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理奸細過程中,有個“接收外國奸細的書信或容留隐藏外國奸細”的人沒有被斬,還被從名單上劃掉了,這個人叫羅全。
這倒黴孩子在兩個哥哥失聯的歲月裏出來尋找下落,結果把自己搞成了東倫國“黑戶”,被東倫人放在地下暗室當沃斯聯絡點的仆人了。
經年處于地下不見天日,羅全白得快趕上水毛毛。
不是專業的就是不行啊。
在白桦這裏辦完手續,楚清帶着羅安、羅全回吉州,羅全還需要補辦戶籍,楚清還得給他出具證明。
再見到羅家人時,楚清一點兒都沒躲避羅家全家的跪拜,差點兒把自己小子們搭進去,怎麽也得替小子們受幾個磕頭禮。
三胖媳婦連看都沒看楚清一眼,抱着三胖羅全就嚎啕大哭,從頭至尾,聲音嘹亮,口中一直感謝老天爺,是老天爺把羅全平安帶回來了。
倒是羅安機靈,一把揪住羅全就給扯回來,拉着他重新給楚清跪下,表達心中的感謝,也終于有機會說出:“楚大人,我羅家全家都欠您大恩,您若有事,但憑吩咐,我羅家在所不辭!”
一窩子人精!
羅家的事在幾個村子裏傳開了,畢竟三胖媳婦一高興是什麽話都說的,沒人能拴住她的嘴。
但是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
三胖媳婦本想在村裏豪橫豪橫、顯擺顯擺:她們家是辦皇差的人家,跟普通人可不一樣,她婆婆甚至是見過皇帝他爹的人。
可是有趣的是,村人沒有對他們家高看一眼,反而對楚清更加敬愛起來。
真的是又敬又愛。
敬,是因爲你們羅家是辦皇差的又如何?人家楚娘子也是辦皇差的,還是人家把你家人都給找回來,讓你們團圓,不然你家連娃兒都養不活,日後還不知道咋樣呢。
人家一女子,千裏迢迢跑到外國去救你家幾個老爺們兒,你們家厲害在哪兒了?
愛,則是因爲,你三胖媳婦那麽不是東西,那麽對人家,人家卻以德報怨給你們家救人;對村裏也好,年年還給村裏送這送那的,你辦皇差的羅家爲村裏做啥貢獻了?
“秋氣堪悲未必然,輕寒正是可人天。”楚清舒了口氣:“就喜歡美麗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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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禦書房外。
皇帝心情大好,正站在禦書房外賞秋景。
時已深秋,枯黃敗葉随風飄落,讓皇帝覺得就連一片落葉的身姿都是如此曼妙:“秋氣堪悲未必然,輕寒正是可人天。楚清說的妙啊!這還是村婦嗎?張嘴就是好詩詞!”
又砸吧砸吧嘴:“就從來沒聽她完整地做過一首詩!”
胡恒秋看着皇帝頸邊被冷風吹起的發絲,回頭看向李公公,李公公正從小太監手裏接過裘領披風,胡恒秋就走過去,想把披風給皇帝披上。
李公公笑眯眯托着披風輕輕繞開胡恒秋走向皇帝,心中卻罵道:“什麽差事你都搶,還有完沒完了?”
胡恒秋對此卻絲毫沒有察覺,他隻是在想楚清購進的那些皮毛裏,會不會有他的一份,他脖子也冷啊。
“皇上,”胡恒秋繼續跟皇帝讨論楚清這趟出行:“楚清的意思是,如果沃斯還有咱們的密衛,也沒法公開召回他們,所以楚清詢問可否倡導大宣人前往沃斯經商或是做工。”
如果沃斯境内的大宣人多了,就會給密衛更多機會獲知他們可以被召回的消息。
“她又打什麽主意了?”皇帝挑起眉毛:“恐怕不是這麽簡單吧?”
既然流落在外的密衛并沒多少,而且深入沃斯國也未必能活下來,所以皇帝對此事并不是很上心,他覺得楚清也不會很上心,派國人去沃斯,應該是另有目的。
楚清确實不太上心,羅安能回來,那都算是湊巧的,何況其他人?跑人家國度撈人,比大海撈針還難吧?
胡恒秋:“楚清說是希望派出人工開采玉石,還想就此爲契機,讓一部分大宣人在沃斯紮根,帶領沃斯人發展手工業。”
皇帝:“發展沃斯的手工業?她不怕朝臣彈劾?”
胡恒秋:“這件事我也不太明白,她隻說沃斯那邊有不少好東西,卻無法通過互市交易過來,而當前形式的互市,也是增加沃斯進攻大宣的途徑。”
皇帝:“增加進攻大宣的途徑?這理由難道不是爲她關閉互市自圓其說?”
不得不說,皇帝看楚清還是很準的。
這的确是楚清的一種自圓其說,意在堵住朝臣之口。
但是話沒說明白也是真的,因爲有些話不是在一份述職報告中就能寫清楚的。
皇帝伸出一隻手,開始一根一根往下彎手指頭,從大拇指開始:“咱們先來算算楚清這一趟幹成什麽事了。
第一,羅安帶回來了,雖然隻這一個密衛,卻也算完成朕交給的任務;
第二,大挫沃斯四王子的銳氣,呵呵,挫的豈止是銳氣,還有荷包,哈哈哈……”
胡恒秋:“那可不!除了礦山,還有個河灘呢,可惜,隻有三年,要是十年就好了,聽說那玉礦,一年也就有三個月能開采。”
皇帝點點頭,也覺得有些遺憾:“是啊,年頭再多些就好了;第三個呢,她給自己拉生意了!
朕就說嘛,那些雞鴨不見得賣得上好價錢,家家都養,還能往哪裏賣?可是你看,人家賣到沃斯去了!”
胡恒秋說:“可是據臣聽說,她賣的是臘雞、臘鴨,這是要搭上不少油鹽錢的。”
皇帝搖搖頭說道:“這不用擔心,她肯定能把油鹽錢都賺回來,而且還是高價。”
胡恒秋點頭:“這倒也是,她家的海鹽粒子恐怕都賣出精鹽價錢了,皇上,還有第四嗎?”
秋風并不很大,皇帝的脖子被毛領子捂得暖暖的,微微有些發潮,不禁松了松領口:“第四嘛,她不是收了毛皮麽,應該又要賺一把羊毛錢?”
胡恒秋看着皇帝的毛領子,就想起羊剪絨披風:“嗯,估計今年又有新樣式的披風過冬了。”
皇帝突然想起來:“我聽說,你們密偵司都在宣揚新倫州那幫奸細是沃斯四王子派進來的?”
胡恒秋:“這個說法确實有,可我們沒宣揚啊?”心裏納悶兒:“皇上這是聽誰說的?”
皇上捋須:“這算不算第五條呢?”
胡恒秋:“……皇上,這算第二條吧?”
皇上彎到一半的小拇指又翹回去,就這麽舉着往禦書房折返:“讓楚清來見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