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話一問出去,對面立馬叫罵開來:“你找死!”
其實,就算不問,這邊人隻要朝那邊說任何一句話都會換來這樣的結果,因爲大家都已經如繃緊的弓弦。
小寶親自喊話:“對面的聽着!如果你們認爲我們有違背契約的地方,盡可以告到大宣公使館,或者讓你們的官府前來處理……”
小寶還沒有變聲,盡管語氣堅定,可清脆的聲音還是給他話語的力度打了折扣。
“你算個什麽東西?毛都沒長出來的麻雀也想冒充老鷹!”沃斯人喊道:“竊賊永遠是竊賊,滾出我們沃斯!”
“你個隻長毛不長腦子的雜毛豬,有種你找你們的王子取消契約試試!”聯合會的小子們不幹了,論罵人,還怕他們沃斯人嗎?!
“老子們發慈悲想幫你們救人,沖你們這态度,死了活該!死一遍都是幸運!應該死了再死,死個三五八回!”
在這裏一年多,他們的沃斯語學得相當地道,最先學的就是各種髒話。
反倒是沃斯人,因爲在本土,并不積極學習大宣話,吵起架來也占不了上風。
小子們如此憤怒,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小寶是他們的會長,在以前,是要叫一聲幫主的!
雖然“會長”這個稱呼讓他們覺得不那麽威風,可會長說了,身在異國他鄉,不能落任何人的口實,這是爲大家好。
會長确實爲大家好,無論什麽情況都親力親爲,爲他們保駕護航,爲大家好的會長,年紀再小,也值得他們擁護。
其次,在他們渾渾噩噩二十幾年的生命中,從沒有像如今這樣坦坦蕩蕩過。
之前的人生荒廢了,偷雞摸狗、混吃等死、無惡不作;可現在他們每天都耗盡全部體力做事,做的都是正經事,對得起他們吃的每一口飯,他們的人生從沒有這樣充實過。
會長說,他們是勤勞的人,是努力生活的人,是憑着勤勞做工吃飯的人,是“辛勤者”。
他們怎能被一群外國雜碎否定自己的新生?!
他們完全忘了自己在别人的國土上,自己才是外國人。
同樣的,沃斯人也維護他們的主子,因爲他們的主子才是給他們飯吃的人,他們的性命都受他擺布。
而且,任何社會都是,大到一國,小至一家,必須有統一的想法,統一的行動。
他們每天接受到的信息就是,大宣人比狐狸還狡猾,比斑鸠還卑劣無恥。
他們像狐狸那樣用謊言欺騙了他們善良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四王子的玉礦;他們像斑鸠強占喜鵲的窩那樣在他們的土地上又是刮地皮、又是建倉庫。
“你們吃我們的飯,睡我們的地,還搶走我們玉石、欺騙我們的人!”沃斯人這樣說道。
他們最憤恨的是那句“雜毛豬”,因爲他們民族成分複雜,有對豬這種動物很敏感的民族。
“就你們這樣兒的,死都是糊塗死的!”小子們毫不相讓:“我們吃的飯是自己賺的,你們的礦是抵我們東家的債的!”
“怎麽着?白拿我們東家那麽些東西想不給錢?你們才是吃白食的!老子生下來就是專門對付你們這種人的,王八蛋!”
“對,吃白食的!”
“吃白食!吃白食!吃白食!”
小寶趕緊揮手制止,可這時候小子們的情緒早都上來了,他們避開小寶的視線,隻裝沒有看到。
就算沃斯人破口大罵、嗓門巨大,但終敵不過大宣人最後整齊劃一的“吃白食”,大宣人不但語速快,還喊得非常整齊,甚至拍手打拍子。
也是因爲太過整齊,大宣人剛才憤怒的情緒有了變化,他們面帶嘲諷、心情輕松——對付這些蠻子,罵他們兩句他們都能被噎住,真是蠢蛋!
沃斯人不幹了,溺水而最先緩過來的士兵罵道:“吃草的兩腳羊!”然後抓起身邊的石子朝大宣人的方向丢了出去。
這一下算是給沃斯人提了醒,于是他們學着大宣人的樣子齊聲喊:“吃白食的兩腳羊!吃白食的兩腳羊!”紛紛從地上撿起石頭朝大宣人砸。
“我艹!不能忍!”小子們一看,石頭劈頭蓋臉砸過來,這怎能忍:“弟兄們,看見沒,他們現在還站在咱們的河段裏哪!”
于是乎,兩邊石頭直飛了不到三息,雙方重新打成一團。
曾被小寶扣押、吃了一夜風沙的幾個兵士相互打了眼色,其中兩人悄悄溜出人群,向坡上跑去。
四王子給楚清的河段是他的河段中相對最平整的地方,而兩端則是有拐彎的地方。
因有拐彎的地方會利于玉石停留,平整的地方,河水經過時很容易把玉石沖走。
所以,那兩名兵士悄悄退出人群,溜到他們的馬匹那裏取出弓箭,又躬身貓腰地躲在一簇一簇的灌木中藏身。
那些灌木就長在彎道内側,而他們又在上遊,很方便向下瞄準。
沃斯人爆發力極強,雖然沒有多少人有工具,但是他們抄起河中大石塊橫沖直撞,見人就往頭上砸,很快就插入大宣人群中。
而大宣人因爲人人手裏都有鍬鎬,氣勢倒也絲毫不減,就算頭破血流也揮鍬就砍,舉鎬就鑿,發揮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
被坎中、被鑿中的沃斯人,皮肉翻着大口子,血水呼呼往外冒,他們更加憤怒地嚎叫着拼命用石頭還擊,如同暴怒的野獸。
灰黑色一片的石灘上,很快就被染上一團團鮮紅,如同一副慘烈的丹青水墨圖畫。
下方幾千人互毆,人群湧湧,罵聲和慘嚎相雜,場面失控,但是想找到小寶還是很容易,因爲小寶的護衛們緊緊包圍着小寶,抵禦來自沃斯人的攻擊,從上方看,目标還是很容易找到。
兩名持弓的沃斯兵士分别藏在兩簇灌木中,都把箭頭瞄準了小寶,他們喊着“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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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帶着她剛出爐的生日蛋糕,頂着時不時就跳的右眼皮,一路風馳電掣,她心中幻想着見到小寶的場面,強自壓下心慌的感覺。
小寶應該很激動吧?千裏迢迢送貨上門的娘親,算不算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可到了中轉倉庫,小木卻一臉驚慌地告訴她小寶去處理械鬥了。
楚清的右眼皮終于消停了,可是心慌的感覺卻愈發強烈,她二話不說,卸下馬匹上東西就重新翻身上馬,卓耀和護衛們也紛紛照做。
馬匹狂奔一上午已經渾身是汗,但此時沒人顧得上它們的體力,隻是無情地把鞭子抽打在它們身上,讓它們跑得快些,再快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