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過後沒幾天,京城出了三件事。
一、皇上下旨冊封洪亮爲“鎮國公”,賜府邸。
二、密偵司受到嘉獎,有了獨立的辦公地點。他們一直都在禮部閑置的一處院子辦公。這也是因爲是新開的部門,當時沒有适合的場所。今天可是揚眉吐氣了。
三、皇帝給一個工部從五品虛職的官員賜了一座位于吉州的宅子。
這第三件事在京城老百姓中沒引起什麽水花,因爲看起來是個沒有嚼頭的消息。但是在密偵司就不一樣了。密偵司上上下下都感覺被皇帝扇了個大嘴巴子。
按說四品以下官員的住房,國家是不包分配的。你有錢就自己買,沒錢就去租。但是工部一個從五品,居然讓皇上惦記着給分房,這就有點……
這話還要從慶功宴那天說起。皇帝和洪亮“交心”,然後雙方都沒啥猜疑之後,皇帝就開始好奇洪亮是怎麽打這場仗的。
洪亮就說呀,您不是給我“臨機專斷”的權利嗎?我一想,不能瞎專斷,要斷在痛處才行,東倫既然有往北邊集結的趨勢,北邊又有咱家的礦,那咱不能等,得主動打啊!
咱就直接突襲北部,讓他們集結不成,可是他們的兵力又已經在集結的路上,咱大宣就有時間把軍隊沿着邊境線鋪開。
我這邊再使使勁兒,把北部的邊境線壓縮一下。這時候密偵司那邊給我傳消息了,可以說敵軍的動向我都能第一時間掌握。比我的斥候可全面、快速多了。咱就有機會同時部署北部、中部和南部的軍力。
要不說呢,這功勞不全是軍隊的,這軍功應該有密偵司的一半。除了上次我被軟禁,還真沒跟密偵司合作過。這一次合作的真好。
洪亮很感慨的對皇帝說:“這一次的勝利不可複制。首先,密偵司傳回來東倫有異動的消息,并作出東倫軍隊向北集結的判斷,這與老臣的猜想很吻合,老臣才做出搶先一步出兵的舉動;”
“再有,密偵司的情報全面覆蓋了東倫軍隊的動向,老臣能夠同時作出對中部和南部的兵力部署,尤其是皇城,必須保證第一時間将其拿下;”
“這樣我就可以把十二萬兵力全都推在東倫與沃斯的北部交界線上。但是這時候又出問題了,爲了保證最快速拿下東倫皇城,運糧隊是優先往中部運輸的,我這邊都跟沃斯幹上了,而我的兵隻剩下不足一天的口糧。”
“皇上您是不知道,那時候老臣都急成什麽樣了!咱們與沃斯沒有正面開戰過,真是打不過啊!老臣都怕再因爲缺糧而軍隊嘩變哪!”
“可就這時候,負責東倫情報的楚百戶以個人名義給我送來了豆餅!雖然隻夠吃一天的,可就這一天就夠用,運糧隊就到了。”
皇帝忍着好奇沒插話,豆餅,是什麽?
洪亮又說:“皇上您看,這情報傳的迅速吧?準确吧?隻六天,咱們中部和南部的大軍不但推平了皇城,還能安全地撤出二十萬軍來增援我!”
洪亮沒有說跟沃斯的戰争有多難,隻說了這次的配合,在他看來,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個人能成事的。團隊的配合最重要。這也是皇上欣賞他的地方。
“皇上您看到沒,無論哪個環節出了差池,這場仗都不可能是現在的結局。要是再打一次,老臣也不敢說還能打赢。”
慶德皇帝沉默了一陣子,突然問:“豆餅,是什麽餅?”
洪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皇帝還不知道有豆餅這麽個事情呢。就把豆餅、豆油和楚清,又給提了一遍,還誇:“這豆餅可是好東西,好吃,還頂餓!比行軍幹糧好吃多了,老臣第一次吃,還以爲是新出的點心!”
看到皇帝好像流露出了點向往的神情,幹脆又壞心眼地說:“後來楚清那又弄出個豆粉來,沖了水,可比粥好喝得多!”
皇帝的思維一般是沒人能跟得上的,就聽皇帝又問:“那個楚清,可是那個工部從五品的參知,改豎爐爲高爐那個?”
“是的吧?老臣不懂那些,不過楚清煉的鐵是真好,老臣的斬馬刀
就是楚大人給打的,一刀劈死沃斯九王子都不費勁!”洪亮邊說還邊比劃,“可惜了,今天進宮,不曾帶來。”
“朕知道。密偵司的繡春刀如今就由她負責打造呢。”皇帝一副“你别當我老土”的表情。又說:“高爐是她弄出來的,豆油、豆餅又是她弄出來的,這可是個奇女子了。”
“皇上,這也就是她那地方小,又得煉鐵,又得燒磚,還得榨油,不然光是榨油,那出的豆餅可就不會隻能管我一天的口糧了。”
“噢?”
“她就在村子買了三百畝荒地,就幹了這麽多的事兒,聽說爲了給我那送豆餅,她把其他買賣都停了,把所有人力都用來做豆餅,那豆餅都快堆到她房間裏了,滿院子都是。”
皇帝好奇:“她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有啊,就那三百畝荒地,把邊蓋了幾間房,工地、廠房、住宅都在那塊地上。”
皇帝聽得有點不忍了。在他所知道的這些大臣家的鋪子,都是有專門的鋪面和作坊,與住宅是分開的。頭回聽說住在工地裏的,還是個女子。多不方便哪。
就這樣,京城的第三件新聞就是皇上居然給外地一個虛職的官員分了套住房。可爲什麽說打了密偵司的嘴巴子呢?
這件事又得說說密偵司開會了。
楚清的詳細工作報告傳回總部後,胡恒秋什麽都沒表态,隻是把報告拿給大家傳閱。等所有人都看過一遍後,就問:“誰能拿出比這更好的辦法出來?”
沒人接話。确實沒人拿得出。就算有人叫闆,可以不敢保證就能讓國戰取得勝利,還這麽快速。
胡恒秋取回那份報告,用鼻子哼了一聲:“下次你們的報告也按這個規格寫!把話都寫明白了!還有那字,那字!一個個的,拿腳寫的嗎?”
胡恒秋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就打破了沉默。
“雖說沒有更好的辦法,但也不能說這麽做就沒毛病!”
“是這個道理!隻能說這沒出事兒,靠的是運氣。”
“所以嘛,這算不上是什麽功勞。”
“誰敢提這種功勞?萬一大家都這麽效仿,都這麽自以爲是,真出了事兒,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兒了!”
胡恒秋就很郁悶:承認别人的能力,就這麽難嗎?
這時,北鎮撫使武繼昌說話了:“就這樣吧。這件事無法論功,也不算過。特殊時期嘛!大家多理解一些就行了,畢竟一個女人,做成這樣也算不容易了。”
武繼昌掌管的北鎮撫司,負責的是京城外密偵司分部的司法事物。對楚清這些京城外部人員算是正管。所以大家也就都不說什麽了。
胡恒秋也不好再說什麽,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可誰想得到皇帝就給賞賜了呢?不但有金銀布帛,還管分房子。
密偵司上下就覺得臉蛋子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