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蒙面巾的保護,甘來隻是腦門和眼眶周圍被熱氣熏紅,眼睛也是紅腫、幹澀。
也是幸好有蒙面巾的阻隔,甘來吸入的那一口廢氣被過濾了些,隻灼傷了鼻粘膜和喉嚨。
可即便這樣,楚清也不敢确定會不會給甘來留下後遺症。
楚清沉着臉聽小寶和楚元穿插講述整個刺殺程的謀劃、執行過程,眼睛卻一直盯着甘來的臉。
這個女孩,差一點就死了。
爲她而死。
楚清突然站起身,抓過小寶榻上沒有收起來的掃塵笤帚,倒提溜着劈頭蓋臉地揍小寶。
楚元吓得一把摟住小寶罵楚清:“你瘋了!”
楚清不管不顧,連着楚元也一起揍:“你們不要命了?不要命了?啊?!”
跟雨點般急急落下的不止笤帚,還有眼淚。
楚元和小寶知道楚清這是被吓到了,被他們不要命的刺殺吓到了。兩人乖乖地挨揍,不敢吭聲。
牆角的兩隻金雕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太可怕了!
楚清已經不能自持,笤帚霹靂吧啦的抽過去,專門抽小寶,楚元總有護不住的空檔,小寶額頭都被打紅了。
甘來的嗓子痛,想勸止楚清又沒法喊出聲,也是怕這麽鬧起來被外面聽到。
甘來幹脆從背後一把抱住楚清的腰,往上一擡讓她雙腳離地,然後就給丢到小寶的床上去了。
丢上去還不算,甘來也坐過去,附身按住楚清的雙臂,嘶啞的嗓子發不出太大聲音,楚清卻看明白她的唇語:“别動,再動打你啊!”
楚清幹脆别過頭去,眼淚狂流不止,嘴張大,卻哭不出聲音。
胸膛裏的擔憂、恐懼随着淚水釋放出來,哭到渾身顫抖。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楚清哭。
甘來傻眼了,松開按着楚清胳膊的手;楚元吓呆了,還緊緊摟着小寶不會動彈。
小寶剛才挨揍沒敢哭,這會兒見到娘親的樣子,淚水早已滿面,掙脫開楚元的束縛,撲到床邊,跪下:
“娘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再在也不敢了,您别哭、别哭啊……
娘親,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讓甘來和哥哥們陷入險境,差點兒害死甘來,小寶錯了,嗚嗚嗚,娘親,我錯了……”
楚元嗫嚅着靠前:“行了老大,是我們的錯,我們冒失了……可你不能打小寶啊,他才多大!他爲了誰?他不是看那姓武的畜生欺負你……”
甘來不等他滿嘴胡吣,一膀子撞開他。
曾經撞歪房柱的肩膀這一下鑽心地疼,甘來一下子痛呼出聲。
嘶啞的呼聲打斷楚清的情緒,轉過頭看到甘來面露痛苦,一張漂亮、精緻又充滿野性的小臉皺成一團。
楚元見機馬上說道:“老大,甘來肩膀受傷了,你趕緊給她脫衣服上藥吧!”
說罷就強拖起小寶,逃離開楚清的視線。
楚清這才注意到甘來的衣服破成碎片,有些耷拉在身上,更有脫落到不知哪兒去而留下的大窟窿。
這是被高溫碳化變脆的緣故。
甘來的衣服變得酥脆,在攀爬礦石堆以及被楚元拉扯下,上半身的外衣成了碎片。
好在天氣冷,裏面穿得多,不然就連皮膚都要被烤熟了。
楚清被甘來的傷轉移了注意力。
小心翼翼地幫甘來脫掉衣服,看到甘來從鎖骨到肩膀已經紅腫得發亮。
小寶屋子裏就有急救箱,楚清細細地給塗上活血祛瘀的藥膏,又翻出獾子油,小心地抹在甘來額頭和眼周。
正犯愁拿什麽給甘來穿上時,門被叩響,小寶帶着鼻音的話傳進來:“娘親,我給甘來送衣服。”
唉。
楚清歎了口氣,能怨小寶嗎?這是自己惹的禍啊!
人爲什麽總要把錯誤歸咎到别人頭上呢?
楚清到門口接過衣服,又騰出手輕撫小寶腫起包的額頭:“疼嗎?對不起。”
小寶一把抱住楚清,把臉埋在楚清懷裏,楚清感覺到小寶肩膀的顫抖,和脖頸下被淚水濡濕的衣服。
隻片刻功夫,小寶在她懷裏說了句:“娘親,快給甘來換衣服,别讓她冷着”就離開了楚清。
小寶眼圈紅紅地看看楚清,又低下了頭,滿臉慚愧。
“是娘親不好,快去休息吧。”楚清說。
“得了吧!”楚元躲在轉角偷窺這母子二人,此時站出來說道:“那是小寶的房間,你倆換完衣服趕緊出來,多晚了不讓孩子睡覺!”
甭管啥氣氛,楚元肯定是破壞第一人。
“不好啦!武大人出事啦!”
院外傳來驚恐的呼喊。
楚元一把将楚清推進屋:“趕緊換衣服!”
然後拉着小寶就進了廂房。
随即,被隔離在外院的密偵司探子們紛紛跑出來:“怎麽了?怎麽了?”
很快,武繼昌大人抓捕東陵王女,東倫王女負隅頑抗,二人同歸于盡在熔爐的消息傳遍了楚宅。
楚清楚元他們趁着人都離開後院的機會各自歸位。
楚清裝作一臉震驚地跑到外院,白桦已經在了。
楚清厲聲喝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武繼昌不在,現在滿院子密偵司的人中,楚清和白桦的官階最高。
聽到上官發問,跑回來報信的幹探強壓下滿心驚懼,盡量穩住聲音把事情給楚清說了一遍。
白桦都想拍手叫好了,想想這樣不對,就讪讪收回差點拍起巴掌的手,問道:“武大人殉職了?”
“是!”那名報信的幹探聲音還是打顫。
“武大人哪!”白桦突然跟唱戲一般,聲音高亢、充滿感情:“武大人哪!您怎麽就這麽去了啊!”
這種由衷的感慨,比拍巴掌痛快多了!
“武大人怎麽了?”一個聲音傳來,是宋廷山。
宋廷山是來給楚清送皇帝手谕的。
下午聽說武繼昌去了礦場,出門時又聽人說,舊貴族穆尼德吉·桑布紮爲了招待京城來的北鎮撫使,快把菜市場搬空了。
雖然好奇武繼昌到底在搞什麽,但是宋廷山更記挂楚清現在的處境。
此時皇帝的這份手谕他看過,應該對楚清有所幫助,所以幹脆沒有理睬武繼昌的事情,直接來找楚清。
不等人回答他的問話,宋廷山接着說道:“楚清,聖上給你傳來手谕!”
楚清和白桦一衆人跪地,剛要走出房間看熱鬧的老黃忠又把腳收了回去,悄悄掩好門。
偷聽就行了,老了,跪一次膝蓋疼半天,免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