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群人回到紅薯基地時,基地的人已經遷走半數,去指定“根據地”搞基建。
晁留如今就是一個瘋子。
隻見他發髻松松垮垮歪在一側,碎發亂七八糟糊在臉上,裏面雜着木屑,眉毛、臉上敷了厚厚一層木粉灰和塵土,上面蜿蜒着汗水流經的線路。
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有梳洗過。
聽說楚清回來了,一路奔跑就沖過來,到跟前就拽着楚清的胳膊讓跟他去看看新造的船。
水毛毛伸手就掐在晁留的胳膊肘,直接給他造麻筋兒:“松手!”
就這幫家夥,個性賊強,愣是湊在一堆兒,打打鬧鬧還挺和諧,楚清就覺得氛圍特别好。
新的大船已經初具規模,看着實在讓人驚歎:“這也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已經在上船殼闆了。
要知道,木工育彎枓很費功夫的,隻烘烤就需要一到兩個時辰,而在這之前還要将木料浸泡蒸煮、之後還要晾幹。
短短幾天時間就能達到現在的進展,可見晁留對每一塊木料的設計和使用都規劃得非常周密。
眼前如此巨大的海船,可是大宣前所未有的,已經超過内河漕船的大小。
當然,兩者不能如此作對比,但對楚清這個外行來講,能想到的現世參照物,就是内河漕船。
内河漕船中最大的不足十丈長度,眼下這艘半成品海船,楚清目測長超過十二丈,寬三丈。
就算放在楚清的世界,也是艘大型漁船的規格了。
外行看的都是熱鬧——又長又寬,真大!
但内行看的卻是門道,平鍵這兩天留在基地與晁留一起造船,對這種設計是楚清發明的根本不信。
見楚清過來了,平鍵上前見禮,晁留都不等他行完禮就說:“我說這是她給的圖紙,你還不信,你自己問她!
我跟你說,楚老大絕對不弱于咱義父,也是神人!楚老大,你親口告訴他,那圖紙就是你畫的!”
有平鍵和他帶來的工人加入,精細活都都由他們來做,島上其他小子隻管幫忙對木材進行搬運、切割和打磨,進度非常快。
楚清不明白爲什麽一定要證明這件事,不由得迷惑地看向晁留,晁留馬上解釋:
“楚老大,我知道您不屑于這些小名小利,但是我弟說了,要真是你畫的,他就留下不走了!
你可得把他留下,看見沒,他帶來的都是熟練工,有他們在,比我一人帶徒弟要強得多!
你知道什麽叫快?今兒有了這第一艘船打底,以後我能保證隻要木料足夠,咱十天半個月造出一艘海船不是問題!”
平鍵也很直爽:“臨洋侯,若圖紙真是由你所出,我平鍵真的留下,因爲在你這兒能造出新東西,我也想能有機會出海看看海那邊是什麽樣!”
楚清:“海那邊啊,呵呵,我說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他們活潑又聰明……你信不?那圖紙是我畫的。”
平鍵眼睛直冒綠光:“真的?”随即展開圖紙:“這裏,你是怎麽想到的?”
這是要考校了——難道真的有人比他們師父、義父還厲害?
說真心話,原理楚清是知道的,基本上現代人一看結構就能懂,至于說設計思路,無非是出于對航海安全以及擴大航程的需求。
真正的技術在于,這張示意圖對應到每一塊木料上,每個部位該用什麽樣的木料,如何設計大小,如何拼接、相互成什麽角度;以及舵、帆、錨等的設計、塗料、補料等的選擇,這些對楚清而言才是真正的蛤蟆跳井——不懂(噗通)。
但是從物理學角度分析一下這種結構中,相互間作用力是怎樣的,應對海上風浪時,大概會起到什麽效果,對楚清就不難了。
所以楚清便給說明一下,順便把帶回來的蟒蛇骨頭展示給這倆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看,用以畫大餅、“勾引”平鍵留下。
這也是個人才,必須抓在手裏,楚清希望島上全是一群由“人才”組成的普通人,那才好呢!
蟒蛇骨骼完美得可以當标本。
就因爲楚清那句“要把所有骨頭帶給甘來挑挑”的話,李虎他們幹脆給弄出個完整蛇骨,來應付“事多、麻煩”的女人。
楚清讓骨骼“躺”在地上邊比劃邊說道:“把蛇的脊柱看做龍骨,如果加上密集的肋骨結構,中間縱向安裝多層互通甲闆,以後也可以放棄水密艙;
等島上鐵礦開采到一定程度,我們甚至可以把部分支撐結構換成鋼鐵的……”
前景美好。
就問外行把内行忽悠瘸,得有多爽?
楚清瞥了眼後跟過來的李虎和水毛毛,在心裏想道:不但要把你們幾個忽悠瘸,還要打破你們對“千機王”的一切敬愛與崇拜!
什麽“千機王”,那就是個不要臉、無下限、敗壞先賢名聲的木頭精!
“半月造一艘這麽大的船嗎?”楚清問。
自己忽悠别人半天,突然反應過來剛才晁留說的話,趕緊問問,别讓人把自己忽悠瘸。
“你看吧,”晁留指着後面的海船:“這艘都要差不多了,你給起個名?”
楚清懂了,專門留下造船的就将近三百人,啥進度還趕不出來?平鍵的私人船廠才十幾個人,都能達到五天造一艘中型漁船。
楚清剛回來就被晁留拽去,呂師傅幹脆也跟了過來:“丫頭,我也留下,家裏那邊都有熟手了,這邊我幫你帶徒弟。”
楚清看着呂師傅就很心疼。
這個老人一直努力地跟着她滿世界跑,可楚清的工作性質、以及冒險程度,又不得不把老人放在大後方,總是聚少離多。
楚清說:“老爹,我還得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吧,還是家裏條件好些,這邊太艱苦了。”
如果單論吃飽穿暖,那島上不艱苦,以小子們過剩的精力,可以說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沒有他們吃不着的。
島上一年四季溫暖如春,不需要穿太暖。
如果說艱苦,那就是每天的勞作比較多,不能買些奴仆前呼後擁聽使喚,也沒有出門找故年小夥伴炫富的機會。
可是楚家人不這麽想,他們在這裏建造的是他們自己的“别院”。
或許在大宣沒身份沒地位,但是他們可以在這裏有房有車,将來把馬匹運過來,還可以有房車。
“不了,”呂師傅說道:“你找的養老地方挺好,我先在這兒養老,就留這兒了,你記得常回家看看。”
隻要情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