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和等人的困境,根本原因隻有一個字——錢不夠。
他們三個若是能夠再湊出10億現金,怕個毛的砸盤?
随便砸,我全接了!
但事實是,韓烈動手的時機控制得太精妙,預設戰場也挑得太好,導緻他們不得不把彈倉打空,卻沒能真正控制住盤面。
股市裏的操盤其實和“囤積居奇”很像,核心邏輯是一樣的。
古代奸商聯合起來壟斷糧食市場,最怕什麽?
最怕朝廷打開常平倉,強行控制糧價。
地主不太怕(上市公司),他們的糧食是自己的,沒有成本,大不了不賣了。
糧商怕(主力),他們是從地主那裏買的高價糧,砸手裏能虧死。
此時,如果糧商有足夠的現銀,那麽就可以通過買光平價糧的手段,保住糧價。
劉漢和等人面對的局面,甚至遠沒有那麽惡劣——韓烈可不是儲糧億萬的常平倉,總共隻有那麽幾十萬手籌碼,最後一哆嗦的事兒而已。
隻要再湊出“區區”5到8億的現金,他們甚至能把恐慌盤都吃幹淨。
股價别哐哐跌停,局面就整個活過來了。
但是……錢從哪來?
私募基金的自有資金是有限的,能從券商那裏要到的融資額度也是有限的,場外配資的額度基于其本身規模,同樣有限。
明明幾個億就能搞定的事情,可是山窮水盡的他們,卻連幾千萬都弄不來了。
而韓烈的辦法,相當于給他們開了個狗洞。
缺錢是針對私募基金而言的。
沒有任何人會往他們的基金裏再搭一分錢,可是他們作爲自然人的個人信用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基金是基金,基金沒有錢了,基金管理人的個人财産仍在那裏。
很好理解吧?
而韓烈是向他們個人提供授信——并且直接定好了你們能用這筆錢來幹什麽。
……
按理來講,銀行和民間貸款公司都能起到籌錢的作用。
但是,銀行太慢,流程全部走完的時候,床上等着的小嬌妻搞不好都絕經了。
而民間貸款的問題在于利息太高——月息有時候都能拉到10%以上,半年期又得到多少?
那都不是絕不絕經的問題了,而是把小嬌妻讓給别人爽……
反正,現在市面上所有能找到錢的地方,都不幹雪中送炭的事兒。
可是韓烈的條件不一樣,屬實是親爹級别的照顧了。
單單是第一條:100%的質押率,上哪兒找這種好事兒去啊?
小劉他們現在急用錢,如果去搞民間借貸,市價一億的房産,能質押出來6000萬都得燒高香!
再加上低息和快捷……哥,我給你磕一個吧?
要不然實在不好意思生受啊!
“韓哥!”
之前罵得最狠的老包,現在也最谄媚。
“大恩不言謝!以後你就是我親哥!”
臉是什麽東西?
拿走拿走,我不需要!
包斌一邊賣蠢,一邊哐哐倒酒,面紅耳赤的要給烈哥炫兒一個。
這人的生存智慧有點奇葩,可能是常年裝蠢,腌入味了。
相對而言,劉漢和就正常很多。
“韓老師,我大緻明白您的意思了,感謝的話一會兒都在酒裏,懇請您再給我交個底——您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們配合的?”
聰明!
小劉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韓烈的全盤打算,而且非常巧妙的暗示出來了。
明着是詢問,其實也暗含提醒。
——如果我們不配合,您也會很爲難吧?那麽,您能不能再坦誠些?不會再有别的坑了吧?
這人的綜合素質是真不一般,配得上現在的地位。
可惜,他碰到的人是韓烈。
烈哥半擡頭,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悠然反問:“劉哥,您現在隻剩一條路可走了,我需要您配合什麽?”
您字開頭,但實際上那叫一個不客氣。
劉漢和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搖頭:“也是……那筆錢什麽時候到我們手裏,您說了算,我們确實隻能按照您定下來的路往後走……”
又被抽了一巴掌,劉漢和徹底放棄了抵抗,老實了。
韓烈口中唯一的那條路,于他們而言,就是熬到錢到賬,然後轉頭去托起營口港的股價。
什麽時候托底對他們最有利?
那肯定是越快越好。
盡早拿到錢,營口港就不會跌得太深,他們不但能夠盡快解套,出清倉位的難度也相對較低。
越往後拖,事情越難、虧損越多。
可惜,這事兒的控制權掌握在韓烈手裏,他們隻能幹着急。
而對于韓烈最有利的做法,顯然是等到股價跌到預定的位置,然後再松開對他們的鉗制。
整個流程如下——
以最快的速度把股價砸到5塊錢左右,然後進場抄底,拿到足夠數量的便宜籌碼。
因爲下跌太急太猛,劉漢和三人根本不可能在成本線上方出局,隻能硬挺。
直到韓烈開始在底部接盤,劉漢和三人終于有賣出的機會了,但是股價實在太低,他們舍不得賣出太多。
因此,可以保證韓烈拿到的籌碼都是外人的。
等到韓烈差不多收夠籌碼了,市面上的浮籌基本被掃空,股價自然便會開始反彈。
反彈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上方開始出現阻力。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韓烈以自有資金,去吃掉上方的抛售盤。
可是韓烈并不想自己動,轉頭把錢借給了劉漢和。
來,你上!
其實劉漢和也不想替人打白工,但是他自己仍然被套着,有着強烈的解套需求,于是隻能用借來的錢去拉升股價。
而韓烈幹嘛呢?
貓在底下繼續撿籌碼。
攻堅的時候你們上,股價被打下來有便宜籌碼的時候我來。
直到營口港重新被推上一定的高度,拜拜!
全程坐車,吃最肥的肉。
至于怎麽讓劉漢和等人乖乖按照計劃走……控制住錢到賬的時間點就OK。
簡單麽?
太簡單了。
所以你們心裏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本少不在乎。
反正行動上肯定會乖乖配合,對吧?
嘎嘎嘎嘎……
此策,是最典型的陽謀,非但不怕被人猜到,甚至都不怕他們反抗。
一旦拿了狗烈的錢,他們的所有身家财富就都姓韓了,必須得在營口港裏賺到足夠的盈利,否則便會失去一切。
因爲實在太危險太難受了,忽雷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呃,想要喚醒烈哥那溫暖帥氣的良心……
“韓老師,一定要砸到5塊錢附近嗎?以我們的成本,到那個位置是有可能被強行平倉的,如果熬不到那個時候……”
韓烈頭都沒擡,慢條斯理的剔着魚刺,态度十分悠然。
沒有一點在意。
“如果證券公司強平,當天肯定又是一個跌停,倒是替我省勁兒了。隻要籌碼的價格足夠低,我并不在乎是從哪兒來的。”
強平的風險,來自于杠杆。
簡單解釋,不管是券商融資或者場外配資,人家都有能力把你的股票強制賣出,所得現金,首先歸還欠人家的錢,剩下的才歸你所有。
唔,會走到強平的股票肯定正處于大跌中,所剩殘值往往不多,頂多是個零頭。
加杠杆的風險正在于此。
如果不強平,股票仍在,有可能再挺一挺熬一熬,用不了多久股價就漲回去了,不虧反賺。
可強平之後就是真的賠了,股價漲到多高都跟你沒有關系。
明年的股災便帶着強烈的踩踏效應,如果不是大規模強平太傷元氣,之後幾年的市場走勢也不會那麽艱難。
忽雷歎了口氣,聲音越來越弱:“可是如果我們被強平了,誰幫您拉升股價呢?”
聽到這話,韓烈笑了。
“強平隻是你們的風險,不是我的。隻要籌碼的價格足夠低而且量足夠多,我自己拉升又有何妨呢?”
韓烈挑挑眉,眼神意味深長:“幾位前輩,我并不是非你們不可……”
啊對對對,你是爹!
三人悄悄對視一眼,終于正确的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掙紮的餘地。
于是徹底放棄了。
“好!”
劉漢和狠狠一咬牙,雙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韓老師,成王敗寇願賭服輸,我劉漢和,願意做那隻吊在城門樓上的猴子,替您揚名!隻希望……您應承我們的事情,能夠及時做到!”
“放心。”
韓烈懶洋洋的笑着,極有一種把人玩壞了之後卻并不打算負責的渣男氣質。
……媽的!
叫我們怎麽放心?!
然後韓烈慢條斯理的開口,講了番道理:“口頭承諾确實已經失去意義,我現在怎麽打保票你們都不會相信。
但是如果你們了解我,就會知道我一直堅定看好下半年牛市來臨。
以營口港現在的價格和潛力,套不住你們太久的,堅持一下總能挺過去,最多是傷筋動骨而已。
可是對于我而言,我肯定犯不上爲了套你們半年時間,而放棄這樣一個賺大錢的好機會。
咱們呢,現在是有共同利益的……
對不對?
等到時機合适了,咱們共同努力,再拉第二波,我賺大頭,你們賺小頭,此後恩怨兩清,未嘗沒有再合作的機會……”
好家夥!
這夢城大餅畫的,天生帶着一股子煤渣味兒……
忽雷等人在心裏吐槽:啊對對對,共同努力,你叫共同,我們努力,媽了隔壁!
罵歸罵,但是他們的情緒也真的安定下來了。
韓烈不想廢力氣拉升,想坐轎子,那就必須得給他們找錢。
雖然這錢要還,但是已經很能解決問題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輸都輸了,人家卻沒下死手,給哥幾個留了一條活路,真的,挺夠意思了。
“呼……”
忽雷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起身,彎腰,雙手拿着酒瓶,給韓烈的酒杯裏點了一滴酒。
“韓老師,之前得罪您,是我們有眼無珠。敬您一杯拜山酒,以後有您在的地方,我一定會三拜而入,如果您嫌我礙事,一句話,忽雷馬上退避三舍!”
服了?
服了就好。
“啊對對對!”
老包都快喝趴下了,結果還是強撐着起身:“這杯酒我必須得陪,我的态度是一樣一樣的!”
最後是劉漢和。
他又補上了相當關鍵的一句:“除此之外,高豐波交給我們了!投名狀嘛,總是要有一張的……”
這杯酒,韓烈輕輕抿了一口。
性質不一樣嘛!
它不止是道歉那麽簡單,更是主動确立了韓烈的地位。
他們的意思,可以大緻理解爲——以後韓老師你做的股票,我要是想進場,一定會提前通知你,如果你不樂意,我馬上走。
而劉漢和的試探則更進一步,有一點“以後唯您馬首是瞻”的意思。
如果韓烈願意用他們,興許再有兩三次,他們就會以小弟的身份徹底貼上來了。
也别覺得不可能,私募圈裏的抱團和騷操作可太多了,曆來都是誰有奶誰是大爹、誰能力強誰當指揮。
但是,韓烈對于再收幾個小弟沒有任何興趣。
牛市一來,那就根本不存在“抱團才能賺大錢”的概念了,隻要闆塊輪動做得好,閉着眼睛從頭賺到尾。
所以,你們有什麽用?
韓烈抿了一口酒,對劉漢和的提議不置可否。
于是,哥仨都知道了——烈神沒看上自己。
意外的是,他們居然不感到意外,并且也沒有什麽恨意,隻覺得理所當然。
韓老師這麽牛逼,不好搞不是應該的?
額,ICU屬實是到位了……
處處出人意料,又推又拉又拽又壓,突出一個烈神的心思你别猜……一出好劇。
正事聊妥了,韓烈也沒有跟他們閑聊,輕飄飄一擺手,拜拜。
三個好大哥一路把韓烈送到樓下,手機忽然齊刷刷的響了起來。
韓烈笑而不語,自顧自上車。
劉漢和掏出手機一看,心裏頓時有數了:“剛剛那房間,應該是做了電子幹擾。你們沒錄音吧?”
包斌讪讪一笑,嘀咕道:“我早知道了……”
忽雷看着韓烈的車尾燈,第N次了口氣:“了不得啊……什麽妖怪!”
包斌晃了晃手機:“來打探消息的,怎麽回?”
“怎麽回?”
劉漢和自嘲一笑:“好好回呗……從今天開始,咱們哥仨就是城門樓上挂着的猴子喽!”
包斌和忽雷都懂了。
于是,接起電話,嗯嗯啊啊的應着,細節一個字沒講,卻流露出來一種強烈的沉重、後悔、畏懼。
然後,半個小時都沒用上,整個魔都私募圈的高層就傳遍了——
新神登基,舊王曝屍,漢和他們徹底栽啦!
烈神的威名,漸漸的傳向更廣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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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太倒黴了,急性腸胃炎,又拉又吐,折騰到淩晨4點多。
每年夏天都得來兩到三次,固定節目了簡直。
現在肌肉嗷嗷酸痛,晚上看看能恢複到什麽程度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