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府上多的是跋扈子弟,族中仗勢欺人的更多。
他們一旦認可了此事,那他們就是在自找麻煩。
所以他們不僅不能再彈劾李元吉,還得快速的幫李元吉洗清罪名。
畢竟,李元吉就算是把太極宮點了,李元吉也不一定會死,但他們被李元吉折騰一下,很有可能就得被夷三族。
雖說李承宗薨了,李淵弑氣氣很大,但李淵還沒有被弑氣沖昏頭腦,不可能爲了一丁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砍了李元吉。
所以,彈劾李元吉歸彈劾李元吉,但得悠着點。
情況不對,立馬就得改變口風。
不然,倒黴的絕對是他們。
百官們你一句的、我一句的,幾乎有六成人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李淵在百官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勸解下,逐漸的冷靜了不少。
“念在你有病在身的份上,我就饒伱一次。但宇文寶,我絕對不會輕饒。傳旨,削宇文寶五成封戶,降三級,杖三十,并且勒令其賠償莊戶所有損傷。”
李淵氣哼哼的說着。
李元吉見李淵沒有削了宇文寶的爵位,心裏松了一口氣,代替宇文寶領受了懲罰。
隻要沒有被削爵位,其他的懲罰,都是小問題。
在大唐,爵位絕對比官職、封戶等等,更加珍貴。
因爲絕大多數從戰場上得來的爵位,都是世襲的。
一個高爵,即便是每過一代折一大等,那也能保證一個豪門傳幾代人。
官職就不同了,你死了,你的官職不可能傳給你兒子。
有蔭補的話,還能借着蔭補出仕,沒蔭補的話,就隻能去考取功名。
可考取功名的要求太高了。
因爲大唐雖然繼承了科舉制度,但并沒有将科舉當成選士的唯一标準,所以每一次科舉所選出來的士,基本上都在兩位數以内。
等閑者根本不可能考中。
隻能去考明經科,但明經科出來的,根本當不了主官,隻能去各級衙門當輔官,升官很慢,做高官的希望幾乎沒有。
因爲跟你競争的,不僅有進士科出來的,還有一群借着舉薦或者蔭補出仕的二代們、三代們。
你才學不可能比得過進士科出來的,關系也不可能比得過二代們和三代們,你拿什麽做高官?
所以爵位比官職重要太多太多了。
這也是大唐初期武強文弱的一大原因之一。
“右正言楊甯,誣陷齊王,挑唆天家父子之情,處以極刑。”
李淵在處置了宇文寶以後,毫不猶豫的下令将彈劾李元吉的言官給收拾了。
彈劾位高權重的人,就是如此。
你彈劾不倒别人,你就得倒黴,曆朝曆代皆是如此。
李淵爲了避免李元吉打擊報複,先替李元吉将人給收拾了。
至于右正言楊甯冤不冤,在他眼裏根本不重要。
一個胖胖的,三旬上下,留着短須的漢子,面如死灰的被千牛備身拖出了班列,拖去了殿外。
李淵處置了右正言楊甯,又盯着李元吉,不滿的道:“你府上孺人的堂弟,仗着你撐腰,在太學内爲禍,你又如何解釋?”
李淵冷靜下來了,就沒有最初那麽暴躁了,但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李元吉躬身道:“此事窦祭酒應該比兒臣清楚。父親不如問問窦祭酒。”
窦誕身着一身紫袍,高高大大的,一臉忠厚老實的樣子,緩緩的出班。
“聖人,此事臣早已查明,并且做了決斷。是太學的一衆學子看不過王玄策是借着齊王府的門路入的太學,心生妒忌,暗中欺辱王玄策。
王玄策迫不得已,才設計反擊的。
此事錯不在王玄策,是太學一衆學子咎由自取。”
窦誕一闆一眼的說着。
李元吉一改往日的跋扈和目中無人,對他這個姊夫和二姊都很客氣。
所以他不介意幫李元吉說說話。
别說是王玄策沒錯了,王玄策就算是有錯,他也會幫李元吉說話。
李淵要是因此問罪,他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李淵,李元吉是我弟弟啊,我這個當姊夫的不幫他,誰幫他?
李淵絕對不會再找他問罪。
李元吉腦袋嗡嗡響,已經聽不進去窦誕說什麽了。
在他聽到王玄策三個字的時候,他腦袋裏就嗡了起來。
雖然他到了大唐以後,見過了很多彪炳史冊的人物,也收拾過彪炳史冊的人物,甚至将一些人收入了帳下,成爲了他的屬官。
但是王玄策三個字一出,他還是沒辦法淡定的。
因爲王玄策在曆史上幹過的事,确實可以用豐功偉績來形容。
雖然沒有對大唐造成什麽太大的變化,但曆史意義十分深遠。
王玄策用他的實際行動,向後世的所有人證明了大唐有多麽強大。
王玄策也用他的實際行動,向後世的所有人證明了,一個人出門在外的時候,背後有一個強大的祖國,并且這個強大的祖國還很護短,到底有多麽的令人放心。
李元吉更沒法淡定的是,王玄策居然是他的妾弟,他還沒有招攬王玄策呢,王玄策已經打上了他的标簽。
“果真如此?”
李淵盯着窦誕疑問。
窦誕點着頭道:“确實如此。”
李淵哼了一聲道:“即是齊王府的人,出仕都輕而易舉,去太學跟他們一起求學,那是有心上進,又豈容他們說三道四。
他們技不如人,被人算計了,也怨不得旁人。
此事是誰舉發的,誰下朝以後,自己去大理寺領十杖。”
李淵這話有些不公平,但說的理直氣壯的。
因爲以李元吉的權柄,五品以下的官員,可以自行任命。
五品以上的官員,隻要不是京官,李元吉舉薦的話,也有五六成的成功率。
李元吉沒有舉薦王玄策出仕,反倒是讓王玄策去太學讀書。
已經算是很好了。
旁人非議,還欺負到了齊王府的人的頭上,那被人算計了,倒了黴,也怨不得旁人。
“散朝……”
李淵甩起衣袖,氣哼哼的就走了。
劉俊大聲的宣告了一聲,也小跑着追了出去。
窦誕在李淵走後,走到李元吉面前,“齊王殿下?”
李元吉沒有答應,還在走神。
窦誕不得不加重語氣,“齊王殿下,你怎麽了?”
李元吉被驚的回過了神,趕忙躬身道:“多謝姊夫仗義執言。”
窦誕聽到‘姊夫’二字,比吃了人參果還是舒服,尤其是在百官面前,就更舒服了。
李元吉一個嫡系,給他這個支系的姊夫這麽大的面子。
他怎能不高興。
要知道,李世民絕對不可能在人前叫他一聲姊夫的。
人後,也隻有在大唐還沒立國的時候,私底下叫過。
“哈哈哈……什麽仗義執言,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窦誕大笑着說。
一張老實人的臉,得意的大笑起來的時候,就顯得很憨厚。
“有沒有空,到姊夫府上去坐坐。姊夫最近得到了一些很不錯的吃食,一起嘗嘗。”
窦誕豪邁的邀請。
李元吉也沒有掃窦誕臉面,“那我就不客氣了。”
窦誕又大笑了起來,“跟我還客氣什麽,就應該不客氣。”
說着,大手往李元吉肩頭一搭,拉着李元吉就走。
全然沒有一個國家最高學府校長的德行。
李元吉一走,太極殿内的百官們神情複雜。
裴寂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幽幽的道:“以後沒事别惹這位了,惹不起的。”
百官們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言語。
但心裏非常贊同裴寂的話。
一言不合就拉着所有人下水,确實惹不起。
惹惱了,大家都得倒黴。
所以在李元吉失勢前,就不宜跟李元吉爲敵。
此次彈劾李元吉的事情,是剛剛被拖出去的那位右正言挑起的。
百官們之所以跟着彈劾,也是因爲看到了那位右正言彈劾起了效果,所以想試一試李淵會不會真的收拾李元吉,力度又會有多大。
得到結果就是,李元吉屁事沒有,他們中間一個馬上要被砍成好幾塊,一個馬上要去大理寺打屁股。
“聖人終究還是疼兒子啊。”
有人心裏嘀咕。
就李淵這麽個疼兒子法,至少在李淵在位期間,招惹李元吉,就跟找死沒區别。
要招惹也隻能去招惹李建成和李世民。
因爲招惹李世民,有李建成護着。
招惹李建成,有李世民護着。
能打敗李淵兒子的,隻有李淵兒子。
李元吉被窦誕拽着出了太極殿,派人回府跟楊妙言打了一聲招呼,跟着窦誕一起出了太極宮。
到了窦誕的安豐郡公府,受到了熱情的款待。
窦誕拿出了許多新奇的吃食招待李元吉,并且招呼了襄陽過來一起跟李元吉飲宴。
李元吉對窦誕府上的新奇的吃食,很有興趣。
因爲窦誕吃的居然是涮鍋,麻辣味的。
雖然看不到辣椒,但卻有花椒和黃芥末,辣的直沖鼻子,吃的人大汗淋漓。
據窦誕自己說,他是在太學内巡視的時候,看到了一位窮博士,拿着陶罐涮豆腐吃,吃的有滋有味的。
所以回府以後,就讓府上的廚娘研究了研究。
最後弄出了這麽一個吃法。
由于大唐權貴之間飲宴,用的都是分餐制。
窦誕還怕李元吉不習慣,所以還想爲李元吉單起一鍋。
但被李元吉給拒絕了。
這種東西,人湊在一起,邊聊天邊吃才有意思,争争搶搶的才有味道。
李元吉吃飽了喝足了,謝過了窦誕和襄陽的款待以後,急匆匆的就回宮了。
他必須、立刻、馬上,将王玄策這種人才從太學弄出來。
這種人才跑去太學學經學,那就是浪費。
他應該學外語、學地理、學鑒寶、學武藝、學兵法謀略、學如何在各種環境中生存。
要是條件允許,還可以學一學航海。
别的地方需不需要這種人才,李元吉不知道,但李元吉知道,倭國肯定需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