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來就站在楚清邊上,如楚元夢中那般,甘來的蓋頭隻在烏亮的發頂當裝飾,一張精緻的小臉就暴露在外。
灰藍色的眼眸如一泓秋水,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一忽閃,眸光竟似撩起秋水時蕩起的粼粼波光。
挺翹的小鼻頭帶着一絲俏皮,也帶着一絲野性,飽滿的唇瓣盈盈潤潤,唇珠兒随着楚元的表情而起伏,不時地改變形狀。
與大宣女子不同,甘來不忌諱露齒而笑,一口整齊的貝齒更襯得小嘴撩人,就連楚清看了,都有一親芳澤的沖動。
姣好的樣貌讓華美的喜服都成了陪襯,别人是要靠紅色提升膚色,可甘來卻是鮮嫩如嬌花,反倒提升了喜服的品質般。
精美的喜服穿在她身上,竟給人“衣服一般,就看誰穿”之感。
“我說就我說,”甘來一點兒也不害羞:“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在尿尿……”
“我滴個親娘吔!”楚元一把捂住甘來的嘴:“這個不能說。”
“這個可以說!”台下小子們一片起哄聲。
“噗!”門口處皇帝都笑噴了,雖然新娘子背對着他看不見面目,但隻背影就給人挺拔俊秀之感,正在想象新娘子的容貌,忽然聽得這麽一句……
别說皇帝,外面看熱鬧的全樂了。
楚元急眼了:“笑啥笑!我們初次見面就坦坦蕩蕩,不藏着掖着,才不像你們,平日裝得跟個人似的,成完親就變成獸!”
“啊對對對!”小子們起哄:“你連裝都不裝,一見面就是獸!”
卓耀掃視全場,确定了一件事:大家不是在喊他。
喧喧鬧鬧,楚元把與甘來相識的過程挑能說的說了——就一句話:“路上遇見的,搶回來做媳婦兒”。
其他的全是不能說的。
作爲主婚人以及家長,大夥要求楚清緻辭,黃忠和呂師傅也堅持讓楚清代表他倆,楚清便打趣道:“作爲甘來的家人,我不希望這麽好一顆大白菜就輕易地被豬拱了;
可作爲楚元的家人,我衷心希望千萬不能放過這顆好白菜,一定早點兒拱回家!”
台下哄笑聲、喊聲一片,還有對楚清的不滿的:“東家,這麽漂亮的姑娘你掖着藏着,防着我們是怎麽着?”
也有喊楚清偏心的:“老大,你咋不把甘來放京都,做什麽偏讓她跟着楚元?一點兒機會都不給我們,偏心哪!”
打趣夠了,楚清該送上祝福了:“對于你們,我沒有娘家人的不舍,也沒有婆家人的自得;
因爲你們不是往外嫁也不是往裏娶,而是能讓我放心、踏實的自産自銷,我無比自豪!
你們已經相識相戀五年,彼此擁有這世上任何一對夫妻都沒有的最透徹的了解過程,也共同經曆了風風雨雨、血與火的洗禮;
你們熟知對方的美好,也深谙彼此的不足,美好是相互吸引的理由,但是接納并彌補對方的不足是你們共度餘生的堅實基礎;
今天的婚禮隻是你們成親的見證,今後的日子需要你們繼續相扶相助;
一磚一瓦、一葷一素,兩個人共同忙碌;
心心相印,彼此不負,讓時光不虛度;
有詩雲:無暇明眸凝秋水,有志丈夫立人魁,絲蘿春秋何止米,相期以茶複輪回。
祝福你們:縱然星移鬥轉、季節變換,哪怕白了頭發、老了容顔,永遠不變的是你們璧合珠聯、攜手并肩;
祝願在座的摯友親朋:生活日日好,事業步步高,東南西北自在,春夏秋冬逍遙!”
楚清的發言讓大家好一陣羨慕楚元。
這世上,估計也就這一對兒能談戀愛的吧?就算那些青梅竹馬們,不也是小時候被大人看着,大了更沒機會相處?
門口的皇帝捅咕胡恒秋:“快記下來,這次是完整的,哎喲喂,總聽到她隻言片語的一句半句,而今可是兩句!”
楚清提醒楚元:“該新郎官對新娘子說說心裏話了。”
楚元憋出一腦門子汗,他有一肚子話想對楚清說,也有一肚子話想告訴甘來,可是,他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楚元低頭,誰也不看,就看自己手中的紅蓋頭,那是剛才捂甘來的嘴時給碰掉的,就一直攥在手裏,已經被他攥得濕漉漉了。
他低頭對那蓋頭說道:“我很小的時候,爹娘沒了,大了些,僅剩的姐姐也沒了,我以爲我再也沒有親人的時候,我又有了姐姐;
雖然從沒叫過姐姐,但心裏,我就是有姐姐!
因爲我有姐姐,所以才有機會找到媳婦,老天成全我,我不是孤兒、不是光棍!我的夢,圓了!
甘來,我心裏稀罕着你,從見到你第一眼就稀罕了,可我不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因爲我還有姐姐,你能跟我一起照顧我姐姐嗎?”
楚清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楚元這是不敢認楚清做姐姐,隻好把心裏話講出來。
隻是,現在該是說結婚誓詞的時候,你這樣合适嗎?
楚清心緒激動,對楚元的這番表達也有些無措,想打斷他,甘來卻已經接上話了:
“見到你之前,我以爲活着就是爲了獲得食物,可我遇見願意接受我、照顧我的你,你比食物更珍貴;
我曾經不相信任何人,但是因爲有你、有姐姐,我學會感受,感受你們對我的好,感受你們心裏的快樂和悲傷;
現在,我能感受到你心裏對我的喜歡,也感受到姐姐對我們的祝福,我會和你一起對姐姐好,一直一直!
我屬于你們,你們屬于我,從見到你們那天起,至死方休!”
這是甘來第一次說如此長的話,還很流暢,甚至比楚元還有學問的樣子,震驚了所有人。
最知道楚清此時心情的怕是小寶了,他抱着楚元的兒子沖上戲台,一把掀開小娃的包被,小娃溫暖中突然涼快了一下,一股珍貴的藥引——童子尿——就向着楚元呲過去,小寶喊道:“一拜天地!”
呂師傅的鼻涕和眼淚都滲進胡子裏了,黃忠不得不把自己的手絹塞給他:“自己擦!”
休想再讓清丫頭給你擦鼻涕,他還沒給我擦過呢!黃忠面上一團慈祥地望着台子上的人,心中卻腹诽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