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李元吉一臉哭笑不得,卻不說話,趙成雍以爲李元吉怕輸,急忙又補充了一句,“殿下若是怕輸了傳出去有損威名,臣可以守口如瓶的。”
李元吉實在是拿這個直腸子的家夥沒脾氣,當即哭笑不得的道:“我不是怕輸,我隻是怕你輸了,傳揚出去,别人說我欺負人。”
趙成雍瞪起了眼,呼喝道:“怎麽會?!”
李元吉笑問道:“怎麽不會?”
不等趙成雍搭話,李元吉又笑着道:“行了,你要是真的想跟我過過手,那就先去長安城内打聽打聽我過往都跟誰過過手,然後再做決定。”
趙成雍急的瞪着眼要說話,李元吉又擺擺手道:“如果你打聽完了,知道我過往的時候都跟誰過過手,還決定跟我過過手,那伱隻管來找我,我絕不會再推辭。”
趙成雍見李元吉心意已決,似乎是說什麽也不會跟他過過手,心有不甘,卻沒資格強迫,隻能拱拱手道:“既然如此,臣就去打聽打聽,等臣打聽完了,再找上門,希望殿下不要閉門謝客。”
李元吉好笑道:“你放心,對于任何一個找上門跟我較量的人,我都不會拒之門外。”
趙成雍生硬的點了一下頭,欲言又止。
李元吉愣了一下,又思量了一下,失笑道:“你不會還想讓我給你立個字據吧?”
趙成雍憨厚的笑道:“白紙黑字的事情,無法抵賴。”
李元吉指着殿門外,笑罵道:“我再怎麽說也是一位親王,就算是吐出去一口唾沫,也能砸出一個坑,豈會出爾反爾。
你趕緊給我滾蛋!”
趙成雍趕忙神色一正,躬身一禮後就往殿外走,隻是走到殿門口的時候,腳下一頓,回過頭拱着手道:“殿下所說的,臣可當真了啊。殿下若是言而無信的話,休怪臣說出去。”
李元吉沒好氣的罵道:“你給我滾!”
趙成雍憨厚的笑了笑,再次躬身一禮後,徹底的消失在了殿門口。
李元吉瞅着趙成雍消失的地方,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道:“還算有點小圓滑,并不是那麽的棱角分明,那麽的呆闆……”
應該算得上是一個加強版的宇文寶和阚棱。
有宇文寶的圓滑和忠誠,有阚棱的憨直和忠勇。
明明圓滑和憨直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可偏偏就出在了他一個人身上,而且被他融合的恰到好處。
該憨直的時候憨直的厲害,該圓滑的時候也不呆闆。
這讓李元吉想起了尉遲恭。
尉遲恭就是這樣一個人。
該憨直的時候,憨直的厲害,除了李世民,誰也攔不住。
該圓滑的時候,一點兒也不呆闆,你想找個茬再收拾他一頓,你都找不到。
這種人,無論是留在身邊做一個侍衛統領,還是放出去做一個先鋒大将,都十分适合。
隻可惜,已經有主了,而且結局似乎已經注定了。
如若不然的話,李元吉倒是不介意招攬一二。
“要不然……派人去跟李藝說道說道,讓李藝換一個人去幫李建成?”
李元吉心裏沒由來的冒出了這麽個想法,隻是這個想法沒在心頭待多久,就被他否決了。
李建成如今幹的可是奪位的大事,又處在關鍵時刻,身邊的人豈是說換就換的?
即便是說服了李藝,李藝也不一定能把人要回來。
就跟薛氏兄弟似的,既然已經到了齊王府,那就是齊王府的人,李藝再想要回去,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換不了,也要不回來,那就算了。”
李元吉微微往坐榻的圈背上一趟,由衷的感歎了一句。
大唐初期的名将很多,有能耐的人更多,值得招攬的如同過江之鯉,但不是每一個都能招攬到麾下的,也不是每一個都能被招攬的。
看一個,愛一個,招攬一個,不是什麽好習慣。
什麽天下英才盡入我囊中的話,隻不過是一句笑話而已,當不得真。
在這個奇人異士喜歡歸隐的世代,鄉野中的遺賢多不勝數。
不願意爲大唐效力,亦不願意爲名利奔波的人比比皆是。
不可能盡數招攬,也不可能全部納入囊中。
所以得适應遇英才而不得的遺憾。
李元吉帶着這種遺憾,在九道宮内觀察李承乾教導李承業,觀察了三天。
在這三天中,李承業幾乎是不遺餘力的在教導李承業。
吃飯喝水的時候,教導李承業吃飯喝水的規矩,行走坐卧的時候,教導李承業行走坐卧的規矩。
在遇到一些事情,發現一些事情的時候,還會教導李承業其中的道理。
李元吉看得出來,李承乾是想将自己動的,以及自己似懂非懂的,都教給李承業。
這其中大部分的東西,都是他從他母親長孫那裏學來的。
也是通過這些東西,李元吉了解到,長孫在教育兒子這方面是真的苛刻。
規矩幾乎細化到了咳嗽不許出太大的聲音,吃飯不能發出一丁點響動的地步。
道理也被灌輸到了十歲的孩子才需要去學習、去了解的地步。
皇家,尤其是一個一家子盡是變态的皇家,教育堪稱是恐怖如斯啊。
李元吉也不知道已故的太穆皇後是如何教導孩子的,如果已故的太穆皇後也是這麽教導孩子的,那他不得不替前身慶幸,慶幸前身得不到太穆皇後重視,沒有被太穆皇後如此恐怖如斯的教育毀了童年。
爲了讓李承乾有點童年,爲了讓李承乾長大以後能像是尋常百姓家裏的孩子一樣跟兄弟姐妹相處。
李元吉不得不在李承乾教導李承業的時候,給李承乾灌輸了一些他對規矩的态度和看法,以及一些他學習過的道理。
但李承乾不怎麽喜歡聽,也不怎麽能聽得進去。
就像是他的學生李承業一樣,也不怎麽喜歡聽他講規矩和道理,也不怎麽聽得進去他講的規矩和道理。
李承乾反而對薛萬備那一身别樣的甲胄更感興趣。
薛萬備是在薛萬述回府以後第二天來的,帶着甲胄,帶着兵刃,帶着他平日裏喜歡看的書籍,悄無聲息的到了九道宮。
也不需要人照應,也不需要人多問,就自顧自的在九道宮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找了個地方,搭了個隐蔽的草窩子住下了。
随身帶的甲胄,是一種魏晉南北朝時期的老甲胄,應該是家傳的,造型跟隋甲、唐甲都有不同。
李承乾沒見過,所以很希望見一見,上手摸一摸,最好再能上身試一試。
薛萬備沒有他哥那麽沒骨氣,對于李承乾這種無禮的要求,他果斷拒絕了。
然後李承乾就找上了李元吉,希望李元吉給薛萬備說一說,讓他試一試那一身魏晉南北朝時期傳下來的甲胄。
李元吉面對李承乾這種有些失禮的要求,也果斷拒絕了,并且給出了理由,“既然是前朝以前傳下來的,那應該就是薛氏傳家的寶甲,跟你祖父供奉在太廟裏的那一尊一樣,是浸染過祖輩血汗的,不能輕易給外人穿戴。”
李承乾微微仰起頭,一臉認真的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試試怎麽辦?”
李元吉放下了手裏正在看的文書,盯着李承乾,同樣認真的道:“那就讓你父親幫你找一套,又或者讓你父親吩咐将作監的人幫你依照樣式打造一套。
千萬别想着仗勢欺人,去巧取豪奪。
我不允許。”
李承乾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的話雖然是輕聲說的,可是李承乾依舊從裏面聽出了不庸置疑。
尤其是最後那一句‘我不允許’,他聽出了不可抗拒。
“行了,下去找承業玩吧。要是你父親不幫你找,或者不讓将作監的人幫你打造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命将作監的人幫你打造一套。
反正将作監的少監如今就在九龍潭山。”
李元吉對李承乾擺擺手,随口說着,示意李承乾可以下去了。
李承乾雖然心有不甘,但李元吉态度明确,他也不好繼續再在李元吉面前死纏爛打,當即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退出了廊亭内。
李承乾剛走,李孝恭就踩着廊道中的木闆,嘎吱嘎吱的出現了。
一見面,也不等李元吉搭話,就抄起了矮幾上放着的茶壺,猛灌了一口。
李元吉對侍婢擺擺手,示意侍婢可以将茶壺打包,給李孝恭帶走了。
李孝恭美美的灌了一壺茶水,長出了一口氣,一臉滿足的開始抱怨,“你說說你,放着山下精舍那麽方便的地方不住,跑到這裏來住,害的我們要找你一趟,都要爬半座山,多不方便。”
李元吉就當沒聽到李孝恭這話,在吩咐了人給李孝恭準備了坐榻,上了茶水以後,才緩緩開口道:“你辛辛苦苦的爬了半座山,跑到我這裏來,不會隻是來向我抱怨的吧?”
“當然不是!”
李孝恭叫了一句,毫不客氣的以主人的身份屏退了左右,然後才繼續道:“山下來了個傻子,說要找你切磋,由于帶着兵甲,所以被左武衛的人給攔下了。
那個傻子說,你答應了跟他切磋,并且随時随地歡迎他來,所以我來幫左武衛的人問問,是不是确有其事,是不是要放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