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湧氣哼哼地甩袖而去。
講不通道理就不講!
這事情也不指望那娘倆配合了,隻要能碰瓷就行,不用她們配合而發生點什麽,不是更真實、更可信?
孟湧算算日子,後天,六月二十四,正好,就這天吧!
大房想接觸楚家那小崽子、哦不,未來女婿,還得花上一段日子,咱二房,後天就讓那小子上鈎!
六月二十四,是大宣江南地區的“觀蓮節”,也叫“荷誕”,意思是這一天是荷花的生日。
以貫穿大宣東西的九派江爲界,南方與北方的節日明顯不同,北方就沒有這個“觀蓮節”。
而在江南,觀蓮節這天,是舉家賞荷觀蓮的盛大節日,人們會進行能想到的一切跟蓮花有關的活動。
六月,正值酷暑盛夏,白天,人們采蓮弄藕泛清波,消夏納涼增樂趣多;夜間,皓月當空微風過,放燈品馔唱情歌,真真是惬意的節日。
尤其是吃,荷花能吃部分多了,不但能吃,而且好吃,吃法也多。
比方品蓮馔。
蓮的花、葉、藕、籽都是制作美味佳肴的上品,人們會在觀蓮節這一天吃“綠荷包飯”。
就是以粳米和糯米摻雜魚、肉、菇等諸味,包上荷葉蒸之,肉香飯香融荷香,表裏香透,鮮肥軟糯不膩口。
花瓣、蓮子也都要吃,人們會把蓮花瓣搗爛摻入米粉和白糖蒸成蓮糕食用;或者制作荷花酒、蓮籽粥。
藕更要吃了,夾了肉糜的炸藕合是老少鹹宜的必點菜,而用削成小塊的嫩白藕、去掉皮心的新鮮蓮子和米煮成蓋澆飯,更是香美異常,令人贊不絕口。
還有吃貨們必吃的蓮房魚包,用蓮房(蓮蓬)包裹着魚肉蒸熟了吃,曾有詩雲:“錦瓣金蓑織幾重,問魚何事得相容,湧身既人蓮房去,好度華池獨化龍。”
荷花渾身是寶:葉可清熱解暑,花能活血化痰,蓮子養心補腎,藕可生可熟可藥,被醫者稱爲“靈根”,詩人也贊之:“冷比雪霜甘比蜜,一片入口沉疴痊。”
吃飽喝得,荷花還能玩兒,比方放河燈。
以天然長柄荷葉爲盛器,燃燭于内,讓小兒持以玩耍;
或将蓮蓬挖空,點燭作燈;
或以百千盞荷燈沿河施放,随波逐流,閃閃爍爍,煞是好看,與七月十五裏的“放河燈”無異。
除了吃喝玩,文人之間還有一件事也入了成爲一項活動,就是争論。
按說,荷花和蓮花是一回事,荷即蓮,蓮即荷,“蓮”這個字特指荷花的果實,其實蓮花和荷花原本就是同一種植物。
但是大宣的文人們堅持認爲,高于水面的是荷花,貼水而開的是蓮花,并且對此一直都争論不休。
這種争論,反倒成爲江南文人在“觀蓮節”中的一項新的活動,邊争論、邊作詩詞歌賦,彰顯文人風采。
這是文人們在精神層面的節日活動,但是普羅大衆也有精神層面的活動——談戀愛。
當然,有意中人的,可以在這一天相約;沒有意中人但是到了婚嫁年齡的,則朋友結伴或随着家人出來玩兒,尤其對束縛頗多的女孩子們來說,是難得的覓知音的機會。
因男女之大防,姑娘小夥們交流機會很少。
而在觀蓮節時,青年男女有機會得到交流,借此來表白心中的愛戀,家長們也不會過于限制。
有詩雲:“荷花風前暑氣收,荷花蕩口碧波流。荷花今日是生日,郎與妾船開并頭。”
瞧瞧,這不就是機會嗎!
聽說那個叫楚懂的孩子纨绔得很,有熱鬧就湊,花錢也大手大腳,這種節日,肯定少不了要出來嚣張嚣張。
“觀蓮節”本就是水邊的節日,有水,不就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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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觀蓮節”,将由淞江府衙組織。
這是很新鮮的事情。
原本觀蓮節是民間的節日,最多由本地商會組織,若能邀請到衙門的官員參加,那将是商會的“臉面”。
隻有像中元節這樣的全國性節日才會由官方出面組織,而且,國家更是會放假三天。
但今年不一樣。
或許是因爲江南作爲大宣最大的産糧地區,竟糧倉半空,無法支援受災地區的緣故,官場動蕩下人人自危,今年淞江府衙打出了“爲災地祈福”的名頭,出資舉辦觀蓮節。
這并不需要多少錢,可以說,不花錢。
知府大人聚集各大商戶開個小會,說出“爲災地祈福”,然後就喝茶等着就好。
商戶們自然“踴躍”發言,誰家負責提供歌舞、誰家開放多少荷塘、誰家負責哪個地段的治安和衛生、誰家開放哪塊地皮供遊人漫步等等。
官府隻需負責安排小商販們擺攤的地段和路線就好了。
淞江知府的算盤打的賊精。
今年淞江府夏稅已經受了影響,這時候官府出面組織過節,鼓動小商小販出來擺攤,正是“拉動内需”的好機會——擺攤的攤位費,是要加收兩成的。
不花錢,多收稅,最多就是府衙全體加個班而已,卻能保證提高上繳給朝廷的秋稅的數量。
孟家作爲大商戶,而且是商會的重要成員,自然也出資了,他們負責府城内主要街道的彩綢裝飾。
是孟湧極力建議提供彩綢的,而原本孟淳最多隻想提供一片荷塘而已。
畢竟就算最簡單的一朵彩綢蓮花,都要用去半丈長的絲綢,這個開銷太大。
但是孟湧有自己的心思:你不是不打算讓我們二房跟楚家結親嗎?那怎麽行?我得給閨女制造機會啊。
可是要制造機會,就離不開落水啊、起火啊什麽的,就是說離不開荷塘。
孟家要是提供最大的那片荷塘,豈不是“事故”發生在自己的地盤上,到時候成了還好,不成,那不就是搬石頭砸腳嗎?
所以孟湧口沫橫飛之下,最後孟淳同意提供絲綢。
“魚竿有了,魚餌有了,就差魚了!”孟湧拍拍自己的大肚瓜,信心滿滿。
“老爺,”李氏走過來問道:“明日觀蓮節,我想帶樾兒去散散心,你有什麽安排?”
不是問孟湧對帶孩子出去玩安排什麽節目,而是問孟湧要不要一起去。
李氏并不存任何希望,孟湧的家庭觀念淡薄到約等于零,向來不會想着帶家人出遊。
果然,孟湧答複:“我就不去了,商會那邊的朋友約我‘醉八仙’小聚呢,明兒你帶着樾兒玩兒的開心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