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戶弄明白自己怎麽能喝上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解決眼下家裏被人圍了的問題。
差點兒被這婆娘給帶跑偏了!
人家說豬大腸沒洗幹淨不收,不是很合理嗎,自己婆娘這是幹啥?闖禍了不知道嗎?
小寶看到屠戶有些打怵的樣子,躲在哥哥們身後積極補刀:“你家嬸子罵縣太爺的兒子,還要宰了人家,呶,刀都插上了!”
這一說,屠戶就以爲這些翻牆進來的年輕人是縣太爺家派來保護公子的。
老天爺爺呀!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屠戶隻覺得眼前發黑,不由得推了婆娘一把:“還不跪下賠禮!那可是縣太爺的兒子!”
“呀呵!老娘你也敢打!你信不信讓我娘家兄弟們削死你!”屠戶娘子比她男人還高壯呢,脫下鞋子兜頭蓋腦地還擊上了。
“滾!滾開!你們誰啊,站俺家院裏幹啥?”一個聲音傳來。
四五個高壯的漢子湧到後院,想撥開護衛們走到近前,卻扒拉不動,于是爲首那個嚷嚷起來。
這幾人是屠戶娘子的兄弟,聽到村人報信說,好些人翻牆跳進他妹子家,就趕了過來。
婆娘一看,娘家兄弟們來了,得,“嬌弱”上了!
隻見她把鞋子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就拍着大腿開始嚎:“哎呀呀,可要了命了!哥呀,弟呀,你們來得正好,快給俺做主吧!爲個外人,你們妹夫就揍我啊!”
幾個莽漢一聽妹子、姐姐的挨了欺負,那還了得?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推開護衛們,可是剛一動手,人家就拔刀:“放肆!”
原本屠戶一瞧大小舅子都來了,就有些慫,不過看到他們擠不進來來,人家縣太爺家的護衛不給讓路,就抖着膽子說:“你們可别動手,這都是縣太爺派來保護小公子的!”
“放你娘的屁!”婆娘喊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是縣太爺的人啦?你瞧他們穿的那個窩囊樣,說是叫花子還差不多!
我的個娘嘞!人多欺負人少是不是?哥、弟呀,你們找人去,就不信了,我娘家那麽多哥哥弟弟還怕幹不過他們!”
唉,天冷,棉袍子穿起來是有點窩囊,護衛哥哥們也都是穿得跟老百姓差不多,沒穿制服。
那幾個兄弟中有人嚷嚷着回去喊人,帶頭的那個倒是沒把豬油吃到腦子裏,小聲提醒他們:“别瞎嚷嚷,萬一是土匪咋整,他們有刀!”
小寶瞧出樂子了,在哥哥們身後跳着腳喊:“快去快去,趕緊找人來,就不信了,你哥哥能有我哥哥多!”
尤正航郁悶透了。
縣太爺的兒子是真的,護衛是假的,那是别人的護衛。
要說老爹也真是不講究,見過蹭吃蹭喝的,沒見過他老爹這種蹭護衛的!
好歹給派個穿“官衣”的衙役也行啊,一個就行!
“咋回事兒?小寶,你在裏面嗎?”又有人進來了,不大的院子真是沒處下腳。
“我在呢,孟武哥哥,你在哪兒呢,咋看不見你?”小寶扯脖子喊。
“喲!孟爺來啦!”屠戶娘子的娘家兄弟都回身跟孟武打招呼。
“哥幾個,咋回事兒啊?”孟武看着滿院子都是人,問道。
小寶的護衛咋都把刀拔出來一截吓唬人呢?
這村的人都認識孟武,那可是他們的“财神爺”。
那幾個娘家兄弟一聽“财神爺”問“哥幾個”,就以爲問的是自己呢,趕緊賠上笑臉回話,當然是按照自家妹子所說的給重複了一遍。
屠戶幹脆抱着腦袋蹲地上了:你們愛咋咋地吧!
爲首的莽漢說完了還問孟武:“孟爺,你瞧瞧,這些鄉巴佬還冒充縣太爺家的人,俺們兄弟幾個給綁了送到衙門,您看中不?”
孟武點點頭:“中!小寶啊,他們要綁你這個東家,過來配合一下!”
護衛們給讓出通道,小寶拽着尤正航走到幾個莽漢面前,地上的婆娘還想伸手抓小寶呢,被護衛們亮了亮刀,給吓回去了。
小寶說:“先綁他,他比我大!”
尤正航:“這事兒你也比!”
小寶:“孔融讓梨嘛!”
孟武:“給你們介紹下:這位,我們家小主子、你們東家,你們的血、大腸都是他收……”
小寶提醒:“是豬的!”
孟武:“……啊,這不重要。再說這位:尤知縣的公子,還是秀才,一表人才,才高八鬥、玉樹臨風、風流倜傥……”
尤正航:“……”
回去的路上,尤正航垂頭喪氣。
自以爲是人上人,誰知離開州學、離開家門,自己啥都不是!
小寶還有把刀拍進桌子的本事,保個命不成問題;自己卻是文不能鬥嘴,武不會打架,真是文不成武不就!
小寶也提不起精神。
每次都以爲自己能力超凡,獨當一面不成問題,結果是策劃殺個仇人,差點害死自己的親人;就算收個貨,還吵不赢個婦人。
真是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
太打擊人了!
護衛們這次死活不聽小寶的,就列隊走在他們身後,堅決不分散。
小寶和尤正航走在前面,痛定思痛了下,覺得應該先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做個總結。
尤正航:“先生說過,我們應該效仿孔子,‘三省吾身’,我們總結一下今天的事吧。”
小寶:“好,你大,你先來!”
尤正航:“……好吧。今天這事兒,你該一開始就說明你是東家。”
小寶:“我該?我咋就該?不對呀,你總結我幹啥?”
爲啥不是自我批評呢?
尤正航:“我總結啥,我又沒出錯。她要抽你我還幫你說話了呢!”
小寶:“你說啥了?”
尤正航:“我說‘‘人爲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人爲惡,禍雖……’不過沒說完。”
小寶:“哎呀呀,還‘人爲善’,你幹脆把《春秋》全背給她聽算了?文绉绉的,你覺得她聽得懂?”
尤正航這個氣啊:“我是爲了保護你,你竟還諷刺我!”
小寶趕緊把話往回收:“沒有沒有,咋會呢!我隻是說你學問太大,人家聽不懂。
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就明白了:
說有一個秀才去買柴,他對賣柴的人說:“荷薪者過來!”
賣材的人聽不懂“荷薪者”(擔柴的人)三個字,但是聽得懂“過來”兩個字,于是把柴擔到秀才前面。
秀才問他:“其價如何?”
賣柴的人聽不太懂這句話,但是聽得懂“價”這個字,于是就告訴秀才價錢。
秀才接着說:“外實而内虛,煙多而焰少,請損之。(你的木柴外表是幹的,裏頭卻是濕的,燃燒起來,會濃煙多而火焰小,請減些價錢吧。)”
賣柴的人因爲聽不懂秀才的話,于是擔着柴走了。
你說她聽不懂的話,自然跟她講不明白道理,這招不行!”
尤正航想了想,是這麽個理,可又覺得哪裏不對勁:“那你行你倒是上啊!”
小寶:“我上了啊,我都說你是縣太爺的兒子了,有用嗎?”
尤正航:“就說你沒用嘛!”
小寶:“哪裏是我沒用,分明是縣太爺的兒子沒用!”
後面一衆護衛們都笑岔氣了。
這倆孩子是在總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