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敬笑着奉承道:“殿下果然算無遺策。”
李元吉又拿起甘州急書翻看了兩遍,才看向淩敬笑道:“我記得你不是一個喜歡阿谀奉承的?”
淩敬恭敬的抱了抱拳,坦誠道:“臣不是阿谀奉承,臣是發自肺腑的覺得殿下算無遺策。”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我也不是算無遺策,隻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而已。”
淩敬不知道李元吉口中的這個‘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究竟是獲取消息的渠道多,還是能通過别人留下的蛛絲馬迹,判斷出别人随後的動作,所以隻是笑了笑,沒有搭話。
李元吉放下甘州急書,又笑道:“我二哥既然派人去了甘州,還跟常何接觸過,那說明常何入朝的日子也不遠了。
你那邊安排的如何,常何有沒有反複的可能?”
雖然他早就斷定了常何不會反複,但他絕對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到别人會不會反複身上。
所以他在常何答應了爲他做事以後,吩咐淩敬做了一些布置。
淩敬鄭重道:“臣安排的人已經混入到了常何麾下,憑借着金錢開路,已經升任到了旅帥一職,在常何麾下一衆人裏,已經有了一些影響力。
臣還安排了常何的幼弟去您的封地爲官。
常何應該不敢反複。”
李元吉沉吟道:“常何很在意他這個幼弟?”
淩敬點頭道:“不止在意,而且寵愛有加。常母也十分關心她這個幼子。”
李元吉點了點頭道:“将他安排到我封地上爲官,恐怕不保險,讓他去河北道吧。”
淩敬拱手道:“臣明白。”
李元吉叮囑道:“常何入朝以後,你就不要再跟他接觸了,免得他暴露。等我們需要他的時候,伱再去找他。”
淩敬認真道:“臣知道輕重。”
李元吉滿意的點點頭,又問道:“慶州那邊應該也有消息了吧?”
李世民手裏能用的人很多,非要扶持一個人出任玄武門值守的話,不一定要選常何。
之所以找上常何,肯定是要用到常何。
結合李建成去慶州搞的小動作,不難分析出,李世民要用常何做什麽。
李世民要麽是想借助常何,揭發李建成在慶州的小動作。
要麽就是想将常何調走,派一個他更信得過的人,去接替常何的位置,守在慶州邊上。
一旦慶州有什麽動作,李世民可以輕而易舉的拿捏。
雖然李世民現在僅僅是接觸常何,并沒有告訴常何,到底需要常何做什麽。
但李世民的心思,李元吉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
李世民找常何,有八成的幾率是後者。
李世民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浪費自己手裏的力量,調走一個跟自己關系不大的人。
所以,李世民現在找上常何,要調走常何,必然是慶州有了什麽動作。
“臣正要向殿下禀告此事。臣派去慶州的人,近些日子傳回消息,說楊文幹借着慶州兵馬不足,無法應對西突厥遊騎的借口,正在大肆招募鄉勇,擴充兵馬。”
淩敬正色禀告。
李元吉呵呵一笑,“楊文幹找的這個借口還真夠蹩腳的。西突厥如今在東突厥的壓制下,根本不敢露頭。
安興貴時不時的率領甘州兵馬在邊陲巡視。
西突厥的遊騎,怎麽可能出現在慶州?”
淩敬自欺欺人的道:“楊文幹說有,那應該就有吧。”
李元吉瞥了淩敬一眼,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而是吩咐道:“慶州的兵甲有限,慶州兵都不夠用,更别提楊文幹新招募的兵馬了。
所以我猜測,楊文幹在招募到了足夠的兵馬以後,一定會想辦法幫他們弄一身兵甲。
你讓手底下的人仔細盯着,一旦楊文幹開始爲新招募的兵馬謀劃兵甲,立馬告訴我。”
淩敬躬身道:“喏。”
李元吉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淩敬也沒有多留,躬身一禮後,退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在淩敬走了以後,搖頭一笑。
李建成也是夠倒黴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血性,想招兵買馬,幹一票大的,結果派出去的心腹是個内賊。
内賊還沒出長安,估計就将他賣幹淨了。
在他眼裏,他所作的一切還是隐秘而刺激的。
在李世民眼裏,他所作的一切,毫無秘密可言。
李世民還沒有等到他安排的人徹底成氣候,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他注定要被李世民算計死了。
剩下的,就得看他輸多少了。
……
兩日後。
九龍潭山半山腰的飛瀑潭邊。
宇文寶手持着一柄橫刀,又劈又砍的虎虎生風。
李元吉身着一身秋衫,陪着身着墨色長袍的李孝恭,坐在草廬裏,一手拎着滾燙的水壺,一手虛扶李孝恭面前的茶碗,爲李孝恭沖了一碗紅棗薏米茶。
茶是李孝恭帶來的,茶方是孫思邈開的。
主要的功效是幫李孝恭祛除身體裏的濕氣。
李元吉對這種藥茶,并沒有太大的興趣,他更喜歡喝炒茶,隻是炒茶的法子已經教給了府上的人很久了,府上的人也沒有弄出炒茶。
所以李元吉隻能将秋菊晾幹了做茶。
“呼呼……”
李元吉端起了燙手的茶盞,小口小口的吹着氣。
李孝恭用呈酒的竹勺給自己的茶盞裏甜了一勺冷酒,端起茶盞咕嘟嘟咕嘟嘟的一飲而盡。
李元吉看着嘴角直抽抽。
孫思邈要是知道了李孝恭将他開的茶方這麽用,估計得氣的吹胡子瞪眼。
“咚……”
李孝恭喝完茶,将茶盞往矮幾上一磕,哼哼着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李元吉放下茶盞,“我也沒獻殷勤啊。”
李孝恭拿過了身邊的酒壇子,猛灌了一口,鄙夷的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就沒給人斟過茶。”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那不是因爲我的茶藝不夠純熟嘛。”
李孝恭哼了一聲,沒有再搭理李元吉。
李元吉沉吟着道:“你覺得平城侯的刀法如何?”
李孝恭放下了酒壇子,拿起矮幾上的一塊冷鹿肉,一邊用刀子割着吃,一邊鄙夷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歎了一口氣,“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此次請你過來,确實有所圖謀。”
李孝恭鄙視道:“我最讨厭的就是你們這些有話也不好好說,非要裝腔作勢的人。”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幽幽的道:“你此次回京,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可比我能裝多了。”
李孝恭臉上的神情一疆,惡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純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時他心裏正亂着呢,不知道李元吉是敵是友,自然得裝腔作勢的試探一番。
如今卻被李元吉當成了把柄,拿來反擊他。
“你還想不想求我了?”
李孝恭瞪着眼睛問。
李元吉端起了茶盞,疑問道:“堂兄怎麽知道,我有事求你。”
李孝恭嫌棄的看了一眼在飛瀑邊上舞刀的宇文寶一眼,沒好氣的道:“你讓那個二愣子在水潭邊上舞刀弄槍的,折騰了一個時辰了。
你什麽心思,還用猜?”
李元吉贊歎道:“堂兄果然聰慧。”
李孝恭惡聲惡氣的道:“你就别奉承我了,難道沒人告訴你,你奉承人的時候,看着很虛僞嗎?”
不等李元吉搭話,就聽李孝恭又罵罵咧咧的道:“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别給我整那些虛的。”
李元吉就很尴尬,道:“堂兄覺得平城侯的武藝如何,能不能在你手底下做一個監門将軍?”
李孝恭自從順應李淵的心思,辭去荊州大總管、以及節制益、交、揚各州的職位以後,李淵對李孝恭的态度立馬就變了。
從此前的不管不問,不搭理,變成了又管又問,又搭理。
每日早晚,都會派人給李孝恭賜菜。
時不時的還将李孝恭叫到宮裏去,陪他一起欣賞歌舞,看到興起的時候,就一個勁的往李孝恭府上塞女人。
短短數日,李淵已經賜給了李孝恭十八個舞婢,三部樂手,一百七十四個仆人,兩座皇莊,一座馬場,另有伺候皇莊的佃戶、伺候馬場的馬仆數千人。
不僅如此,李淵在今早的時候,還晉李孝恭爲河間郡王,加一千多戶封戶,六百侍從,六部劍班,同時還任命了李孝恭爲左監門大将軍,掌左監門上下。
跟李藝、丘和等一衆兼任着十二衛四府的大将軍的人不同的是,李孝恭有實權。
手裏有李淵賜下的半枚左監門的兵符。
李元吉有心安排人進十二衛,謀取要職,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
在得知了李孝恭成了十二衛四府的實權派人物以後,就把主意打到了李孝恭身上。
李元吉原本是準備讓宇文寶出任潼關守将的,但是宇文寶火燒了長安城外的良田以後,在李淵心裏的印象分大減。
李元吉即便是想辦法爲宇文寶争取到機會,李淵也不會任用宇文寶。
所以李元吉準備讓宇文寶先去左監門混一下,混點資曆,等李淵對宇文寶的印象分拉上來以後,再幫宇文寶謀潼關守将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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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