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維瑞,什麽情況?”黑日壓低聲音問。
“我們.遭到襲擊!”
聲音很急促,而且伴随着十分嘈雜的背景音。聽起來那支小隊遭遇了襲擊,這會兒正在跟人交火。
事實上想通過耳麥來聽清對方在說什麽并不容易,因爲密集的槍聲幾乎蓋過了一切。子彈出膛和噼裏啪啦四下炸開的聲音鋪天蓋地,期間還夾帶着仿佛榴彈或火箭筒的尖銳爆炸聲。
黑日這邊沒有畫面,但耳麥裏那焦灼激烈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有兩支全副武裝的軍隊在交火。
他做夢也想象不到耳麥另一頭正在發生什麽。
一個戴雙色面具、面具上隻露出一隻獨眼的家夥,跟終結者似地從車輛殘骸燃燒的火幕中沖出,一手的槍械噴吐着緻命的火舌,一手揮舞着銀色的長劍,猶入無人之境般向這支小隊正面沖殺。
“被誰伏擊了?”黑日問道,“治安署的?軍隊?對方有多少人?”
艾維瑞帶領的這支小隊是他秘密調遣的,就連在組織内部都沒多少人知道,按理說甚至都不應該有人知道這支隊伍來了晖城,更别說截擊了。
他記得那個叫李守的年輕局長在調任之前曾是某個特種隊伍的人,因爲隊内發生的一些事才調任來了治安署。但不排除他依然和軍隊有聯系的可能。
但艾維瑞的回答讓他怎麽也沒想到。
“一個人對方隻有一個人!”
黑日愣住了。
一個人?
和他們組織最優秀的殺手組成的精銳小隊正面交火,打得如此激烈的家夥是一個人?
不對,這樣的東西真的能叫人嗎?
“頭兒,這活有點邪門!這個獨眼混蛋簡直是怪物呃啊啊啊!!!”
慘叫聲,聽起來像是中彈了。耳麥另一頭的槍聲越來越稀疏,黑日甚至聽到了殺手們的喊聲。接着随着一聲頗爲清晰的利刃入肉聲,最後的槍聲也停下了。
這個聲音聽得他更茫然了。因爲這聽起來就好像有人頂着槍火用冷兵器捅死了他們的殺手,甚至冒出這個念頭都讓人覺得扯淡。
交戰的聲音停下了。接着是緩緩靠近的腳步聲,那個人似乎将死去的艾維瑞身上的耳麥撿了起來。
黑日沉吟了一下,沉聲問:“你是誰?”
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複。
另一端傳來的,隻有一個冰冷沙啞,而又帶着幾分戲谑的聲音。他隻說了一個字。
“.跑。”
通話挂斷,隻留下在耳麥裏回響不斷的忙音。
黑日怔住了。
他年輕時經曆過無數,親手締造了一段傳奇,白手起家建立了如今這個龐大的組織。但他這輩子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嚣張的挑釁。
當然,在今天之前他這輩子也從未遇到過如此玄乎的對手。
一個人,單槍匹馬,直接在大馬路正中嚣張地攔路截擊整整三輛車的精英殺手.這種事真的有可能嗎?
他們在面對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整個職業生涯至今,他還從沒遇到過這樣令人茫然而驚悚的時刻。
艾維瑞的小隊是他僅剩的支援了。猩紅死神和精英小隊雙雙失手,這意味着他隻能靠自己了。
他意識到了晖城的事絕不是一個局長那樣簡單。這個李守局長背後有什麽神秘的勢力,某個極其強大的靠山,這才是他的資本。
所以要在這裏退卻麽?
僅短暫的遲疑後,黑日就抛開了“放棄任務”的選項,決定繼續。
不僅是爲了組織的顔面、殺手的尊嚴之類的東西,雖然也有一部分這樣的原因——作爲傳奇殺手的尊嚴不允許他知難而退。
更是因爲他覺得距離目标已經近在咫尺了。
有時人的行動就是會比思緒更快。就在思忖的那會功夫裏,他人已經在治安署大樓裏了。
按照原計劃他準備等那支後援隊伍到了再行動。有一整隊的精英殺手從旁策應,所有敵人的注意力都會被吸引在正面火力上,那就将爲他創造單獨行動的空間。這樣一來他得手的把握會大很多。
可現在後援顯然等不到了,他決定提前動手。
任務難度上升了,但黑日覺得沒什麽他對付不了的。當年他還沒有創辦組織時向來是單打獨鬥獨來獨往,再堅實的堡壘他也打進去了,再難下手的目标他也得手了。沒有組織,沒有隊友,沒有後援,現在不過是回歸原點而已。
黑日這輩子還從未失手過,他一手創辦了最強殺手組織之一,這輩子已然沒有什麽遺憾。他唯一的堅持,就是不允許自己有生之年手下出現第一個生還者。
他盯上的人必須得死,除非他自己被幹掉才能破這個先例。
他穿過通風管道,從某個雜貨間出口處爬了出來。他從天花闆上落下,靠技巧消除了大半的聲音,以蹲姿落在了地闆上,輕得就像一隻貓。
完美的潛入。
黑日對自己寶刀未老的身手非常滿意。他站起身,一邊在腦海裏迅速過了一遍他的規劃路線和行動方案,一邊環顧四周.
然後猛地怔住了。
他幾乎心肺驟停地發現,這個房間裏除了自己還有人在。
陰影的角落裏站着一道漆黑的人影。一位矮個頭的小女生,身體整個裹在黑色作戰服裏,戴着留有一對尖耳的頭罩,看起來就像隻栖息在陰影裏的蝙蝠。
她簡直就像不存在一樣,仿佛和黑暗融爲了一體。就好像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甚至直視着她都仿佛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
她不知從何時起就在這個房間裏,那無聲打量着他的眼神就像在說,抱歉哥們,但是這裏已經滿員了。
沒有遲疑,黑日想都不想便拔刀出鞘,一刀向着那女孩面門筆直刺去。
若是換做在外面别的什麽地方他或許也會以爲這就是個中二期青少年,但考慮到他們現在正身處理論上應該處于嚴格管控狀态下的治安署大樓裏,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人恐怕來頭不小,是以上來就使了殺招。
他手裏揮舞的是市面上罕見的某個型号的格鬥軍刀,是他最趁手的武器。作爲組織創始人他當年一手刀法在道上就号稱打遍天下無敵手,這些年隐退不出雖然其他暗殺技術有所下降,但刀法卻始終沒有落下。
相反,專心鑽研了這些年他的刀法比起當初更加大有精進,如今若再重新出山他更加自信業界難有敵手。
這一刀便是他鑽研多年的結晶之一。前半招刺的動作是假動作,無論對方閃躲還是招架,後半招都将去勢一變,轉刺爲斬劃将下來。
但蝙蝠女仿佛根本無視了他的進攻,飛起一腳便迎面踢來。這一腳淩厲聲勢淩厲,離地便帶着破空聲,黑日頓時心頭一震。
倒不僅是因爲這記踢擊之生猛流暢是他生平罕見,而且更是因爲這女孩如此不按常理的大膽動作。
正如人們慣常的認知,踢擊在搏鬥中是遠比拳法威力要大的招式,但實際格鬥中卻并不常被運用。因爲在當今世上任何格鬥技法流派中,雙足離地都是非常危險的行爲。
踢擊腿法就好比遊戲裏的大招,雖然威力極強一旦打中就有一招制敵的奇效,但同時也必須承擔相對應的風險。雙足離地勢必下盤不穩,并且踢擊動作太大,回防速度太慢,期間自身全是破綻,總之缺陷數不勝數。
像這種雙方上來照面第一招就是這樣大開大合的腿法,黑日大半輩子還真前所未見。
但這一踢卻偏偏還正巧截斷了他揮刀的軌迹。如果把他的出招比作某種大型工程,那女孩這一踢就仿佛瞄準了工程力學結構上最薄弱的一點。他很快意識到了這一腿他無可應對,除了收招回防之外别無選擇。
第一回合完全沒有肢體碰撞,黑日一刀揮了個空,隻比劃了半個動作便不得不硬生生收住,然後立刻銜接下一招。但卻不想那女孩根本就不收招,裹在黑色戰衣裏的長腿有如閃電般淩空變幻了軌迹,以一個黑日摳破了頭也想不通的怪異路線變幻。
這樣的怪招他生平未見.不,不僅沒見過,他甚至可以斷言這種奇怪的變式世間任何流派都絕不可能有。
就好像女孩把連續兩個原本毫不相幹的“踢”的招式硬生生糅成了同一招的兩個動作,那是一般人絕不可能想得到居然還能銜接在一起的兩招,卻被她用怪異的發力和動作硬生生串了起來,動作卻居然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砰。
黑日的腦門硬生生挨了一腿。
他撞穿雜貨間的門闆摔了出去,搖搖晃晃地撞在了走廊的牆壁上。
黑日心頭大駭。僅照面瞬間,一個回合瞬間,他甚至連人衣角線都沒摸到一根就全線崩盤。他鑽研一身的無數刀法技巧半分也使不出來,平生第一次感覺自己就跟個街頭混混般不堪一擊。
他大腦昏昏沉沉,失去平衡幾乎無法站穩。他努力擡頭,用逐漸模糊的視線看向迎面而來的那女孩,一時隻覺有如看到了一隻展翅的蝙蝠惡魔,隻驚得渾身汗毛倒豎,恐懼感不受控制地倒卷而來,
如果說剛剛心頭還有僥幸或者疑慮,現在他已經徹底明白了。
他們的最強殺手爲何連續在此折戟,分明擺爛成瘾的晖城治安署怎麽會就因爲來了個年輕的新局長就突然支棱起來。
他懂了,瞬間全都懂了。
這個打扮成蝙蝠的女孩,強得跟他們根本不在一個次元。
當漆黑的拳頭迎面而來,他已經無力反抗,隻張大了嘴巴最後喊出了兩個字。
“蝙蝠.!”
砰。
拳影落下。
傳奇殺手腦袋一歪,倒地昏死了過去。
繼續萬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