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斯與大宣打仗歸打仗,不打的時候相互政策還是照舊,隻是少部分略有更改,比如:單次、單批入境人數,不能超過五百。
所以他需要盡快抵達玉礦所在地,熟悉狀況,做好前期工作。
四皇子一點也沒有叫苦,讓鄭春秋很是慶幸,因爲他自己每日悶在馬車裏都煩透了,也被颠得要散架。
說實在的,他們所謂這種“急行軍”,在楚家商隊看來簡直是耽誤生意——還是慢!
四皇子年輕,身體也好,并不總是坐在馬車裏,而是隻要天氣好就出來縱馬馳騁。
何況,他随身攜帶着小寶的系列遊記:《在路上·新倫州》、《舌尖上的新倫州》、《在路上·和索特》、《在路上·塗虎爾特》……
楚清的影響在大宣各地,小寶的影響在皇子們心裏。
四皇子要一一對照小寶的所見所聞,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叫嚣着要“爲父皇分憂”是不假,但是君臣有别,面對鄭春秋,他可是皇子,是君,君隻吩咐,臣才管做事。
所以四皇子如出籠的小鳥,豈能不好好領略自由?
“馬兒喂~~你慢些走喂慢些走喂!”四皇子縱馬高歌。
這可是小寶在給宮裏開美食攤時,邊調料汁、邊向他們炫耀見多識廣時唱的。
這一句唱出來,果真應景!
隻是,三月的和索特,并沒有迷人的景色給他看個夠,也沒有“肥沃的土地,好象是浸透的油”。
更别提“良田萬畝,好象是如黃金鋪就”,提,就是敗興。
三月的和索特還冷着,小草也才冒出頭,稀稀疏疏,隻可遠觀有綠意,細看竟是滿眼愁。
小寶的遊記不但有風景,有民俗,更是有各種吃食的制作方法,所以,盡管人在旅途,不能錦衣玉食,但也能指揮侍衛們弄些野味,嘗嘗大自然的饋贈。
遇到牧民時,也會換些食物,照着小寶的遊記烹煮,不提味道如何,單是如此情調,便足以支撐四皇子不叫苦不喊累。
隻是他無論如何也享受不到小寶遊記中所描述的物價,人家怎麽做到少花錢甚至不花錢,便可大吃二喝潇灑快活的?
鄭春秋則不同了。
偷運火藥不易,數量不能很多,又化整爲零打包在所攜帶的糧草中,旅途中風吹雨淋,極易受潮。
鄭春秋既要随時照顧四皇子情緒,應對他突如其來的各種要求和念頭,又要随時檢查火藥的情況,還要擔憂自己的官途。
這次差事再辦不好……死罪未必,可活罪肯定不好受啊。
困心橫慮,身心俱疲,行程才過一半,鄭春秋就病倒了。
病倒也不敢延誤行程,好在隊伍裏有随行的太醫。
随行太醫本是主要照顧四皇子的,結果反倒成了鄭春秋的專用醫生,診斷結果可大可小:“憂思過甚”。
反正就是心病,你若心情不得放松,那就繼續病,然後越來越重;你若自我纾解,那就能見好。
四皇子則心情輕松,盡情領略異域風景,他甚至遇到了小寶遊記中的那個叫“占堆”的漢子。
好在随着行進,天氣也越來越暖和,快要到達玉京山脈的時候,鄭春秋也好了起來。
因爲他看到了有一條石子鋪就的路,那曾是“中轉倉庫”所在的地方,而且地上還遺留着數個深坑,也不知道幹什麽的。
又借上楚清的光,讓鄭春秋重新拾起些許信心。
好歹玉礦以及玉石灘都是楚清給打過基礎的,他要好好琢磨下遺留的痕迹,找出楚清的作業方法。
隻要有了目标,人總是能夠精神起來。
可是,剛提起的這股精神,很快又消沉下去。
他們找到了有着“寶清盛”三個大字的界碑,也探明河段範圍,可是,他們周遭都是虎視眈眈的沃斯人的眼睛。
他們眼中的敵意是那麽明顯,令鄭春秋不但端不起高官的架子,甚至兩個腿肚子開始轉筋。
有楚清“刮地皮”的“壯舉”在先,沃斯人河灘采玉竟不如楚清的收益大,已經讓他們沒少挨鞭子、餓肚子。
楚清的采玉隊一年多沒有來,他們本來重新擁有這截河段,過了一段太平日子,如今又被大宣人占了!
就連那帶着“寶清盛”三個字的界碑,本已經被他們推倒撒氣的,現在也被大宣人立起來了!
這些沃斯的采玉工人,曾數次與楚家隊伍沖突,不但每次都占不到便宜,還被人砍了不少人頭,更是血海深仇。
他們對楚清生恨,是因爲楚家總是比他們吃的好、不挨鞭子,還有足夠的工具,是因嫉妒而生的恨意。
可他們對楚清也懼,是因爲這個大宣女人不但是個“刮地皮的”,而且還是個“瘋子”,說殺人就殺人,砍腦袋從不手軟。
關鍵是楚家的人還不少,真打起來占不到任何便宜。
既恨又懼,他們不敢對楚清表現出來,但是不代表不敢對新來的這幫大宣人表現——他們人好少!
被狼一樣的目光盯上是什麽感覺?
“你在幹什麽?”四皇子不滿地質問鄭春秋。
玉石灘和玉礦是沃斯賠償大宣的,什麽是賠償懂不懂?鄭春秋現在是什麽表現?大宣國威呢?朝廷尊嚴呢?
不愧是皇帝的兒子,出門在外,立場把持的很過硬。
前來接洽的是沃斯國禮部的一名中層官員。
沃斯國以中層官員面對大宣國的皇子,而且不在官署辦理交接事宜,隻是在河灘等待,擺明是不屑之意。
四皇子自然不能親自與人交涉,再說,鄭春秋才是主官。
可鄭春秋竟然兩腿打抖、面色發白,這就被人吓住了?
好在早有大宣公使迎接,并帶着通譯一路跟随至此,幫忙核對交接文書,好歹算是維持些顔面。
“跟他們說,這裏本宮看過了,現在要去看看礦山!”四皇子吩咐道。
鄭春秋一直說不出話,四皇子隻好自己下令,通譯趕緊翻譯過去。
沃斯官員鄙視地上下打量了四皇子一眼,又更加鄙視地看了看鄭春秋:“下官建議各位最好歇息幾日,礦山距此甚遠,并非一兩日就能到達。”
話似是好意,可态度卻并不友好。
四皇子又挺了挺胸,神态傲嬌——一個戰敗國,拿姿作态給誰看呢,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