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有心,你滿意就好。”
李元吉淡然一笑,謙遜的說着。
有心的是楊妙言,不是他。
不過他們夫妻是一體的,楊妙言有心,也算是他有心,他可以厚顔無恥的領受别人對楊妙言的誇贊。
孫思邈撫摸着長須,坦言道:“地方雖好,也很有心,但老夫還是希望能住在城外。”
城内的紛紛擾擾太多,孫思邈實在是不願意參與。
李元吉也知道孫思邈的心思,當即道:“你暫且在這裏住下,我明日就差人在城外選址,爲你搭建一處草廬,等到草廬搭建好了,伱就可以搬過去了。”
孫思邈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現在是齊王府的屬官,爲齊王府‘服務’,齊王府幫他搭建草廬,那也是應該的,沒必要道謝。
李元吉又陪着孫思邈在宅子内的各處巡視了一番,最終在孫思邈的強烈要求下,帶着一衆侍女離開了光德坊。
回到宮裏的時候,晨鍾已經被敲響,忙碌了一夜的大唐權貴們,也齊齊彙聚到了承天門前。
李元吉回到了武德殿,來不及跟楊妙言多說什麽,就立馬穿戴上的朝服,趕往了太極殿。
李淵诏令大慶數日,那就不是簡簡單單的自娛自樂數日,而是要湊在一起大慶數日。
李元吉趕到太極殿的時候,一衆大唐的權貴們已經盡數抵達了太極殿。
比李元吉晚一步回宮的李建成、李世民也到了太極殿前。
在入殿參拜了李淵以後,李淵先是喜笑顔開的誇贊了一番孫思邈,随後又隐晦的向一衆文武們透露,是他這棵梧桐樹,吸引來了孫思邈這一隻金鳳凰。
然後在一衆文武們的吹捧聲中,大手一揮,帶着一衆文武們趕往了海池。
正值夏日,正是泛舟遊湖,采蓮垂釣的好時候。
所以李淵将今日大慶的地點定在了海池。
海池是李淵在宮内最喜歡的避暑之地,每到夏日,李淵都喜歡帶着自己的心腹們在海池邊上吹風飲酒,亦或者是泛舟在海池上,領略四周的景色。
海池也是李淵的傷心地,曆史上,李淵就是在海池泛舟的時候,失去了兩個嫡子。
李淵帶着一衆文武們到了海池以後,當即讓品階低,非心腹的官員,留在了海池邊上吹池風,其他人跟着他一起登上了海池上的巨舟,陪他一起飲酒作樂。
一衆文武們忙碌了一夜,還要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陪着李淵飲酒作樂,也算是難爲他們了。
李元吉就不慣着李淵,上船以後,就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糊裏糊塗睡過去了。
直到薛萬淑和蘇定方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将他喚醒。
“殿下,殿下……”
李元吉正吹着池風,睡的正美,耳邊響起了一聲聲輕忽。
迷迷糊糊中睜開眼,就看到了薛萬淑和蘇定方兩張臉湊到了自己面前。
李元吉沒有起身,而是狐疑的道:“有事?”
蘇定方毫不猶豫的點頭,“吳王扮成了優伶,在給聖人獻舞……”
薛萬淑接着道:“臣等猜測,吳王應該是要趁機做些什麽,臣等不知道是該幫吳王,還是該袖手旁觀,所以特地來找殿下問一問。”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着蘇定方和薛萬淑道:“我跟李伏威私底下有所交易的事情,你們看出來了?”
蘇定方和薛萬淑對視了一眼,毫不猶豫的點頭。
他們正是因爲看出來了李元吉和杜伏威私底下有所交易,所以才會猶豫要不要幫杜伏威。
李元吉和杜伏威私底下有所交易的事情也不難猜。
畢竟,李元吉和杜伏威做交易的時候,并沒有避開他們。
阚棱跑到他們跟前找茬的時候,跟‘白送’也沒區别。
他們隻要是不蠢,都猜得出來,李元吉和杜伏威有所交易,交易的對象就是阚棱。
“既然看出來了,那我也沒必要瞞着你們。我看中了李伏威的阚棱和王雄誕,但李伏威不肯輕易的交給我。
所以我就答應了李伏威,爲他出出主意,保他在長安城内太平無事。”
說到此處,李元吉特地頓了一下,有些好笑的道:“我讓李伏威交出手裏的所有權柄,降低我父親對他的戒心,但我沒教他以優伶的方式去博取我父親的歡心。
他是怎麽想的?”
杜伏威向李淵亮出肚皮,是需要契機的。
畢竟,他的身份又敏感又尴尬,冒然的向李淵亮出肚皮,李淵未必會輕信。
李元吉覺得,在李淵如今高興的不得了的情況下,這種契機其實不難找。
但他怎麽也沒料到,杜伏威居然會以扮成優伶的方式去博取一個契機。
異地處之,他絕對做不到杜伏威這個地步。
很羞恥、很沒尊嚴、很損形象。
薛萬淑和蘇定方在了解的事情的始末以後,薛萬淑感慨道:“大唐的威嚴日漸高大,吳王想要活命的話,隻能将自己壓的越低越好。”
蘇定方深以爲然的點點頭。
杜伏威的所作所爲,側面的證明了大唐已經變得十分強大了,已經到了讓昔日跟大唐平起平坐的所有人仰望的地步了。
杜伏威表現的越卑微,就說明他對大唐越恐懼。
“臣等要不要助其一臂之力?”
薛萬淑在感慨過後,盯着李元吉問。
李元吉要是在跟杜伏威的交易中,有涉及到這方面的‘條款’,那麽齊王府上下在這個時候就得出面幫杜伏威一把。
這關系到李元吉的信譽。
雖然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很多人都非常在意。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搖頭笑道:“不用了,我隻負責幫李伏威出主意,可沒有答應過他會親自下場。”
薛萬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蘇定方笑着道:“那臣就繼續回船室内吃肉喝酒了。”
說到此處,蘇定方笑容更加燦爛的道:“說起來也怪,太子殿下似乎看臣特别投緣,不僅在初見臣的時候,賞了臣一塊玉佩,剛才在船室内還頻頻跟臣搭話,頻頻請臣喝酒。”
李元吉白了蘇定方一眼。
玩戰術的就沒啥好人。
一面從李建成身上撈着油水,一面又害怕他會因此懷疑他不忠,所以特地把話說在了明處,不讓他産生懷疑。
而且這還是一種試探,試探他在不在乎他在李建成身上撈油水。
“你最好收斂一點,别玩砸了,不然我想幫你,也不一定幫的上。”
李元吉沒好氣的提醒。
蘇定方樂呵呵的道:“殿下放心,臣知道分寸。”
他隻是對李建成所表露的贊賞,做了一些回應而已。
李建成給予他的一應賞賜,也沒有達到收買的地步。
純純的就是儲君對臣子的那種賞賜。
他拿了也就拿了,也沒人能拿這種事情指摘他。
畢竟,李建成橫豎都是大唐的儲君,在君之列。
天下所有的人,名義上也算是他的臣民。
他賞賜的東西,他的臣民都能拿。
李元吉突然覺得,将薛萬徹那個單純的家夥派遣到蘇定方手底下,給蘇定方做搭檔,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蘇定方這麽腹黑,遲早會将薛萬徹給帶壞了。
薛萬徹隻是過于單純,又不是蠢。
隻要蘇定方影響的足夠多、足夠快,遲早會跟蘇定方變成一類人。
“你又不差那點……”
李元吉無語的看着蘇定方說。
以蘇定方如今的官職和爵位,他是真的不差李建成那點賞賜。
他明顯也不是什麽貪财之人。
不然的話,在瓜分從太行山剿匪的時候所獲的金銀,以及李元吉從山裏帶出來的那些金子的時候,他也不會興趣缺缺的表示不參與。
他就是在借此了解李建成,了解長安城的水深水淺,爲以後出現什麽變化做準備。
李建成作爲大唐的儲君,身處在權力漩渦的最中心。
從李建成身上入手,能最快的了解清楚權力的漩渦有多大,又是由那些‘水’構成的。
“臣缺啊,臣怎麽可能不缺呢?聖人賞賜給臣的仆婢,以及分撥給臣的那些佃戶,還有臣麾下那些部曲的家眷,都需要臣養。
臣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
蘇定方略顯誇張的說着。
他投靠李元吉的時候,沒多少家當,也沒多少人跟随。
但是獲封爲公的時候,就多了很多家當,也多了很多人跟随。
以他爲首的一個豪門,就這麽輕輕松松的形成了。
所以他确實需要很多錢财去養這些人。
但李淵可不僅僅賞賜了他仆婢、分撥給了他佃戶,還賞賜了不少田産和财貨。
他還是養得起他手底下的人的。
沒必要從李建成身上打秋風。
不過,僅憑李淵的賞賜,以及田産上的所獲,還有朝廷的俸祿,是不足以長期的養活一個豪門的。
所以,他确實需要一個來錢的門路。
“你既然這麽缺錢,那過兩日去洛陽交割五牙大艦和黃龍船的差事,就交給你和淩敬去督辦。”
李元吉瞥了蘇定方一眼,緩緩開口。
蘇定方一臉錯愕,薛萬淑亦是如此。
李元吉的大緻将自己跟李世民交易的事情,講了一遍,蘇定方和薛萬淑才恍然大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