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雖然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且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内情,但聽完李神通一席話後,一臉的錯愕。
李淵興師動衆的封鎖了太極宮,那說明他一直等待的那場波瀾,終于掀起了風波,李建成私底下幹的那點兒事,終于被捅到了李淵面前。
但李淵明顯的有些過于興師動衆。
李建成暗中在慶州招兵買馬,豢養猛士,這跟曆史上記載的别無二緻。
但被告發的時機,跟曆史上記載的大相徑庭。
曆史上,李建成是在武德七年六月,李淵去宮外玉華山上新營造好的仁智宮行宮避暑的時候,被告發的。
當時,李淵人在長安城外,李建成留在長安城内監國。
李建成覺得是天賜良機,有心政變,所以去信給楊文幹,讓楊文幹率領猛士去兵圍玉華山,将李淵困住,自己在長安城内行兵變之事,裏應外合,奪取大位。
然後才被自己派去給楊文幹送兵甲的兩個心腹給告發,最終被李淵狠狠的收拾了一番,牽連了很多人,史稱仁智宮之亂。
可眼下是武德五年十一月,李淵人在長安城内,李建成并沒有發動政變的機會,應該也沒有發動政變的心思。
李建成的心腹也好,李世民安插的暗子也好,在這個時候告發李建成。
充其量也就能給李建成冠以一個豢養私兵,意圖不軌的罪名。
根本沒辦法将其跟政變聯系在一起。
李淵就算對此不滿,就算要處置李建成,也不至于如此大動幹戈。
畢竟,身爲李淵的兒子,李淵的第一繼承人,私底下豢養點兵馬,也不算什麽大事。
就算是意圖不軌,那也不會造反。
畢竟,江山就是李家的,李建成還是第一繼承人,他造的哪門子反?
頂多也就被李淵懷疑懷疑,是不是有心政變,亦或者惦記上了兄弟的頭顱。
在沒有實證證明李建成要做什麽,且僅僅是懷疑的情況下。
李淵即便是動怒,也不可能在封鎖了太極宮以後,還破天荒的動用李秀甯鎮守長安城四門,更沒必要秘密的傳旨給李神通,讓李神通封死九龍潭山。
李建成暗中豢養私兵是不對,可看看齊王府和秦王府麾下的雄兵,李淵多多少少也能理解。
秦王府明面上的雄兵就達到了兩萬之數,暗地裏影響着的更是不計其數。齊王府雖然差了點,但明面上的雄兵,也有一萬八之數,暗地裏暫且可以忽略不計。
李建成身爲儲君,在手裏的長林兵不足以震懾兩個弟弟的時候,爲自己謀劃一些兵馬,也在情理之中。
“我父親的行爲有些反常……”
李元吉下意識的開口。
宮裏應該是還發生了其他的事情,不然僅僅是李建成豢養私兵,意圖不軌的話,還不足以讓李淵違背自己的意願,動用李秀甯去鎮守長安城四門,也不足以讓李淵嚴令李神通封死九龍潭山。
李淵讓李神通封死九龍潭山,目的何在?
就是要封死他這個兒子,讓他在開封之前,不能有任何動作。
李神通不知李元吉心中所想,慌忙道:“豈止是反常啊,簡直是要變天了。”
李元吉收回了心思,盯着李神通道:“王叔沒聽到任何風聲嗎?”
李神通立馬搖頭,“我要是聽到了風聲,也不會跑過來找你啊。”
李元吉問道:“王叔特地跑過來找我,是想從我嘴裏探聽一些消息,求一個心安?”
李神通毫不猶豫的點頭,“聖人既然嚴令我封死九龍潭山,那就說明此事多多少少跟你有點關系,你應該知道一些什麽。”
李元吉在心中長歎。
李建成豢養私兵的事情,他知道,可其他的事情,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李淵又是下令封鎖太極宮,又是下令讓李秀甯看好長安城四門,又是封死九龍潭山的,其他的事情明顯占比更重。
李建成豢養私兵的事情,充其量就是一個導火索。
所以他根本沒辦法幫李神通解惑。
他還想找個人幫自己解惑呢。
“不瞞王叔,我對此事也是一頭霧水啊。”
李元吉感歎着說。
李神通一下就瞪起了眼,“伱怎麽可能一頭霧水呢?”
不等李元吉開口,李神通又快速的道:“聖人下令封死九龍潭山,分明就是在防着你,你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李元吉攤開手,苦笑道:“可我真的是一無所知啊。”
李神通見李元吉不像是在說假話,下意識的道:“你當真什麽也不知道?”
李元吉認真的點頭。
李神通咬咬牙,心裏胡思亂想的一陣,盯着李元吉道:“就當我今天沒來過。”
李元吉鄭重的點了點頭。
李神通跺了跺腳,長歎一聲,匆匆就離開了。
李元吉一手懸在胸前,一手負于身後,盯着李神通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李神通最後說的那句‘當我今天沒來過’,是在提醒他要守口如瓶。
李淵給李神通下的是密旨,李神通不能宣揚出去的,尤其是不能告訴他這個當事人。
李神通既然冒着被李淵問罪的風險說了,那他就得替李神通守口如瓶。
他隻是不明白,李神通到底是來問消息的,還是傳遞消息的。
如果是來問消息的,那李神通什麽也沒有得到。
如果是來傳遞消息的,那麽無疑是成功了。
“所以,到底是來問消息的,還是來傳遞消息的?”
李元吉沉吟着思量。
這裏面有很大的差别。
如果是來問消息的,那就說明李神通是什麽也不知道,真的迫切的需要從他這裏得到一丁點能讓其安心的消息。
如果是來傳遞消息的,那就說明李神通應該知道一些内情,但害怕他也知道内情以後,強闖出去,所以特地過來給他透透風,希望他别強闖出去,弄了他難做。
“不過,不管是來問消息的,還是來傳遞消息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盡快弄清楚宮裏發生了什麽。”
李元吉皺着眉頭,看向了長安城的方向。
這種什麽也不知道,被蒙在鼓裏的感覺,他一點兒也不喜歡。
“元吉!”
李秀甯在李元吉準備回屋的時候,穿着一身戎裝,出現在李元吉面前。
“父親突然下旨給我,讓我率領佽飛和豹騎鎮守長安城四門,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你多注意一些。”
李秀甯在叫住了李元吉以後,沉聲說道。
佽飛是左右武侯衛兵馬的名号,豹騎是左右骁衛兵馬的名号,左右翊衛的名号是骁騎、左右武衛的名号是熊渠、左右屯衛的名号是羽林、左右禦衛的名号是射聲。
大名鼎鼎的羽林軍,說的就是左右屯衛。
“多謝阿姊提醒,我會注意的。”
李元吉鄭重的點了一下。
李秀甯沒有再多說什麽,帶着馬三寶,以及一幹部曲,匆匆趕往了長安城。
李元吉背負雙手,回到了屋内,繼續沉思。
一直思量到了傍晚,也沒有思量出個頭緒。
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一隊左武衛的将士,押解着淩敬出現在了屋前。
丢下了淩敬以後,一句話也沒說,快速就離開了。
李元吉見到了淩敬,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他跟李神通交好,還好李神通将李淵的旨意隻落實到了紙面上的,并沒有進一步的延申。
不然他都見不到淩敬,更别提通過淩敬了解外面的消息了。
“臣……”
淩敬跌跌撞撞跑進了屋内,剛一開口,李元吉就快速的問道:“不必多禮了,快跟我說說宮裏到底發生了何事?”
淩敬趕忙起身,道:“臣正是爲此事來的。”
李元吉催促,“快說。”
淩敬點了一下頭,道:“聖人雖然封鎖了消息,外面也聽不到半點風聲,但臣還是通過一些人,了解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
說到此處,淩敬神色凝重的道:“有人在宮内行刺,劃傷了聖人的胳膊。”
李元吉臉色一變,難怪李淵如此大動幹戈。
“應該跟我二哥有關吧?”
如果行刺的事情跟李建成有關的話,李淵還不至于秘密的下令給李神通,讓李神通封死他。
所以應該跟李世民有關。
唯有被大兒子傷了以後,再被二兒子傷,李淵才會防備起所有兒子。
淩敬沉聲道:“不止跟二殿下有關,還跟殿下有關。”
李元吉一驚,“怎麽會跟我有關呢?”
他從沒有惦記過李淵的腦袋,也從沒有派遣過什麽刺客,這種事情是怎麽跟他牽扯在一起的?
淩敬問道:“殿下可還記得此前在武德殿外值守的侍衛?”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搖頭。
武德殿外的守衛,不歸齊王府管,武德殿外所有守衛,他也從沒有關注過,又豈會關注一個侍衛。
“就是此前在武德殿外值守的侍衛,行刺了聖人。”
淩敬沉聲說着,不等李元吉開口,又道:“此人在一年前被調任到了承慶殿值守,月前因爲殿下闖宮,傷了不少人,所以被調到了獻春門值守。
今日聖人也不知道得到了什麽消息,怒氣沖沖的趕去東宮的時候,此人突然暴起,傷到了聖人,被聖人親手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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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