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淵下了狠手。
不是李淵不會做爹,而是李秀甯失去理智之下,忘記怎麽做女兒了。
要知道,李世民南征北戰五載,所建立的戰功遠遠超過了李淵過去數十載建立的戰功,麾下的心腹更是比李淵的心腹多出了一倍多。
就這,李世民也沒有跳出來說過自己比李淵強,也沒有跳出來說李淵能坐穩江山全靠的他。
孔子說過,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
所以,晚輩比長輩強的事情,是可以存在的。
但不能說出來,更不能當着長輩的面說長輩不如你。
那樣的話就是在打長輩的臉。
長輩惱了,打你兩個巴掌,那也是你自找的。
所以聰明的人,很少在長輩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厲害多厲害,反而一個勁的誇長輩厲害。
這樣的話,就很讨長輩喜歡,也能促進家庭和諧。
劉俊知道關中王舊事對李淵來說意味着什麽,他也聽出了李淵現在火氣很大,現在勸李淵,很有可能會倒黴,可他又不得不勸李淵的理由。
“大家……”
劉俊再次開口。
李淵微微的眯起眼,突然笑了,“今夜是怎麽了,一個兩個都開始忤逆我了。是我這個皇帝當的不夠稱職嗎?”
劉俊趕忙把腰彎到了九十度上,哀聲道:“不是臣非要忤逆大家,而是平陽公主殿下跟齊王殿下姊弟情深。
上一次柴紹讓平陽公主殿下受了委屈,齊王殿下單槍匹馬闖宮,在太極殿前将柴紹打了個半死,大家應該記得。
大家此次如此重處平陽公主殿下,齊王殿下要是知道了,恐怕會不答應的。”
李淵臉上的笑意一僵,憤怒的道:“我如何行事還要看他答不答應?到底他是老子,還是我是老子?”
劉俊垂着頭沒敢再說話。
該說的他都說了,剩下的就由李淵自己去衡量了。
“罷了,就暫時保留咱們那位關中王的爵位吧,剩下的一起削了吧。”
李淵憤怒之餘,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讓了一步。
不讓不行,因爲那個叫李三胡的逆子在李秀甯的事情上,很有可能不會讓步。
那個逆子明顯是屬驢的,脾氣上來了,什麽都敢幹,而且不聽勸。
萬一氣勢洶洶的再帶着人殺到宮門口,并且寸步不讓,他總不可能真的調遣十二衛四府,将那個逆子給剿了吧?
雖然他在跟李秀甯對話的時候,毫不猶豫的說了,爲了江山,他可以舍棄兒子。
可真要他舍棄兒子,他怎麽下得了手?
他一共就三個能入眼的兒子,一個已經生死不明了,再被他親手宰一個的話,他大概會瘋掉。
“大家還是疼齊王殿下。”
劉俊聽到李淵讓步了,趕忙奉承。
李淵冷冷的哼了一聲,“我疼他?我疼一條狗也不會疼他。我是被他的兇威給吓到了,害怕他兇我。
畢竟,咱們這位齊王殿下兇起來的時候,那是真的吓人。”
李淵用最冷峻的口吻,說着最陰陽怪氣的話。
劉俊差點被逗笑了。
若不是場合不合适,他肯定捧腹大笑。
“大家言之有理。”
劉俊趕忙附和道。
李淵目光冷冷的又往殿門口瞥了一眼,“讓那個逆子哪裏來的,就會哪裏去,要是執意想進來,那就讓他卸了太子冠再進來。”
李淵口中的‘那個逆子’,指的是李建成。
李淵雖然維護着李建成,但不代表他會給李建成好臉色。
畢竟,李建成所作的事情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若不是他顧及着李唐的家業,必須保下李建成去傳承李唐的家業,他早就派人将李建成給拿下了。
“臣遵旨,臣馬上去傳話。”
劉俊躬身一禮,快速的跑出了承慶殿。
李淵回過頭,去看床榻上的李世民,對床榻邊上的長孫、李承乾、秦瓊、尉遲恭視而不見。
長孫胸膛裏的怒火,并沒有因爲李建成的離去而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她覺得李淵很偏心,非常偏心。
李建成明明做錯了事,李淵還是一味的袒護他。
她丈夫性命都快要沒了,還是沒能讓李淵生出廢太子的想法。
李秀甯被李淵逼的都失去理智了,李淵也沒有對李秀甯心軟。
甚至差點将李秀甯貶爲了平民。
秦瓊和尉遲恭也覺得李淵不公。
李建成無論是文還是武,皆不如自家殿下,李建成還那麽惡毒,李淵不僅沒幫自家殿下讨一個公道,還處處維護着李建成。
自家殿下爲了太子之位,命都快舍出去了,李淵也沒有生出半點廢除李建成太子之位的心思。
“殿下這一次怕是白受罪了。”
秦瓊心裏充滿了怨氣的哀歎了一句。
剛剛出門的劉俊,在這個時候匆匆的趕了回來,一臉驚喜的道:“大家,大家,孫先生和曹先生到了。”
李淵渾身一震,着急忙慌的催促道:“快!快請進來!”
劉俊點了點頭,卻沒有動。
因爲孫思邈和曹九誠二人,已經在屈突通的引領下出現在了承慶殿内。
兩個人簡單的向李淵一禮以後,趕往了李世民的床邊。
去太醫院取藥的太醫院院正,這個時候也恰逢其會的出現在了承慶殿的寝宮裏。
曹九誠請孫思邈先爲李世民診脈,孫思邈也沒客氣,上手就搭在了李世民腕上,診完了脈以後,又翻了翻李世民眼皮,看了看舌苔,又分别在脖頸和額頭上診了兩次脈。
然後請曹九誠上手,自己站在原地不吭聲。
李淵焦急的問,“到底如何?”
孫思邈沒吭聲。
倒是曹九誠‘噫’了一下。
李淵心頭一跳,長孫、李承乾也一臉緊張。
太醫院院正趕忙湊上前,“是不是很怪異?”
曹九誠是一個性情耿直的人,屬于那種診出什麽說什麽的人。
别人診病,碰到了必死的病,多會善意的隐瞞一二。
可曹九誠卻會依病直言。
所以聽到太醫院院正這話,緩緩的回歸頭,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着太醫院院正,“這是怪異嗎?”
太醫院院正瞬間就閉上了嘴。
他早就聽說曹九誠性情耿直了,隻是沒料到這麽耿直。
他不敢多說話了,生怕曹九誠爆出什麽猛料。
然而他不找曹九誠說話,曹九誠卻找上了他,“這種症狀伱看不了?你還要找我們?你是太閑了在消遣我們嗎?
你知不知道我花費了數月,跟幾位比我年紀還大一輪的長者探究了數月,終于探究出了人身上的一處隐穴。
眼看着就要徹底弄清楚了,結果被你全攪和了。”
太醫院院正的臉色一瞬間漲的通紅,轉瞬又變的煞白。
因爲李淵說話了。
“曹卿這話是何意?”
李淵語氣深沉,聽不出息怒。
雖然曹九誠是方外之人,可是如今被李元吉騙到了九龍潭山,編入了長安杏廬。
長安杏廬又被挂在了齊王府的醫署吃俸祿。
所以李淵便稱了曹九誠一聲曹卿。
曹九誠面對李淵也沒有卑躬屈膝,十分自然的道:“意思就是,這種症狀,紮幾針就會醒,喝幾貼藥就能好。
找我和孫兄過來,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說到此處,還不忘教育太醫院院正,“你這是當官當的都把醫術給忘了。如果你的醫術已經退化到連這種症狀都看不清楚,治不明白了,那你就趕緊辭官回鄉去養老吧,免得害人。”
太醫院院正被曹九誠怼的臉色更白了。
因爲他感受到了李淵的目光已經落在他身上了。
不過李淵并沒有對他說什麽,而是難得的對曹九誠用了一個請字,“那就請曹卿盡快施針,盡快開方。”
曹九誠的話,孫思邈并沒有反駁。
這說明孫思邈認可曹九誠的診斷。
有孫思邈背書,李淵毫不猶豫的信了曹九誠的話。
不過李世民沒醒,也沒有脫離危險,曹九誠說的再好,他也不放心。
在曹九誠不情不願的取出針囊準備動手的時候,李淵又特地說了一句,“曹卿若是能治好世民,我一定不吝賞賜。”
曹九誠愣了一下,臉上多了一絲喜色,“太醫院的藏書,能否讓我抄錄一份?”
孫思邈補充了一句,“還有修文館新修複的一些醫書。”
曹九誠趕忙點頭,“對!還有修文館的。”
李淵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們能不能先救人啊?!
李淵強忍着催促的沖動,道:“自無不可!”
曹九誠一下子就來精神了,動作也快了。
隻見他快速的展開針囊,又點燃了一盞樣子奇怪的燈,撚出了一根針,在燈火上燙了一下,猛然就戳進李世民身上的一個穴位上。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
或許是因爲李淵夠大方的原因,所以他也大方了一下,又給李世民戳了第四根。
四根針紮好以後,就開始又彈又撚的。
搗鼓了半炷香,躺在床榻上的李世民猛然悶哼了一聲。
李淵、長孫再也忍不住了,快速的湊到床邊去看李世民。
曹九誠張開嘴,想說點什麽,突然聽孫思邈道:“開藥方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曹九誠愣了一下。
明明我更擅長解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