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鳴是個大帥比。
單看顔值,甚至比韓烈都要強上一分。
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穿着最簡單的白襯衫,笑容腼腆中又帶着一絲陽光。
最離譜的是,他的氣質甚至比韓烈更像少年。
狗烈現在一身渣味兒,哪怕去掉了渣味兒,也有上位者的威嚴和沉穩,常常能夠叫人忽略年齡。
可衛長鳴不一樣,他看上去特别幹淨,是那種最受阿姨們喜愛的陽光小奶狗。
如果不是老邱信誓旦旦的發誓,誰能想到他會願意做這種事?
烈哥覺得有趣極了,心理大師功率全開,仔細觀察起衛長鳴。
“韓老師,小衛敬您一杯酒,感謝您給小衛的機會!”
衛長鳴彎腰站在韓烈側面,身體卡在沙發和茶幾中間,身後杵着不知所措的愛人。
“好,好,謝謝。”
韓烈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距離感拉滿。
老邱越過他安排道:“小衛,坐下坐下,待會兒替我陪好韓老師!”
“一定!”
衛長鳴揚頭把杯中酒幹掉,然後輕輕一拉愛人,坐到了韓烈身旁。
“韓老師,我給您倒一點酒……”
韓烈之前就沒喝,酒杯裏現在仍然是三分之一的高度。
衛長鳴自然的拿起皇家禮炮的酒瓶,給韓烈的酒杯裏輕輕點了兩滴,然後把自己的酒杯倒滿至杯口。
星輝國際的酒杯,是那種方口圓底的洋酒杯。
容量大約是三兩半,被冰塊占去了三分之一左右的體積,倒滿之後大緻是二兩半。
“我幹了,您抿一口!”
衛長鳴壓抑着激動,極其幹脆的舉杯,想要一口悶。
結果卻被韓烈叫住了。
“等會兒!”
韓烈輕輕擡手,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理由呢?沒有理由我憑什麽喝你的酒?”
衛長鳴之前已經喝了不少酒,耳朵臉頰都紅透了,但是條理卻依舊清晰。
“韓老師,我能得到現在的考察機會,都靠您介紹來的項目。
項目到了公司,誰辦都是辦,我有沖勁兒魄力,前輩們也有經驗和人脈,沒有什麽非誰不可。
邱總覺得小衛可堪培養,讓我跟了兩天,是要看我的表現。
今天韓老師大駕光臨,邱總安排我陪好您,那我就得不打絲毫折扣的辦到。
所以從公事的角度出發,今天陪好您、讓您開心,是領導交給我的ZZ任務。
而從個人的感情出發,您是小衛的貴人,更是小衛心裏的傳奇,小衛沒有什麽價值能讓您這種貴人另眼相待,隻有滿腔熱血和百分之百的誠意。
您不用給小衛面子,我沒有那東西。
您就當做是考驗,看看小衛的表現,感覺滿意了,您抿一小口,算是鼓勵小衛的态度。
不滿意,您把酒潑我臉上,小衛馬上反省是不是有哪裏沒做好!”
小嗑叭叭叭的一頓唠,一點磕巴都沒打,不曉得在肚子裏醞釀多久了。
但是哪怕有了提前準備,衛長鳴的表現仍然可以稱之爲驚豔。
大部分的庸人,你給他三天時間組織語言,到了臨場的時候他依然發揮不好,不是詞不達意就是吭哧癟肚。
而衛長鳴,不止做到了尊重邱總,更把韓烈擡到了相當高的高度,而且不是那種低三下四根本不帶腦子的谄媚,嘴太甜、拍馬屁太有水平了。
厲害啊……
韓烈搖頭笑笑,舉起酒杯,和衛長鳴碰了一下。
衛長鳴大喜過望,當即仰頭幹杯,然後馬上殷勤相勸:“謝謝韓老師賞臉!您抿一口,抿一口就好!”
以韓烈的酒量,既然要喝,幹杯和抿一口其實沒有任何區别。
于是韓烈幹了杯,轉頭對老邱笑道:“果然是強将手下無弱兵啊……邱哥,還是你會挑人!”
老邱哈哈大笑:“小衛确實不錯,能當大任!”
衛長鳴眼中火花閃爍,強忍着激動,感謝倒:“韓老師,您給的面子太大了,小衛接不住啊……”
啧啧,真踏馬會聊天!
烈哥饒有興緻的轉過頭,想聽聽他怎麽往下圓。
然後衛長鳴馬上端起一杯酒,轉身交給他老婆,自己又斟滿另一杯。
“韓老師,這是我的愛人嚴霜,我自己接不住您的面子,我們夫妻倆共同敬您一杯,沒有别的意思,夫妻本爲一體,您關照我就等于是關照她,您厚愛她也等于厚愛我……借您貴氣佐酒,我們夫妻倆幹了!”
好家夥!
伱的厚愛……用詞很雅啊……
衛長鳴幹杯幹得痛快,但嚴霜顯然不太擅長喝酒,滿臉的爲難和畏懼,端酒杯的手都不太穩。
韓烈一眼瞥過去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于是開口勸了一句。
“心意到了就行,不會喝沒必要硬撐,我不……”
結果可倒好,沒等韓烈勸完,嚴霜反倒上了勁兒,咬着牙,一口把滿杯的酒喝幹了。
然後馬上就開始咳嗽。
“咳咳咳……”
難受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并且臉頰上瞬間浮現兩抹飛霞。
衛長鳴馬上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哄道:“親愛的,我知道你難受,不過跟韓老師坐在一起喝酒的機會咱們此生可能僅有這一次,再難受也要把态度展現出來。
你不是最佩服你的學姐林炎炎了嗎?
韓老師可不隻是有錢他跟炎炎一樣,都是白手起家,你想想炎炎的不容易,就知道韓老師的成就有多難得多厲害了……
起來擦擦臉,待會兒再敬韓老師一杯,韓老師風度翩翩憐香惜玉,不會再讓你幹杯了……”
嚴霜馬上聽話的起身,掏出濕巾擦掉眼淚,主動拿起酒瓶,給韓烈倒酒。
“韓……韓老師,謝謝您的照顧,我酒量淺,見笑了……”
烈哥目瞪狗呆。
好家夥,衛長鳴你踏馬絕了啊!
本少爺第一次看到能在哄女人方面跟我有一拼的……
韓烈有些明白嚴霜爲什麽對他死心塌地的了——長得那麽帥,再加上精通甜言蜜語,什麽女人扛得住?
介小子要是瞄準大佬的女兒下手,現在指不定都已經借勢發家了……
所以很奇怪啊,衛長鳴爲什麽娶了嚴霜?
不懂就問。
“喝酒不急,吃點水果,聊聊天。”
韓烈擺擺手,叫她倆放下酒杯,然後跟衛長鳴閑聊起來。
“長鳴是哪裏人?哪所學校畢業的啊?”
“韓老師,我和小霜都是皖省蕪湖人,畢業于華東師範,我學的是金融審計,小霜學的是工商管理……”
“嚯,雙一流啊那你的學習能力比我強,以後的成就一定不差!”
韓烈的故意吹捧一出口,衛長鳴的眼角便是一跳,眼外肌牽扯着眼球,讓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在燈光中折射出一縷火花。
那是野心的火苗。
韓烈又借機把手表露在外面,大顆的梯形鑽石閃耀着迷離的光,衛長鳴每每看到,眼底深處都湧動着豔羨。
聊天、喝酒、吹牛哔。
韓烈的問題總能問到點上,而衛長鳴既沒有隐瞞的必要,也沒有隐瞞的資格,所以,沒多久,就被韓烈盤了個底兒掉。
觀人要看眼。
衛長鳴的内在氣質并不像外表那般純粹,他的眼睛深處總是閃爍着野心和欲望,大部分時候都被壓制住了,而有些時刻格外明顯。
比如,當邱總開玩笑似的問韓烈‘潘大小姐會不會查崗’時,衛長鳴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眼神顯得殊爲不甘。
然後韓烈巧妙試探之後才知道,原來嚴霜之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公主。
她父親曾是皖洲某市主管,因故去職,具體情況被衛長鳴含糊過去了,但是韓烈大緻猜得出來。
反正,在大學裏的時候,衛長鳴曾有多個選擇,同系同學裏甚至有頂級大佬的閨女,隻不過顔值身材相當那個啥,同嚴霜沒得比。
嚴霜不是家境最好的,但絕對是家境很好的那些女生中,最漂亮最性感的那個。
衛長鳴經過綜合比較,最終選擇了嚴霜。
得承認他确實牛哔,定下是誰,很快便順利拿下,最終步入婚姻殿堂。
如果不出意外,這将會是一個窮小子靠顔值靠嘴甜少奮鬥50年的經典都市傳奇。
衛大帥哥剛剛畢業就能順利進入上實集團總部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可惜正在最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卻出了意外,于是他被踢到下屬的魔都再擔保公司,然後混得灰頭土臉。
其實如果要求不那麽高的話,他們夫妻倆有魔都市中心的全款房子,車子是奧迪,雙國企職工,錢多事少月入3萬,可以活得很好很舒心。
嚴霜性感熱辣,又對衛長鳴一心一意,這已經是世界上95%的男人夢寐以求的生活了。
然而衛長鳴不甘于此,他的心态已經被落差扭曲了。
韓烈看得出來,其實他很後悔選擇了嚴霜,懊惱自己當初爲什麽沒有把握住另外幾份機緣。
那幾個備胎,每一個都過得特别好,每一個看上去都能夠給他提供騰飛的助力。
“我跟韓老師肯定沒法比,不過我當初也是個校園男神來着……”
聽起來像是酒話,或者是湊趣的玩笑,其實已經深深折射出他内心的憤懑不平。
憑什麽你能靠着嶽父混得風生水起?!
明明我更帥!
明明我的機會更好更多!
喝到酒酣耳熱的時候,衛長鳴已經不太能夠嚴密的控制住情緒了,所以他終于鼓起勇氣動了手。
他出去上了趟衛生間,回來的時候把妻子往裏一擠,自己坐到了外面。
做得非常自然,但是嚴霜因此緊緊的和韓烈貼到了一起。
他粗暴的擠壓着嚴霜,然後好像醉了似的,隔着她去跟韓烈勾肩搭背,在躁動的音樂中放松大笑。
“韓老師,我愛人怎麽樣?不是跟您吹,在大學裏面,她算是那一屆的校花之一,我們寝室裏有一半男生拿她打灰滴……
草!都他媽以爲我不知道,其實男人的心思都一樣,誰不知道誰啊?
遮遮掩掩的,太沒意思!
不過啊……他們不配!
要顔值沒顔值,要能力沒能力,要錢沒錢,如果有您的本事和地位,我倒是……”
“衛長鳴!”
被夾在中間渾身别扭的嚴霜聽着老公滿口胡言,終于忍不了了,低聲呵斥,打斷了他的“酒話”。
“你喝多了!”
壓着音量警告一句,她掙紮起身,想要出去。
然而衛長鳴不知道是有意或是無意的,忽然拉了她一把,結果将立足不穩的嚴霜拽到了韓烈懷裏。
溫香軟玉滿懷,火力比正常人都旺的烈哥當場就違體犯規了。
嚴霜其實也處于一種半醉狀态,感受到……
頓時渾身一激靈,半邊身體都軟了。
她沒有力氣爬起來,腦子很亂,心裏又羞又怒,忽然半轉頭惡狠狠的罵了韓烈一句——
“人渣!”
濃郁的酒氣和身體中的香氣混雜在一起,近距離的噴到韓烈臉上,形成一種極其熱烈又迷亂的氣息。
他下意識的伸手扶住嚴霜的腰,避免她繼續亂動,心想:夫人啊,被你罵完我覺得更刺激了,腫麽辦?!
另一旁,衛長鳴按住她憤怒呵斥:“小霜,你怎麽回事?快跟韓老師賠禮道歉!不知道你哪來的自戀,韓老師要是能看上你,是你的榮幸好不好?”
嚴霜隻是半醉了,不是傻。
這句話一入耳,再結合着今天衛長鳴非要讓她來參加酒局,以及之後的種種舉動……
一種可怕而又荒謬的猜測忽然浮上她的腦海。
她轉頭看向丈夫眼神惶恐而又難以置信,但她看到的是一雙冰冷的眼睛。
那裏面沒有幹淨沒有純粹沒有曾經海誓山盟的愛,隻有一種混亂的堅定和冰冷的瘋狂。
“你……”
“你什麽你?”
衛長鳴忽然低吼着打斷她,憤怒溢于言表:“我有什麽樣的能力、多大的前途,你比誰都清楚!你父親欠我的,你得還!”
衛長鳴太了解嚴霜了,這樣的一句話,頓時就把她内心深處的愧疚全都勾了起來,并且不再有底氣憤怒。
她委屈着顫聲開口:“長鳴,我會用一輩子來補償你的,你别這樣,你别吓我,好不好?”
衛長鳴臉上忽然浮現出一股極緻的痛苦,眼淚說流就流。
“你補償我?我就快要下崗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快要變成一個廢人了你知不知道?!”
嚴霜徹底慌了。
面前是痛苦委屈瘋狂的丈夫,身後是帥到邪性氣質更邪性渾身散發着滾滾熱力的大人物韓烈,精神和身體同時飽受沖擊,她已經徹底的不知所措了。
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隻需要幾分鍾讓她接受現實,又或者是額外的最後一杯酒,衛長鳴的打算就能完美的實現。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韓烈決定不玩了。
“兩位,你們是不是得征求一下我的意見?”
韓烈掐着嚴霜的腰,把她輕輕一提,89點力量讓她像個玩具娃娃似的,被提到衛長鳴懷裏。
烈哥抽出一張濕巾,慢條斯理的擦着手,微微側頭,回給夫妻倆一個幽深冷冽的眼神。
昏暗的燈光中,這張充滿張力的側臉,像是烙鐵一樣印在兩人腦海。
“我不管你們想要什麽,聊沒聊妥,但是在我這裏……”
韓烈看向嚴霜:“隻有我想睡你的時候,你才配爬上我的床。”
緊接着,他又看向衛長鳴:“……我不想的時候,你不能把她硬塞過來,你沒有資格安排我的時間和精力。懂了嗎?”
衛長鳴和嚴霜茫然的抱在一起,呆滞如同木偶。
韓烈輕輕的把濕巾一抛,扔到酒杯裏,不屑輕笑。
“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呆頭呆腦的。”
悠然起身,拍拍老邱的肩膀。
“心意領了,不過今天的招待我很不滿意,到此爲止吧,走了!”
老邱爲了給他們讓開空間,坐在一米之隔的外面,頓時就有點懵。
他陰着臉,掃了衛長鳴一眼,然後急忙起身,摟住韓烈的肩膀。
“怎麽了老弟?手下人不懂事兒,惹你生氣了?”
韓烈反手摟住他,哈哈一笑,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反問:“有沒有可能,是你也不夠懂事,越界了呢?”
玩笑話講完,韓烈第二次拍了拍老邱的肩膀,然後反手拎起包,潇灑走人。
老邱從愕然中恢複時,韓烈已經走到了門口。
他的表情陰晴不定,在短短的時間裏反複變化,最終惡狠狠的瞪了衛長鳴一眼,急忙追了上去。
衛長鳴的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密布全身,七分的酒意轉眼間消散一空。
嚴霜也茫然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事情居然會如此發展。
一身渣男味兒,一碰就有反應的韓烈,居然放着嘴邊的肉不吃,反而嘲笑了她一頓?
所以,我是應該慶幸呢……或者是憤怒?
心亂如麻,百味交纏。
衛長鳴的臉色有如病态般蒼白,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眼神惶恐。
不過這家夥的反應是真的快,忽然一推嚴霜,決然道:“快!追上去!跟韓老師解釋清楚,全是因爲我個人太渴望機會了,才會如此冒失的……
霜霜,過後你想怎麽跟我鬧都行,但是現在你得幫我!
我承認,我确實對你由愛生恨了,但那正是因爲我愛你愛得太深!
我的人生已經亂成一團了,你忍心看着我徹底爛在泥塘裏嗎?
去!跟韓老師解釋清楚,然後想辦法爬上他的床,等他有心無力的時候再居高臨下的重新問他:我配嗎?
你也不願意接受這種羞辱,對吧?”
嚴霜不知道對不對,但是她掙紮了片刻,最終還是咬着牙起身,在房間裏各式各樣的目光中追出包房。
她的心絕望但不死寂,鮮活的狂跳着。
她沒想爬上韓烈的床但是一根筋的想着再幫衛長鳴最後一次。
她的腦海裏回映着韓烈那張冷硬崖岸的側臉,情不自禁的反問自己:到底誰才是人渣?
韓烈?長鳴?
亦或者兩個都是?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夠解釋什麽,但暫時離開衛長鳴一定是一個好的選擇。
可是,因爲這種事而去再次面對韓烈,難道就是對的嗎?
FUCK!
這操蛋的世界,這狗日的生活!
她不顧形象的一路狂奔,趕在最後一刻沖進了電梯。
*****
别擔心,狗子們的底線比我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