雷部通真達靈金玉之章】給偷出來!
就算偷不到,我也給王兄刻個蘿蔔章辦成這件事,要多少人自己填,你可就瞧好吧!”
第二秀胸膛拍得山響。
王遠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生怕頭頂忽然落下一道炸雷劈了自己。
‘我特麽直接好家夥。
這麽光明正大吆喝着偷雷部之主的法印,再矯诏假傳道主法旨而不死的大概也就是你了。’
正在這時。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隻是幾句話的功夫,八月十三時間線的最後一位青篆戰力周星樓,也被太白化身悍然斬殺。
躲在八月十五時間線的群邪,也被熾烈的龍氣一口氣烹殺幹淨。
這一條時間線也因爲王遠亂入,被修改的面目全非,無論是無生老佛,還是大司命都不可能再出現了。
除了一部分被裹挾的太後“蘇玉茹”及一部分宮人外,整個【一日囚天局】裏剩下的全都是自己人。
他自己、謝天客、第二秀、朱伯安、邊軍、還有素孤雲以及她的出雲軍。
王遠攤開掌心,再次露出了那枚【勝天半子】。
引得此間所有的生還者,全都緊張地向他看了過來。
特别是跟自家師父分到了兩個陣營的朱伯安,更是伸長了脖子,心跳“咚咚”宛若擂鼓。
‘雖說因爲一開始的承載力問題,詭境的規則對參與妥協,沒有讓這裏變成絕殺的死地。
而是留下了一條回歸正常時間線的生路。
可現在連【馭民五術】這等罪魁禍首都死在了這詭境中,師父他老人家真的能破開這個絕殺的死局嗎?’
王遠凝視着手中的半枚棋子,心中流淌過這件詭物的志述。
【青史留名】是意外之喜,這【勝天半子】卻在計劃之中。
借助相近道路互相吸引的原則,吃掉了【十厄勢】、【演武圖】、【芳林主】這三位神變境法師。
這半枚棋子雖然依舊處于青篆内景級别。
卻因爲湊齊了三大“珍珑棋局”,讓他們三個代表的這一條道路就此徹底完滿。
在棋藝之道上可堪與【屍解仙】比肩,隻是道路單薄,承載不起一尊仙人位業罷了。
“能力一、珍珑棋局:
各種棋路都融入棋局之中。
一切弈棋的手法,都可以随意借用,拿來排兵布陣,戰陣殺敵,如臂指使,無往不利。
包括:【王車易位】、【楚河漢界】、【營嘯】、【巡河炮】、【擔子炮】.
新增:演武八陣圖。
【天覆陣】:天陣十六,外方内圓,四爲風揚,其形象天,爲陣之主,爲兵之先。善用三軍,其形不偏
【地載陣】、【風揚陣】、【雲垂陣】、【龍飛陣】、【虎翼陣】、【鳥翔陣】、【蛇蟠陣】。
這八張陣圖,每一張都可以用來加持一營三千員兵将。
若本身就是【道兵】,可以額外獲得陣圖之力的各種增強。
即使本身沒有【道兵】的實力,也能在獲得臨時性的大幅增益後比肩【道兵】。
本身底子越好,被加持之後的實力就越接近【道兵】。
如果是弱勢道兵兵種,在被加持後可與【白虎銳士】之類的強勢兵種比肩。”
看到這一條,王遠的眼睛頓時一亮。
他第一個想到的。
就是【窮神】辛小薇手底下那些,一年到頭大多數時間都隻能靠喝西北風度日的.【乞活營】!
跟旁人模仿虎、豹、雄鷹.的各種強大兵法不同。
【武悼兵法】雖然容易培養,卻隻是通過進食地龍幹,模仿蚯蚓,除了變态級别的生存能力之外,幾乎一無是處。
自古以來的曆史上,就從來沒有哪一家諸侯,能靠着【武悼兵法】成就大業。
然而。
其他種類的道兵培養艱難,即使人員物資充足,也要動辄十年八年才能練成一營。
在亂世之中,除非像戰國、三國那樣長時間多國并立,否則【道兵】必定是越打越少。
“這【演武八陣圖】倒是給我們提供了速成【火器營】之外的另一種可能啊。
若是能與隻能召喚出單個戰将的【青史召将】互相配合.不錯!不錯!”
十厄勢提供的能力則是【天下布子】。
解十厄,降十厄。
可以遠程構建陷阱,讓敵人陷入連鎖意外,最高可以嵌套十種意外。
配合芳林主的【傀儡牽絲法】,還能将别人變成自己的棋子,帥、車、馬、炮、相、仕、兵,等級不同,共計一十六個。
他們可以在本人的基礎上承載棋士的部分意志,貫徹棋士的理念,動念之間便可攪動天下大勢。
倒是讓他王老爺更有了幾分幕後黑手的派頭。
這幾個能力隻是大略一看就放到一邊,準備以後再去研究,最讓王遠重視的始終是可以創造奇迹的能力二。
“【勝天半子】新能力【遁去的一】。
【勝天半子】:在這一刻棋士不會被天道循環的“命運”所掌控,能夠創造不可思議的奇迹。
【遁去的一】:可以幫助棋士在不可能中找到一線生機,讓再怎麽嚴密的絕殺也難以奏效,生效範圍不超過青篆。”
這也是王遠敢主動跳進火坑的依仗。
舉着【勝天半子】,細細感應眼前這【隻手遮天】的破綻,忽然心中一動,看向依舊躲在另一條時間線的素孤雲。
自語一聲:
“正好就差這最後一個契機。”
擡手便向着忽感大事不妙,倉皇後退的素孤雲輕輕一撈:
“攤牌了,不裝了,拿來吧你!”
在【三真法身】權限下連【指鹿爲馬】都不能穿透的時空隔膜,在王遠的【三洞法身】之下卻毫無抵抗之力。
素孤雲不禁花容失色。
“怎麽可能?”
話音剛落,三具化身就同時身體一僵,連小拇指都不能再動彈絲毫。
明明是無生老佛方便吃人才設下的禁忌,最後卻變成了王遠、素孤雲這兩個權限狗的權限之争。
這兩條“蛀蟲”,先後吃掉了北方無生道、青蓮化身、三陽如意、【指鹿爲馬】.
無生道也被坑了一遍又一遍,而且因爲涉及道法根本,根本無法修補。
直到今日,甜美多汁的最後一顆果實——素孤雲,也即将被道高一籌的王老爺随手采摘下來。
第一具純陽化身。
李承雲身體一抖,忽地像面團一樣面目全非,又被一雙無形的手重新塑形,眨眼功夫就變成了另一個王遠。
卻是在眨眼之間,就已經吃掉了這位入門兵聖、水德蛟龍、體制之主,從根源上取代了他的存在。
而在素孤雲三位一體的化身網絡裏,也突兀出現了一個滾燙的意識,讓她忍不住再次狠狠一顫。
同時。
【隻手遮天】覆蓋下的整個天空都猛然一暗,曆史戰場也像卡殼一樣,連風都一下子突然停住。
此刻,悖論誕生。
——判定爲敵對的對戰雙方,身份竟然完全一模一樣,因果平衡,無以消解!
“錯誤.錯誤¥¥¥.&&&”
一開始的亂碼再次出現。
頭頂的天空漸漸浮現出正常時間線建明十七年,七月十七的影子。
站在素孤雲面前的第一個王遠,也再次擡手,正準備一不做二不休,将這顆培養多時的果實完全收割。
素孤雲也已經幾近絕望。
辛苦謀劃多年就是爲了不被人吃掉,卻沒想到終究迎來了今日這個結局。
不防她的身後有一人沖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連滾帶爬地撲到王遠的腳邊,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
“求求你,不要吃我家大王,你要吃,就吃了我吧!”
杜鵑啼血,情真意切,令人聞之傷心見之流淚。
“伯安!!”
即便以素孤雲的心狠手辣,這個時候也實在克制不住心底的熱流,眼眶陡然一熱。
疾風知勁草,闆蕩識誠臣。
她完全沒有想到,在這種大敗虧輸的時刻,朱伯安竟然會心甘情願替自己去死。
特别是在這種爾虞我詐的神詭世界裏,這種忠心護主的義舉簡直比金子還要可貴。
讓素孤雲隐隐後悔,過去沒有對他更好一些。
若有來生,一定好好補償他。
殊不知,朱伯安抱着自家師父的大腿,卻是悄悄在他的小腿上一連寫了七個.貸字!
背對着素孤雲,對王遠猛眨眼睛。
——哎呦喂,您老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家大王陰德借貸,可是還欠着咱家一大筆款子,利滾利一輩子都還不清啊!
咱自己好說,如何能賴天道大老爺的賬?
您老難道要替她還債嗎?
反正我小朱還不起,也不還!恩師,恩師,您三思啊!
王遠原本不知道徒弟這是在搞哪一出的疑惑眼神,也不禁陡然一變。
“嘶!好險!”
第一時間收手的同時,也暗罵這小子白白浪費自己感情。
黑啊!
雖說有什麽樣的師父就有什麽樣的徒弟,可人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到你這兒,就直接成了王八烏龜喝墨水,心都黑透了。
不行,我要跟你小子割袍斷義,不然把我也給暴露了怎麽辦?
還有,以後你這“誠毅伯”,就叫銀行家吧!
殺意收斂之後,認真想了想。
不止是債務問題,【三洞法身】的修行速度就比旁人慢了至少三倍,一下子來個三洞三真那還得了?
留着讓素孤雲繼續打工還債,豈不美哉?
甚至等這純陽化身用完了,也可以重新還給她。
眼睛精光一閃,在素孤雲緊張的目光中道了一句:
“好!看在這忠臣的份兒上就先放你們一馬,等出去再作計較。”
張口吐出了那一柄真正的【三陽如意】。
對着眼前的屏障輕輕一敲,這段【一日囚天局】曆史存在的根基便瞬間告破。
同時。
“疾!”
被高高祭起的【勝天半子】明光大放,卷起此間所有人循着那“遁去的一”,瞬間便從【隻手遮天】的科儀中沖了出去。
跨過曆史間隙,重新回歸了正常的時間線。
剛剛落地,東海方向一片越發濃厚的烏雲也随即奔湧而來,一同而來的還有越發響亮的“嘩嘩”洪水聲。
王遠擡手摸了摸後頸上的印記,看着遠方的天際戰意昂然: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順便也讓你們瞧瞧誰的剝削手段更加高明。”
虛假的劫匪:站住,把錢拿出來。
真正的劫匪:親,請在這裏簽字。
勞、資玩死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