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以後,罵罵咧咧的說着。
淩敬隻是苦笑着,沒說話。
他也覺得李孝恭是在鬧妖,不然的話,幹嘛來這麽一出。
真當大家都很閑啊,可以陪他玩?!
李元吉在罵過了李孝恭,鄙夷過了李孝恭以後,看着淩敬,惡聲惡氣的道:“他讓你來傳什麽話?”
淩敬趕忙拱手道:“河間王殿下說,您交代給他的事情,馬上要辦成了。此外,宮裏又死人了,死的還是一位才人。”
李元吉收起了惡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李孝恭所說的馬上要辦成的事情,應該就是栽贓嫁禍窦軌的那件事。
李孝恭的人應該已經秘密的摸到了窦軌在益州的大本營了,并且已經準備好栽贓嫁禍窦軌的東西了。
隻等窦軌留在益州的人松懈,他們就能将栽贓窦軌的東西放進去,然後再将這件事給掀出來。
到時候就是收拾窦軌的時候了。
以窦軌的身份,再加上李淵對他的重視,尋常的栽贓嫁禍是要不了他的命的,即便是意圖謀反這種栽贓嫁禍,也不一定能要他的命。
因爲他有沒有威脅,李淵心裏有一杆秤。
所以即便是被人栽贓意圖謀反,李淵也不一定會殺他。
曆史上他就經曆過這麽一遭,有人暗中揭發他謀反,李淵就沒殺他,隻是把他召回了長安城。
雖說這很有可能是李淵爲了收回權柄,削弱一切能威脅到大唐統治的封疆大吏權柄的一種手段。
但不排除李淵真的寵信他,真的相信他不會造反的可能。
所以,栽贓嫁禍隻是一個引子,真正決定窦軌是生是死的,是栽贓嫁禍的事情被爆出來以後的朝堂鬥法。
李元吉已經做好了準備,也相信李世民在面對搬到窦軌這種事情上會不遺餘力的幫忙。
所以隻等栽贓嫁禍的事情爆出來,他就會和李世民默契的配合着将窦軌置于死地。
窦軌必須死。
這是他在決定了收拾窦氏的時候,做出的第一個決定,也是最堅定不移的決定。
至于宮裏又死了人,還是個才人。
李元吉并不在意。
才人到妃位,還有好幾個大等級呢。
在這種無聲的壓力還沒有達到威脅妃位的情況下,是不會有人因爲扛不住這種壓力,跑去跟李淵說,你兒子把你綠了這種事情的。
畢竟,李淵的兒子把李淵綠了,這種事情太大了,大到足以讓李淵誅很多很多人的三族。
所以在沒有徹底感受到死亡威脅的情況下,一些‘知情人’是不會透露出去分毫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随後還有人會死,而且身份會越來越高,一直到威脅到妃位的地步。
李元吉大緻推測了一下,還得死兩個人,最少兩個人。
而且最後一個人的時間點,絕對會卡在李秀甯解決葦澤關麻煩的時候。
如果李秀甯沒有解決葦澤關的麻煩,那麽大唐很有可能要面臨跟突厥的又一次大戰。
在這種情況下,宮裏要是爆出什麽驚天的醜聞,對李淵的威信會有很大的影響,也會助長很多野心家的野心。
這對大唐的統治并不利。
想來在背後操控這件事,謀劃這件事的李世民,不會樂意看到這種情況出現的。
所以最後一個人什麽時候死,絕對會卡在李秀甯解決葦澤關麻煩的時候。
李秀甯要是很快就解決了,那最後一個人很快就會死。
李秀甯要是花點時間才能解決,那最後一個人也會花點時間再死。
具體的,關注李秀甯在葦澤關的動向就夠了,沒必要再刻意的去關注其他的。
“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知道了,另外告訴他,有什麽要告訴我的,讓他自己來找我就行了,别再找你傳話。
他有閑心鬧妖,我們還沒閑心陪他鬧呢。”
李元吉暗字思量了一會兒,看着淩敬道。
淩敬苦笑着點了點頭,道:“臣會把您的話帶給河間王殿下的。”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問道:“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淩敬趕忙收起了臉上的苦笑,正色道:“還有就是洛陽到餘杭的漕運問題,臣等已經快要解決完了,并且做了周詳的計劃,您看什麽時候開始動工?”
李元吉沉吟着道:“所有的問題全部解決完了,立刻動工吧。我會去信給馬周和王圭,讓他們派河北道的人乘船去幫你們的。”
淩敬笑着道:“那倒不用,前期疏通漕運的事情,不需要人幫忙。隻要殿下找各部拿到征調沿途兩岸百姓的文書就行了。”
李元吉微微皺眉道:“文書我可以找各部去拿,但此次征調不能是無償的征調,必須給他們提供飯食,給他們發工錢。”
淩敬臉上的笑容一斂,沉吟着道:“如此一來,花費可就大了。”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道:“大了就大了,我們負擔得起,即便是負擔不起,也得想辦法負擔得起。總之,我們選在春耕的時候動工,讓百姓抛下家裏的良田給婦孺,來幫我們疏通運河。要是不給一些補償的話,我們的良心會難安的。
百姓們要是因爲幫我們疏通運河,沒伺候好莊稼,導緻了莊稼缺收,沒了口糧,那我們就成罪人了。”
淩敬一邊品味着這話,一邊深以爲然的點頭。
“殿下所言極是。”
李元吉擺擺手道:“行了,你也别在這裏奉承我了,該做什麽做什麽去吧。”
征召百姓,給百姓管飯,發工錢,在李元吉看來,這是最基本的待遇,他實在不明白這話有什麽極是的地方。
或許是古人,尤其是古人中的權貴,古人的朝廷,征召百姓的時候,除了給口吃的,什麽也不給,并且已經習慣了。
所以才會覺得給百姓一些最基本的待遇,是良心大發現的體現。
“臣告退。”
淩敬自然是無法理解李元吉這種心情的,所以在聽到了李元吉下了逐客令以後,毫不猶豫的就起身一禮,倒退着出了屋子。
隻是在退到門口的時候,遲疑了一下,突然來了一句,“殿下,您剛剛收起來的真的是武帝的真迹?”
李元吉瞪向淩敬,沒好氣的道:“你覺得以我父親的身份,送我的東西能是假的?”
淩敬雙眼一瞬間變得亮晶晶的道:“那……能不能借臣鑒賞一二?”
李元吉被淩敬這話給氣笑了,“這種珍寶,誰會借?是你的東西的話,你會借嗎?”
淩敬幾乎毫不猶豫的點頭,一臉認真的道:“臣一定會借,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李元吉不等淩敬把話說完就笑罵道:“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臉皮這麽厚?!還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要是你的東西,你藏的比誰都深。
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把《十七帖》都供起來了,虞世南親自登門去找你借,并且願意贈你一帖不錯的書帖,隻願借《十七帖》一閱,你都沒借。”
淩敬被拆穿了謊言,也不臉紅,而是理直氣壯的道:“如果殿下借的話,臣一定會借。臣之所以不借給虞世南,純粹是因爲臣跟虞世南不熟。”
李元吉白了淩敬一眼道:“那要是阚棱借呢?你也不熟嗎?”
淩敬臉上的神情一僵,再也沒說一句話,灰溜溜的就走了。
李元吉望着淩敬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淩敬話說的理直氣壯的,可真要是有人上門借《十七帖》,他說什麽也不會借的。
尤其是被他定性爲蠻子的阚棱和宇文寶。
估計在他眼裏,阚棱和宇文寶這種蠻子,碰一碰《十七帖》都是亵渎,更别提借了。
說起來阚棱和宇文寶并不是那種大字不識一個的蠻子,反而都讀過書,尤其是阚棱,讀過不少書,還寫的一手好字。
雖說一個性子愚孝了一點,一個性子莽撞了一點,但人家都是文化人。
淩敬之所以将阚棱和宇文寶定性爲蠻子,純粹是因爲淩敬的學問比他們高,高出十幾節的那種高。
畢竟,淩敬可是做過一國最高學府校長的人,看那些隻讀了一點書,隻有一點兒學問的人,估計跟看蠻子沒區别。
或許在淩敬心裏,學問比他低二三等的人,都是蠻子。
雖說有點狗眼看人低的意思,但人家肚子裏裝滿了底氣。
“父親!父親!”
淩敬剛走沒多久,李元吉還沒有從跟淩敬的嬉笑怒罵中恢複過來呢,李承業就邁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進了屋内。
一邊跑還一邊喊,似乎怕人注意不到他似的。
李元吉還真就注意不到他,甚至都當沒聽到他在喊,隻是自顧自的收拾起了矮幾上的各種書畫和字帖。
“父親!”
李承業跑到了矮幾前,像是個小老鼠一樣的在矮幾上下轉來轉去,努力的把自己送進了父親的眼睛中以後,憋着小嘴,委屈的道:“父親,鄒先生今天又打孩兒了,您能不能将鄒先生趕走,别讓他再教孩兒了?”
李元吉無奈的伸出手,将李承業從矮幾下面拔了出來,放到了已經收拾幹淨的矮幾上,不鹹不淡的道:“是你們說要學道理、學規矩的,不是我非要你們學的,所以先生等于是你們自己請來的,你們被打了,那也是你們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李承業急了,要說話。
李元吉又道:“而且據我所知,鄒先生向來喜歡以理服人,是不可能會動手打人的,所以你肯定沒挨打,你是在騙我。
想必這又是你阿姊李令給你出的鬼主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