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織毛衣,楚清看了看周圍這些牧民身上的衣服。天氣暖和了,他們已經不穿羊毛衣服,都換上了素布袍子,更多的是來自大宣的廉價的葛布袍子。
棉布在他們這裏價格也高,畢竟棉花的産量少,他們自己也不太穿得起。
“你們的羊毛都用來做什麽?”楚清問一個老婦。
“我們要做很多東西,你看看,氈包、氈帽、靴子、氆氇、鞍毯……還有袍子和披風。”
“什麽樣的披風?”楚清問。
“呶,拿給你看看。”老婦翻出一件與其說是披風,不如說是毯子的東西,不過有抽繩的地方能看出是領子的位置。
這件披風很厚重,應該是冬季用來禦寒的。上面主色調是乳白色,邊緣部分有黑色和黃色條紋,看來是三種顔色的羊毛都用上了。不是染的顔色。
老婦的兒子,一個叫做占堆的漢子正好走了過來,看到披風,笑着說道:“這是我阿媽親手做給我的,不到節日都舍不得穿,現在天氣熱了,不用穿了。”
說着,占堆還是把披風披在一側的肩膀上,披的歪歪斜斜的,這讓楚清這個“偏執狂”有些手癢癢,老想把那披風正一正。
占堆看楚清使勁兒盯着那披風,就笑道:“這個,不能穿的很整齊,那樣不漢子,我這樣穿看起來才威武!”
占堆原本松散的站立姿勢,在穿上披風後立即就挺胸收腹,配合上他高大的身軀,顯得真是“威武”了。
他說:“穿上披風的漢子,要站得挺拔,不能勾腰塌肩,要穿出氣概來!不然這披風就白做了!”
楚清明白了,披風的真正意義不在保暖上,而是體現漢子們的威武、霸氣。
張銘宇在楚清身邊小聲說道:“他們通常不穿披風的,穿披風就要炫耀,要唱歌!”
“唱歌?”楚清很疑惑。
但是占堆馬上就“解惑”了。隻見他抖了抖肩膀,就開嗓唱:
“阿媽給我做了件漂亮的披風,
過節的時候一定要穿上,
潔白的羊毛被阿媽紡成線,
穿在身上充滿無窮的力量!
讓我成爲真正的男子漢!”
那邊的剪羊毛比賽已接近尾聲,一些人留下來把羊毛裝袋,另一些婦女就準備去做午飯。
大家聽到了占堆的歌聲,都忍不住走過來圍起圈。
占堆邊唱,還邊跳起了獨特的舞步,引來周圍的漢子們跟着一起唱着跳着。
男孩子們羨慕地看着占堆身上的披風,眼中充滿渴望。他們也想穿上披風,成爲真正的男子漢。
楚清被他們的熱情感染,使勁兒給他們鼓掌。周圍的老婦們眼裏也都充滿了慈和的光芒。
占堆唱畢,漢子們紛紛起哄,讓婦女們也唱唱歌熱鬧熱鬧。
楚元用胳膊肘輕輕搥了搥楚清:“老大,你也來一首?這地方的人好像幹什麽都要唱歌,你能唱個跟他們有關的歌不?”
楚清其實是個愛唱歌的人,從小到大總是在心裏唱,性格的原因,她很少當衆唱歌。來到這個世界後,還真是沒少公開放嗓子。
“我還真能!”楚清說罷就唱道:
“給我一片藍天一輪初升的太陽
給我一片綠草綿延向遠方
給我一隻雄鷹一個威武的漢子
給我一個套馬杆攥在他手上
給我一片白雲一朵潔白的想象
給我一陣清風吹開百花香
給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場
給我一個眼神熱辣滾燙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
一望無際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樣寬廣
套馬的漢子你在我心上
我願融化在你寬闊的胸膛
一望無際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樣晴朗……”
楚清在唱着的時候,牧民們被歌聲感染,不分老幼,不分男女,圍着楚清就跳起了他們的舞蹈。
楚元配合着歌詞時不時甩響馬鞭,小孩子們跟在楚元身後排成一長串,做出騎馬的姿勢,跳起了“馬步舞”。
這些村落的漢子都是牧馬人,楚清唱的這首《套馬杆》十分應景,赢得漢子們的陣陣喝彩。
人群中又有人說起楚清射殺群狼的段子。這段子一說,好像楚清不是射死兩三頭狼那麽簡單了,仿佛給人們一種楚清單挑幾百狼群一樣。
婦女們原本看待楚清的眼神跟看待一個陌生的男子一樣,行爲上也盡量保持距離,但是聽到楚清的歌聲,又聽說楚清與狼群搏鬥,眼神立馬親近了許多。
楚清經曆了她們都曾經曆過的事情,和她們一樣是膽大、心細、内心又柔情的女人,她們在楚清身上找到了共同點。
女人們簇擁着楚清進了她們的氈包,給楚清梳頭發、編小辮。
她們把楚清的頭發散開,抹上酥油,讓長發看起來油亮光滑,把長發從中間分開編成許多許多小辮子。
她們拿出自己當做寶貝的各種首飾裝點在楚清的頭發上,這些可都是她們的“嫁妝”呢。
此刻,楚清的前額兩邊細辮上串着相對稱的琥珀、綠松石等寶石串,後腦勺的頭發編成一根較粗的發辮,上面在固定着銀飾。
這些婦女找出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一件件拎着在楚清身上比劃着、讨論着,最後,還是楚清自己選了件天藍色綢緞袍子和彩條“邦典”(裝飾性腰帶),女人們幫忙給穿上。
再出來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楚清個子高,藏袍穿在她身上,硬生生穿出本地女人的風姿來。
藍天白雲,潔白的羊群和氈包,綠野中娉婷站立的楚清,端端一副與大自然融爲一體的和諧畫面。
牧民們沸騰了,歡呼起來。商隊的小子們不甘示弱,喝彩聲很快就蓋過了牧民漢子。
小女娃們一個個跑來拉楚清的手,這在之前她們都是不敢的。她們之前看楚清都是當男人一樣。誰讓楚清天天一身男裝呢。
小寶沒有靠近,他遠遠地望着娘親,不知道爲什麽,他很想哭。他要被娘親美哭了。
娘親穿上密偵司的制服是一個樣子,穿上日常的大宣國女裝又是一個樣子,但是都沒有現在這個樣子那麽好看!
原來娘親把發辮垂下來時如此美麗,原來娘親在陽光下、草原上,是那麽絕世而獨立。
“佳人難再得!”小寶喃喃說道。
“臭小子!你才多大!”老趙輕輕拍在小寶腦瓜頂上。
“美!這是美!你懂不懂!”小寶喊道,“我娘親是不是佳人?是不是你沒見過這麽美的佳人?以後你也看不到比我娘親更美的!”
小寶不理老趙,跑去那些沃斯女人的身邊,高聲說道:“嬸子們!你們這些衣裳、首飾,小爺我買了!出個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