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将最後一縷陽光灑向波光粼粼的海面的時候，科威爾再次過來了。
科威爾不想來，上次和秦濤放了狠話，這次再過來，秦濤對他肯定沒有好臉色啊！
但是，他不能不來，因爲會議上，所有人都認爲科威爾和秦總接觸的次數最多，經驗最豐富，他不來誰來？
于是，科威爾就隻能過來了，他雖然不情願，但是也沒有别的選擇，他隻能是厚着臉皮，再次來找秦濤。
“秦總，非常抱歉，上次我由于生氣，說了一些話，我向您道歉。”科威爾上來就降低姿态，顯得非常真誠。
“沒關系，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我這個人很大度，不和你計較，對了，你們請了挪威的打撈團隊過來，放心，雖然要在我們的領海裏打撈，我也會和國内打招呼的，你們不會被針對，放心大膽地打撈就可以了。”
“多謝秦總。”科威爾看到秦濤沒有怪罪，非常感動。
“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秦總，我們想要租借貴方一艘半潛船，用來運輸打撈出來的潛艇，不知道貴方要價如何？”
科威爾來這裏，一共兩件事，一個是半潛船，另一個是沉船位置。他在路上就是一番琢磨，覺得還是先說租借半潛船，對方肯定會要個高價，那自己再提出要沉船位置，對方就該低價甚至是免費給自己，畢竟就是個數據而已，如果沒有沉船位置，那半潛船也租借不上，就當做是做生意的添頭好了。
聽到了科威爾的話，秦濤思考了一下：“這個嘛，我們明州集團可以免費提供。”
“免費？”科威爾驚呆了。秦總前面耍了那麽多花招，坑了己方無數，現在怎麽又要免費給提供了？有坑，這裏面一定有坑！
“是啊，最近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總有一些陰謀家想要指鹿爲馬，指鼠爲鴨，我們明州集團是鼎鼎大名的跨國企業，我們要爲世界做貢獻，這次，你們的潛艇兵很慘，裏外不是人，我們明州集團願意給你們幫忙，不就是一艘半潛船嘛，隻要咱們的半潛船有時間，免費給你們運一趟！”
科威爾沒有感激，而是想到了什麽：“秦總，這艘半潛船上，能不能安排幾個我們的人？”
“怎麽，你們還怕我們把這艘半潛船直接開回來，把你們的潛艇給扣押了？這你就放心好了，咱們明州集團早就不做拆船的生意了。”秦濤說道：“我們明州集團可沒地方拆船，這種落後的工作，早就向第三世界國家轉移了，再說了，潛艇是次要的，關鍵是上面有那麽多潛艇兵的遺骸，我們要是直接把潛艇給帶回去，那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罵我們，我們的名聲還不得臭了？”
“秦總，您是真的願意免費給我們運輸？”
“那是當然。”秦濤說道：“我們随時都可以對外公開發表聲明，這是我們明州集團這個大企業的擔當和作爲。”
科威爾好像明白了，對方這樣折騰，隻是爲了出名，對明州集團來說，錢早就賺夠了，他們不在乎錢，他們在乎的是名聲，這個舉動出來，他們肯定會被全球稱贊的。
這樣一來，己方也能得到好處，兩全其美，這個便宜可以占！
“秦總，我來這裏，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我們想要知道沉船的具體位置，精确到十米級的那種，方便我們打撈。”
“這個也沒有問題。”秦濤擡頭看向許正陽：“許秘書，去把沉船位置要來，交給科威爾先生。”
這個居然也不要錢？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科威爾疑惑地看了看遠處的天空，太陽是在西邊，但是卻是在落下去，大地已經開始被籠罩在黑暗中了，雙沙島上倒是燈火通明，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許正陽走了十幾分鍾，回來之後，臉上帶着尴尬：“秦總，他們給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沉船位置坐标。”
“這怎麽可能？”科威爾說道：“難道沒有标注在海圖上嗎？”
“我們早就開始使用電子海圖了。”許正陽說道：“蛟龍号上使用的計算機是五年前的，内存容量有限，所以，在昨天的時候，爲了容納新的數據，計算機内部一些沒有用處的數據就被删掉了，其中就包括法恩科姆号這艘潛艇的沉沒位置。”
“怎麽會這樣，難道沒有備份的硬盤嗎？”秦濤問道。
“沒有。”
“唉，電子技術日新月異，咱們的蛟龍号早就該更新了。”秦濤感慨了一句，看向科威爾：“科威爾先生，非常抱歉，我們沒有沉船位置了，其實，如果你們要是雇傭我們打撈，就不會出現這種意外了，我們肯定也是聽到了你們從挪威雇傭船隻來打撈，知道已經用不上了，所以删掉了。”
這番話也是合情合理，你們都不需要咱們來打撈了，咱們還保留沉船位置幹嘛？沒辦法，還是五年前的計算機技術不給力啊。
科威爾的表情複雜起來了。
真的假的？
科威爾的目光中帶着疑惑，對方是真的删掉了，還是不給？按說，半潛船都能提供，那可是真金白銀，而沉船位置這種，就是個數據，又不用對方多花錢，這倒更像是真的。
既然這樣，那他也沒有什麽多說的了。
秦濤笑呵呵地把對方送出了大門，回到房間裏，迎接着疑惑的目光。
“濤哥，現在可是賺錢的好機會啊。”趙玲說道：“他們需要半潛船，我們就算是要個五千萬，他們也得接受，畢竟我們離得近，現在，你直接給白送了？”
“沒錯，當然得白送了，反正他們也用不上。”
“用不上？”
“對啊，你以爲他們能從三千米的海底，把那艘沉沒的潛艇打撈上來？就挪威人的那點技術？早就不行了，他們一旦打撈不成，還可能讓潛艇斷裂成爲幾節，他們根本就用不上半潛船，所以，我免費給他們用，既得了名聲，又不需要付出什麽，何樂而不爲？”
秦濤早就計劃好了。
對方要半潛船？好，咱們免費用，這下面子裏子都有了，反正對方也得打撈失敗，自己隻要動一動嘴皮子就夠了。
等到打撈失敗，還得來找明州集團，雖然秦濤當初許諾是一億美元的打撈費用，但是斷成幾節，那費用就得翻幾倍！
這筆錢，還得賺到手，有贈送半潛船使用權的事情，正好緩和關系。
果然，當科威爾回去彙報的時候，邁克爾等人都驚呆了。
“東方人願意借給咱們免費使用？”
“對啊，他們不會是坑我們吧？”
“裏面有什麽坑，我也不知道，但是秦總已經說明白了，他們沒必要扣押那艘潛艇，他們又不拆船，還會讓他們名譽掃地，尤其是潛艇上還有我們水手的遺骸，全世界都看着呢。”科威爾說道。
“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們或許還真是爲了一個名聲，或者是爲了向我們釋放善意。”邁克爾說道：“可惜，他們沒有潛艇位置數據啊。”
“嗯，這個隻能和挪威人商量了。”
很快，索爾洛特就進來了。
“如果需要我們搜索的話，那費用還得上浮三千萬美元，我們需要将水下機器人空運過來，立刻展開搜索，請放心，我們是專業的，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半潛船隻是噱頭，因爲秦濤賭他們根本就打撈不上來，自然不需要半潛船。
“好吧，費用我們在湊，希望你們能先展開行動。”
大家夥都是同一個陣營的，也不用擔心賴賬，所以，索爾洛特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追加了合同内容之後，就開始行動了。
第三天，海面上風浪有些大，來自瑞典的水下機器人進入了海底，開始探測起來了。
一天，兩天，三天…十月底，在那兩艘浮吊船趕到之前，他們終于僥幸找到了沉沒潛艇的位置，當看到水下傳回的圖像的時候，他們都驚呆了。
“你們怎麽不早說，我們都不知道，這艘潛艇居然是豎着紮下去的，這怎麽打撈？”索爾洛特發愁了。
一般來說，潛艇事故都是水平沉底的，在水底平躺着，水平起吊，誰能想到，眼前這艘潛艇是豎着紮下去的，幾乎就要垂直于海底了，這還怎麽打撈？
“你們不是最專業的嗎？難道還處理不了這種問題？”一起跟着來到海上的邁克爾緊張起來：“總之，你們别想借着這個理由加錢！如果你們打撈不上來，也别想要後續的尾款！”
對方已經來了這片海域，那就得幹下去，否則就拿不到尾款，現在如果還想要再加錢，那更是不可能的。索爾洛特對于挪威人也有些失望了，這些人幹别的不行，要錢最在行，總是會找各種借口來要求加錢。
“我們是最專業的，但是你們的潛艇已經超出了專業的領域。”索爾洛特說道：“我們不會加錢，但是我們的打撈會很困難，而且，還可能會讓潛艇在打撈過程中斷成幾節。”
他已經預感到了風險，畢竟他也是專業的，這種情況下的打撈，首先得從海底把潛艇給拉出來，誰知道會不會出意外？潛艇經受過撞擊，經受了海水的強大壓力，承力結構早就被破壞了，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意外。
“如果你們要是給搞砸了，我們是不會支付尾款的。”邁克爾說道。
“合同不是這樣規定的！”索爾洛特也憤怒起來：“哪怕我們打撈失敗，你們也得付款。”
“現在，合同已經修改了。”邁克爾說道。
這一刻，索爾洛特恨不得掄起拳頭來，把眼前這個讨厭的家夥給打個滿臉桃花開，但是他忍住了。
如果動手，那合作就算是失敗了，對方肯定不會支付尾款的，他們千裏迢迢跑一趟再回去，那就賠本了。
還是得打撈！
“索爾洛特先生，正是因爲困難，所以才會考驗你們的打撈技術，我們相信，你們一定能成功的。”科威爾來打圓場。他擡起頭來，看着附近天空中飛行的一架直升機：“所有人都在看着呢，你們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新一期的張忠說節目，開篇就是直升機拍攝的打撈畫面，兩艘起吊船，一艘工作母船，一艘貨船，看上去是聲勢浩大。
“各位觀衆，剛剛看到的鏡頭就是我們直升機拍攝的打撈現場的畫面，我們可以看到，打撈工作已經開始，不過，我們并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我們請到了國内的專家徐老，他曾經負責打撈過多次海底沉船，經驗豐富，現在，讓他給我們分析一下。”
“各位觀衆大家好，在我們普通人眼裏看來，打撈就是用吊車把海底的東西吊上來，實際上很複雜，畢竟下面的東西很大，有幾千噸，需要很多根吊索，這些吊索在海水中受到洋流沖擊，可能會出現受力不均的情況。當然了，最關鍵的還是海底沉船的具體狀況。”徐老很輕松地進入了角色，按照提前準備好的内容來說。
“據說，這次法恩科姆号潛艇沉沒，是因爲艇首壓載水箱故障，導緻尾部壓載水箱排空，艇尾上揚，艇首下沉，這樣落水，狀态恐怕不容樂觀啊。”張忠說道。
“是的，據說水下已經拍攝到了圖像，這艘潛艇幾乎是和海底垂直，豎着紮下去的，艇首深入海底大概一兩米，所以，這是所有打撈工作中最有難度的了，當然了，我們也不用害怕，針對這種方式，也是有辦法的。”
“什麽辦法？”
“海底挖掘機。”徐老說道：“研發一款特殊的寬履帶挖掘機，全電力推進，可以和海上的母船通過電纜連接，也可以使用自身攜帶的蓄電池的電力，用這種挖掘機，先把艇首周圍的淤泥挖開。”
想要讓潛艇出來，最好的辦法是把周圍的淤泥挖開，而挖泥，當然是挖掘機的工作了。
普通的挖掘機，一般都是在地面上工作的，在河水裏工作的挖掘機，則是換上了特别寬大的履帶，在爛泥裏都能行動自如，但是，要是說潛水挖掘機，一般人還真沒聽說過，這下潛到三千米以下的挖掘機，就更是沒有聽說過了。
“徐老，還能有這種東西？”
“是的，我們目前正在研發，就是爲了海底基建用的，我們要做基建大國，就得有各種各樣的先進機械，我們已經在預研這種産品了，目前需要的是資金，如果有人給我們投入大筆的資金，我們可以在半年之内做出來。”
半年之内做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就算是聽說了東方在研究這種裝備，正在打撈潛艇作業中的人也用不上。
索爾洛特的壓力很大。
“我們根據艇體的力學狀況，找到了一些受力點，接下來，我們需要在這些受力點上安裝纜繩，争取一次性地将潛艇拖上來。”索爾洛特向邁克爾說道：“這應該是最穩妥的方案。”
“你确信？會不會在拖動的時候，把潛艇拖成兩截？”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事情，那我也沒有辦法。”索爾洛特說道：“我們必須要嘗試，不嘗試的話，我們怎麽會知道。”
“沒有辦法？你們是最專業的打撈團隊，你們怎麽會沒有辦法？”邁克爾惱火地喊道。
“我們又沒有水下挖掘機，那東西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你們必須要保證萬無一失，否則我是不會簽署正式打撈命令的。”
“那我們隻能告辭。”索爾洛特說道：“但是，你們别想賴掉我們的打撈費，我們會上國際法庭告你們的。”
科威爾在那裏看着兩人鬧矛盾，有些着急：“要不，邁克爾先生，我們請BOA公司嘗試打撈一下，如果中途出了什麽意外，我們趕緊停下來，隻要小心一些，應該能将危險控制在最低程度裏。”
“好吧。”邁克爾隻能點頭：“你們一定要小心！我們需要完完整整地把潛艇打撈上來，我們不想出意外！”
“我們會的，對了，如果下面的情況分析正确的話，那些倒黴的水手遺骸，應該都在前艙吧？”
“你問這個幹什麽？我們可不隻要前艙，我們要全部，後艙也很重要，因爲後面的螺旋槳在漏水，我們必須要撈起來，讓瑞典人看看，他們造的潛艇是漏水的，他們需要賠償我們損失，他們賠償了我們的損失，我們才會有錢給你們支付打撈費用，你明白嗎？”
看着咆哮的邁克爾，索爾洛特感覺到自己被坑了，對方根本就沒錢，居然還聘請己方打撈，看來，就算是打撈成功，以後也是要賬困難，說不定還得打官司。
當初就該讓他們先結賬，己方再出動，當時爲了和德國競标，有些太着急了。
索爾洛特在心中有些無奈，不過，已經來這裏了，已經擺開了陣勢，不管怎樣，都得先打撈上來再說。
幾天之後，打撈正式開始了。
兩艘浮吊船将長長的纜繩釋放下去，深入到海底，僅僅放纜繩，就進行了幾個小時，然後，水下機器人又進行了大量的工作，把固定潛艇的纜繩挂在挂鈎上。
他們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旁邊一直都有圍觀的，沒辦法，從理論上來說，這裏還真是東方人的地盤，現在，東方又出動了一艘054，一直在這裏晃悠，不過，對方很克制，沒有靠得太近，生怕他們打撈失敗，冤枉看熱鬧的。
雙沙島上，秦濤也在聽着這裏的進展。
“他們用的是縱向打撈方案，在潛艇艇身上布置了三套鋼索，分别是前、中、後，這些鋼索長短不一，但是可以恰到好處地固定在吊鈎上。”
“他們難道打算豎着打撈出水？”秦濤也很好奇。
“應該不是，他們隻打算豎着把潛艇拔出來，然後放平在海底，重新調整鋼索的長度，橫着打撈出水。”
“原來隻是打算拔蘿蔔。”秦濤說道：“我猜他們肯定得拔斷。”
“這個主要取決于力度，如果小心的話…”
看着趙玲在那裏做各種推斷，許正陽忍不住地開口：“最近這些天來，咱們的蛟龍号在外面晃悠了很長時間，所以，潛艇肯定會從中部斷裂的。”
趙玲睜大了眼睛，看向秦濤：“都布置好了？”
“正陽，你亂說什麽呢？你再亂說，我把你調到别處，讓你和小倩分開，天天當和尚，對了，你這麽夜夜耕田，到底播種了沒有？”
趙玲的臉紅了，你這是說什麽呢？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秦濤說道：“我們是在讨論大事，怎麽了？你想什麽呢？怎麽臉紅了？”
“最近尼古拉幾次來電話，想要請你有時間去他那裏坐坐。”
“尼古拉？這個老朋友居然還記得我，不容易。等這件事結束，咱們就去…算了，還是現在去吧，或許還有熱鬧呢。”
秦濤作爲看客，可以指點江山，在那裏打撈的衆人，就沒有他這種閑工夫了，所有人都很緊張。
“起吊的時候，必須要注意，兩邊平衡，我們有經驗最豐富的老手，可以操控這一切，現在，希望上帝保佑。”索爾洛特說道：“打撈開始！”
兩艘浮吊船都轟鳴起來了，粗粗的纜繩緩緩上升，肉眼可見在慢慢地拉緊，拉緊，水下的機器人也在警惕地監控着這一切，它看着下面每一根纜繩是否已經拉緊，随時做出提示。
“已經全部拉緊！”
“開始起吊！”
纜繩發出嘎吱吱的聲音，開始發力，浮吊船上支撐纜繩的滑輪所在部位，也在巨大的拉力下開始下沉。
“今天的天氣還算是不錯，如果海上風浪太大的話，我們就要停止作業了。”索爾洛特說道。
嘎吱吱，嘎吱吱！
“艇首已經在松動！”
“艇首在緩慢離開淤泥！”
一個個好消息傳過來，所有人都興奮起來。
太棒了！
他們已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嘎吱吱！
水下還在發出聲音，似乎很平常，水下機器人傳回的圖像讓他們很滿意：“艇首正在被拔出！”
“艇首即将離開了淤泥！”
“太好了，現在準備把潛艇放下！”
但是，在上面起吊的拉姆比茨号突然發現了不正常。
“纜繩好像受力情況在減輕！”
“是潛艇已經被拔出來了嗎？”
“不，好像是纜繩徹底松開了！”
監控水下機器人的人員跟着發現了意外狀況：“不好，潛艇的中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