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緩了一會,就背着筐下山了。小寶坐在筐裏吃桑葚,嘴巴周圍黑乎乎的。這心真大,挂樹上都能睡着。
回到學堂就忙活着做飯。直到午休時楚清才閑下來。就坐在廚房裏收拾那些野菜,想把小根蒜和刺老芽腌制起來當小菜吃。
心裏琢磨着,廚房裏的空瓦罐能借着用用,但是腌制菜要用鹽,鹽可不算便宜,不能用公家的,得自己買。自己買,沒錢哪!正琢磨來錢的道道呢,謝先生走了進來,手裏拿着那本《千字文》。
“袁娘子,這是山上挖的?”
“是,先生您找我?”楚清趕緊站起身,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泥。領導駕到呢。
“有這麽個事兒。昨天我把這《千字文》給幾個村長看了,他們都說抄得不錯,想給家裏娃也弄本,上不上學的能識得幾個字也好。”謝先生說,“而且,學生們也有些沒書的,我想着你能不能給抄些書呢?”
“唔……”楚清做出有些迷茫的表情。抄書?白抄嗎?
“就是說,你抄書,然後賣給他們,當然,紙墨他們提供,書呢,按字數算錢,但是要比鎮上書鋪的便宜些,像《千字文》這樣千字左右的十文錢,兩千字的就是二十文。你看如何?”
有錢賺哪,那成!抄一本《千字文》楚清也就用了一個多小時,還是因爲不熟悉繁體字。
每天除了三餐時間,都可以抄書。自己還有機會看書呢,劃算!
“行,”楚清答應的爽快,“要是《千字文》,我一天能抄四五本吧。要是字多的,可能就慢了,我認字也認不全呢。他們願意嗎?”
“可以的,他們沒有要求的。三個村子加一塊識字的也沒幾個,能有人用這麽劃算的價格幫他們抄書,他們樂意的很。”
“多謝先生給我這麽好的機會。我也正犯愁沒錢用呢。”楚清趕緊表達謝意。财神呀這是,多來點外快吧,我喜歡哪。
晚飯前,楚清就拿到了三十文錢。
寫順了自然快。明天可以先去買個蠟燭。這樣晚上也能抄書了。
楚清看着桌子上的燭台想着。
這燭台,楚清都把它當吉祥物供着了。
吃過晚飯後,楚清背《千字文》給小寶聽,背一句解釋一句。
沒辦法,沒蠟燭照亮,沒法看書。然後拿着小寶的食指在他腿上寫“天地玄黃”,教他寫字。
小寶撥開楚清的手,自己在腿上寫“律呂”,然後不動,盯着楚清。
楚清驚了!這是自己都背到“律呂調陽”了?而且還會寫!
楚清張大嘴,瞪圓了眼睛,盯着小寶正想說點什麽表達下自己的驚訝,雜物房的門被輕扣了兩下。
“誰?”楚清問。學堂早就沒人了,謝先生與他老妻都在後院,能是誰呢?
“袁娘子,我是吳大郎,有事求見”。
這能不能開門呢?楚清有點猶豫。這是古代,自己是世人眼中的“孤兒寡母”,屬于必須要“避嫌”的那類人。
“袁娘子,我有重要的事與你商量,請開門。”門外吳大郎的聲音很嚴肅鄭重。想到上午在山上偷窺到的事情,楚清打開房門。
“吳大哥,請問何事?”楚清堵在門口。不讓陌生人進門嘛。
“這位嫂子,是在下有事求見您。”吳大郎身後閃出一人。
聲音挺耳熟,是上午山上與吳大郎接頭的那個人。
現在天還沒全黑,楚清勉強看清對方的臉。眼熟!在哪兒見過呢?
楚清腦中飛速閃過穿越來之後見到的人的臉孔,幾乎立時就反應過來——破廟裏那個褐色衣服的男人!
“呃……”楚清有些失聲,又馬上控制住:“你是誰?”
“能讓我們進去談嗎?這裏似乎不太方便。”
也是,這裏離學堂大門口近,方便逃跑,但楚清看到大門是關着的,這那這兩人大概是翻牆進院的。
但是堵在門口說話似乎也不好,若是有人進來看到大晚上的自己“夜會兩男”,好像也真的不好。
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進來就進來吧。
“請。”楚清讓開門。
兩人進入後,那個男人反手關上了房門。
楚清偷瞄了一眼燭台。然後鎮定自若地走過去坐在書桌前,萬一……伸手就能抓起燭台。
請兩人坐下後,楚清直接問:“二位找我何事?”不跟你們客套,我又跟你們不熟。有話說有屁放,麻溜地趕緊地!
“這位嫂子,在下可否打聽下您是哪兒人?因何故來五棵樹村?”那男人問道。很禮貌但很謹慎的樣子。
楚清從對方表情看出他沒認出自己。當時在破廟那人的角度隻能看見自己看不見小寶,而自己滿臉土……
“你是誰?幹什麽的?找我何事?”三連問,楚清并不答他的話。
你不自報家門,上來就審問我的身份?你媽媽沒教過你如何與人打交道嗎?社牛嗎?
“唔。抱歉。”今天這個男人穿了一身黑衣,腰間沒有武器,但是楚清從他的小腿靴筒上看出條棱,猜應是匕首之類。
他從腰帶處摸出一塊腰牌,正反兩面都展示給楚清看。那架勢就跟警察出示警官證一樣。
腰牌看起來像黑檀木的,油亮油亮的。正面刻着“密”,背面刻着不知名的紋路。
“哦。不認識。”楚清說。
“嗯?”那人有些意外。
“字兒認識。”楚清面無表情,一如小寶。
“……”
這就給破廟哥整無語了。因爲對他的行爲方式很不屑,所以楚清直接給他起名——破廟哥。
“鄙人密偵司試百戶白桦。”破廟哥無奈的自報家門。密啥?試啥?白話啥?楚清現在就是一個無知婦人臉。
“幹啥的?”不懂就問,楚清就問了。
“……”這哥們兒又無語了。
“咳咳,”吳大郎看不下去了,都有些懷疑這婦人還行不行了。
從見第一面到昨晚她與三個村長的交談,再到今天一下午的觀察,吳大郎很堅定的認爲這婦人應該是個機智穩重的文化人,對工作對孩子都是很負責的,應該是個可靠的人,怎麽現在看着就這麽……
“袁娘子,這位是密偵司的試百戶大人,名叫白桦。”吳大郎介紹。
密偵司是幹啥的?執行秘密任務的?克格勃?FBI?錦衣衛?因爲不了解,所以楚清顧名思義。
“你找我作何?”楚清問。
“因爲有事情需要你做,所以想先了解你的情況。”破廟哥答道。
哎喲我去!我同意了麽你就“需要你做”?楚清明目張膽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做。”
“你!”破廟哥臉有點紅,氣的!還沒人敢如此對密偵司的人講話!密偵司有權要求任何人配合,無論是誰都有配合密偵司辦差的義務!
“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我不需要你信任,也不需要信任你。還有事麽?”楚清坦蕩的說。
“袁娘子,律法規定大宣子民在密偵司需要時必須奉命唯謹。”吳大郎感覺這婦人有點混不吝,趕緊插言提醒。
“袁氏,現在本試百戶要求你配合調查。請詳述你的籍貫,來此的目的。”破廟哥白桦拿出了密偵司的氣勢。
“姓袁,夫姓方,籍貫瑜洲岷縣。與夫君北上欲前往風州探親,路遇流寇與夫君失散。流落至此暫時落腳。”好吧,誰讓這破廟哥身後的床上坐着小寶呢。人在屋檐下。
“何時何地遇到流寇的?”破廟哥繼續審問。
“前日中午苦水鎮西十多裏地。”楚清想起了那半隻羽箭。
破廟哥沒再繼續問。前日中午那裏确實有流寇經過,屬下給他彙報過。看來這婦人夠聰明,鎮定自若,言簡意赅。從說話方面看還是個有些頭腦的人。破廟哥這麽想着,就聽這婦人又道:
“憑說話如何确認身份?你的木塊于我來說并不能證明你是你,那東西仿制起來并不難。我也沒有能證明我是我的證據。”楚清發洩心中的不滿,“我隻是遵守律法,并非你。所以,你不必與我聲色俱厲。”
“……”破廟哥臉又氣紅了。
小樣兒的,東風吹戰鼓擂,這年頭誰怕誰!楚清餘光掃到破廟哥靴筒上那條凸起的棱,咽了咽口水,把話往回拉:“若密偵司需要我一個婦人做事,我自然不能拒絕。隻怕我一介婦人也做不了什麽。”
破廟哥就覺得吧,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遇到這麽個牙尖嘴利的婦人,自己還不知道怎麽反駁。
“本試百戶需要你傳遞一些消息,寫成字條放于這裏,交給吳大郎就行。”破廟哥遞給楚清一個小布袋,裏面裝了一堆油紙做的小紙封,2吋照片那麽大。“這幾天會有人聯絡你,以後你就從他那獲得消息。”
楚清并沒有接那個布袋子,她感覺不是很好,不喜歡這種即将卷入什麽危險事情的感覺。自古以來當細作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楚清的反應在破廟哥的預料之内。于是又遞過一張紙和布袋子一起推到楚清面前。那紙上印着:十兩;還有“戶部奏準印造”。通存通兌呀!楚清還是沒動:“算是雇傭關系?”
“也可以這麽說。”破廟哥沒把這話當回事。
“既是雇傭,十兩銀子就要我賣命?”這活要是好幹爲啥找我呀!你旁邊就有吳大郎呢。
“也可以不給你銀子。”破廟哥手按了按塞腰牌的地方,裝作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眼小寶。一副你别不識擡舉的表情。
好吧,算你狠!
這年頭賺點外快風險太大!楚清把銀票推回去:“給我碎銀子和銅闆。”
笑話,我知道上哪兒兌銀子去!我剛來第三天!破廟哥有點忍氣吞聲的感覺了。
在懷裏掏了掏,掏出個五兩銀錠和一把碎銀塊,還有十幾個銅闆。又把銀票揣了回去。
“還有吩咐麽?”
“銀子是這個月的。告辭。”
翻牆頭離開學堂後,吳大郎有些不确定的問:“這婦人可靠嗎?”
破廟哥白桦想到楚清打量他看小寶時的表情,笑了笑說:“放心,她挺識時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