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兩界穿梭,極難攜帶東西,因爲人類口中的“身外之物”,在不屬于人類的地方似乎會消失摩擦力,很難被固定住。
當真是身外之物。
這次夏楚是專門準備了幾十個小包袱皮,挑最值錢的寶石和名家書畫裝進去,再用針線密密匝匝縫好,還要像纏粽子一樣全都纏在介螭身上。
心想哪怕隻帶回去一個都能發大财。
最值錢的那袋子寶石,讓介螭叼在嘴上,因爲摩擦力再如何小,隻要介螭咬緊牙關就沒事。
可以說,最有可能帶回去的就是介螭嘴裏叼着的那袋寶石。
可誰能想到楚清揪着介螭胡子不撒手呢?!
不僅如此,她還抖摟!把介螭身上攜帶的所有東西都抖摟光了!
此刻,夏楚的臉都快貼到楚清臉上、咬牙切齒地罵:“最欠揍的是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要不是殺不了你,我早就把你千刀萬剮!”
介螭也想湊到楚清臉前開罵,至少也要噴她一臉吐沫星子!
斷人财路果如殺人父母,楚清光聽他倆快氣炸肺的喘氣聲,都能感受這倆妖怪滔天的怒火。
可惜,啥也看不見,按他倆說的,離開遊戲世界,楚清就看不到他們了。
眼不見,自然心不煩,楚清幽幽說道:“我可是值得開天門迎接的人,你倆這種隻能鑽狗洞的妖怪占了我這麽大便宜,讓你們付點兒運費,怎麽了?”
想了想,楚清又想起一層:“不對,這可不是你拿着綠皮火車的票錢乘坐高鐵的便宜,分明是你們連鑽狗洞回去的機會都沒有!
要不是我平複遊戲世界,你們倆就會被封禁在這裏永生永世吧?
你們這對貪心不足的妖怪,現下能出去了,還奢望帶走這個世界的财富!”
小寶睡得很沉,楚清與介螭母子的吵架聲不小,都沒有驚醒他。
楚清摸了摸兒子額前頸後的溫度,又把着他的脈搏數了下心跳頻率,比較放心。
介螭母子被楚清擠兌得夠嗆,他們确實是占人家便宜了,可既然便宜已經占上了,那還有什麽可不自在的?反正楚清也不能把他們趕走。
楚清甚至都看不見他們!
要不說呢,臉皮薄,吃不着;臉皮厚,吃個夠。
夏楚自己丢了财寶,也不想讓楚清好過,她說道:“呵,别裝得多清高似的,這一回去,你不過又是那個隻會拿死工資的小管理員而已;
還是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婦女,孩子的興趣班、補習班要花錢,車輛的養護維修和加油要花錢;
贍養老人要花錢,生病要花錢、四時換季衣物要花錢;
吃飯要錢、走路要錢,用個電使個水取個暖等等等等,幾乎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是要花錢;
你又要過上精打細算攢錢給兒子買房子娶媳婦的日子,然後盤算着等孫子長大了再去找機會補個蜜月旅個遊……
哼哼,楚清,你一回去就是個窮光蛋了,竟然不想着從這裏帶回些财富?
老身我本還想着,念在你能帶我們娘倆回去,我若能帶出金銀細軟,回頭定于你二一添作五,現在好喽,啥都沒有喽!”
夏楚想:我心疼,你也别好過!
楚清豈能聽不出夏楚這是開空頭支票,隻爲讓自己心裏不痛快?不然她怎麽一開始不說要分一半錢給自己?
可見這老妖怪沒安好心。
不過楚清沒想理她。
因爲楚清發現,周圍的七彩流光會不時變換顔色,當夏楚說那些回到現實世界會面臨的問題時,那些流光變得快速閃動。
而且其中藍色和紫色的部分變得愈發濃重,并且覆蓋其他顔色,有些像被感染到不好的情緒般,陰翳而煩躁。
楚清不明所以,但至少證實一件事:說話并不會影響他們被傳送的速度,不然夏楚也不敢廢這半天話。
楚清是不想理她,可她的沉默卻讓夏楚以爲自己的話戳中對方痛點,夏楚繼續添油加醋:“你們在海島都找到金礦了,咋不帶幾塊金餅子回來?嫌沉搞些藍寶石也不錯呀!
以你的本事,總能想出帶出去的辦法吧?我兒子不是早就告訴你做好準備了?你怎麽還空手就上路?
還是說,你以爲你回去了,還能像在這裏般賺錢賺得容易?”
介螭這時候倒是沒有他老娘那麽心疼錢财了,但是她老娘的問題他也有,他想問的是:“楚清,其實我挺不明白你非鬧着要回去是圖什麽?
雖然說,你回去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因爲能把我們帶出去,但如果我是你,是個人類,我可不想回去;
你費勁巴力在這個世界混到人上人的高度,可以說在大宣除了皇帝,也就你能呼風喚雨,錢财也是賺盆滿缽滿,就留在這裏不好嗎?
回去了,你依然是個草根小老百姓,每日在工作和家庭中竭力尋求平衡,班要上,孩子的錯題要講,丈夫出差的行李箱也要裝;
在這裏多好,你隻需動動嘴,無數人爲你跑腿,不香嗎?”
周遭的七彩流光隻剩下兩彩,是濃郁的藍、和攝魄的黑,如火車進了山洞,周圍幾乎快沒有光亮了。
楚清把手在流光中攪和,沒什麽作用。
但楚清的心卻很平靜,沒有因爲這些陰暗的色調受到影響。
楚清又朝身後腳下看去,已經看不到人,連山也看不到,能看到的是漫天的雲彩在翻湧。
若是定睛細瞧,依然能調節焦距、放大景象。
她看到大宣的半邊被海水環繞,看到另外半邊與沃斯國接壤,接壤的地方有像結隊搬家的螞蟻一樣的車隊在通過。
明明聽不到那邊的聲音,楚清卻似感受到來自草原的風,聞到被風吹來牛羊身上的腥膻之氣。
這大概是又一批牲口再往楚家運送吧?
大宣與沃斯緊密連接得像一個精美的葫蘆,從她這個角度看,真是完整;葫蘆肚子下方,還能見到一個小小的“墜子”,那是MY WORLD海島。
墜子與葫蘆之間,有一串小點點飄忽着,仿佛連接葫蘆與墜子的小鎖鏈,那應該是自家的船隊吧?
真好。楚清露出微笑。
“香個屁!”楚清說。
我把我的夢想,賣了三兩三,要換回正常生活和一日三餐,熬一鍋時間,嚼一口從前,我毫不後悔選擇,而且情願心甘。
也許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慌張,可若失去家和責任,我的心将萬孔千瘡。
人生何其短,願你我盡其歡。
流光突然變得多彩和光亮,如水流淌,又如煙花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