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數日,李元吉通過高雅賢試探着杜伏威的态度,又通過薛萬述盯着長孫無忌的動向。
在此期間,李元吉還幫着手持着統軍府鐵牌求告的左二統軍府陣亡将士們的遺孀,主持了幾次公道,又跟李世民、李秀甯、李神通一起主持了今歲洛陽城的‘豐收節’。
今歲洛陽地區的夏糧收獲還不錯,算是一個大豐收。
就是洛陽地區的人太少,種的地也不是很多,沒有太多富裕的能接濟其他地方。
李元吉主持完‘豐收節’剛回到下榻之處,高雅賢就匆匆出現在了李元吉面前。
一見面,草草的行了一禮,簡單的寒暄了兩句以後,直奔主題。
“殿下,那李伏威已經相信了殿下的話,隻是他沒有将王雄誕幾人交給殿下的意思,反倒是派人回了東南道。
看樣子是派人去提醒王雄誕了。”
高雅賢跪坐在冰鑒前,感受着冰鑒裏的冷冰傳來的涼意,不甘的唉聲歎氣。
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杜伏威還是沒有按照他的心思,将王雄誕幾個人交出來,他實在是心不甘。
他覺得杜伏威派人回了東南道,去提醒王雄誕,有王雄誕小心翼翼的盯着,東南道應該不會出現任何亂子。
他和李元吉的謀劃,算是落空了。
李元吉側躺在距離冰鑒不遠處的長幾後,抿了一口寒瓜,也跟着歎了一口氣。
不過,李元吉歎氣的意思,跟高雅賢歎氣的意思,完全不同。
李元吉歎的是,杜伏威自作聰明了。
依照曆史上的記載,輔公祐應該是很早之前就已經生出了異心,他之所以在杜伏威離開了東南道以後,遲遲沒有動手,就是在等杜伏威入長安城。
隻要杜伏威入了長安城,他再流露出造反的苗頭,就能借助李淵之手,除掉杜伏威。
杜伏威一死,他就能借着李唐不義,要爲杜伏威報仇的名義,徹底的反了大唐。
輔公祐算是将杜伏威算計的明明白白的。
李元吉已經讓高雅賢,指名道姓的告訴杜伏威誰會反。
杜伏威還是不能警醒,不能及時做出割舍。
李元吉也拿杜伏威沒脾氣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王雄誕命裏有此一劫,躲是躲不過去了。
誰讓他的主公腦子不靈性呢。
輔公祐要反,首先要除掉的就是王雄誕,因爲他唯有除掉王雄誕,才能拿到東南道的兵權。
杜伏威手底下的謀士,幾乎全跟輔公祐是至交。
杜伏威派人回去提醒一番王雄誕,王雄誕也鬥不過輔公祐,說不定杜伏威派遣回去的人還會被輔公祐利用。
曆史上,輔公祐就是假借了杜伏威之名,騙的王雄誕放松了警惕,進而勒死了王雄誕,拿到了東南道的兵權。
“哎……”
李元吉又歎了一口氣,王雄誕這一員大将,算是跟他無緣了。
“你去告訴李伏威,我要王雄誕手下一半的長刀軍。他要是願意,就即可派人快馬回去,調一半的長刀軍,帶着家眷,到滄州聽候差遣。
他要是不願意,那他以後落難了,我就隻能看在他拍刀營的份上,保他一個全屍。”
李元吉思量了一會兒後,果斷吩咐高雅賢。
王雄誕既然已經是必死之人了,也就隻能謀劃謀劃王雄誕手裏的陌刀軍了。
趁着王雄誕現在還沒有死,逼迫杜伏威一把,看看能不能拿到一半的陌刀軍。
一整個陌刀軍,李元吉沒太敢想。
因爲即便是杜伏威願意,身在東南道的王雄誕,以及惦記着王雄誕手裏兵權的輔公祐,也不會願意。
高雅賢疑惑的道:“李伏威已經派人回去給王雄誕傳信了,他還會放血?”
李元吉瞥了高雅賢一眼,不鹹不淡的道:“他就算派人回去給王雄誕傳一份聖旨,他的危機也不會解除。”
杜伏威最大的危機,源自于李淵,而不是輔公祐。
李淵有心要殺杜伏威的話,輔公祐反不反,杜伏威都得死。
“臣明白了,臣再去見一下李伏威。”
高雅賢躬身一禮,急忙起身去見杜伏威,臨走的時候還順走了長幾上的幾瓣寒瓜。
李元吉就當沒看見。
寒瓜就是後世的西瓜。
隻不過跟後世的西瓜比,寒瓜的個頭偏小,瓤子也是白多紅少,瓜子也很大。
有點像是後世那種沒熟透的西瓜。
李元吉吃着不得勁,但其他人卻十分喜愛。
高雅賢走後,李元吉又吃了幾口寒瓜,然後丢下了瓜皮,招呼着侍衛們開始收拾行李。
……
次日,六月初三。
一大早,李元吉就在宇文寶的呼喊下起了床,帶上了收拾好的東西,騎上馬,又帶上了一衆‘爪牙’,趕往了城門口跟李世民等人彙合。
快要到城門口的時候,跟杜伏威深談了一夜的高雅賢,以及盯着長孫無忌的薛萬述,一起出現到了李元吉身邊。
高雅賢一見到李元吉,就激動的笑道:“殿下,他答應了。”
李元吉跨坐在馬背上,點了點頭,卻并沒有流露出太多喜色。
杜伏威答應了,在李元吉的意料之中。
畢竟,現在的杜伏威就是驚弓之鳥。
在不觸及杜伏威的幹兒子們的情況下,其他的條件,杜伏威咬咬牙還是能接受的。
高雅賢見李元吉似乎不怎麽高興,臉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斂。
薛萬述在這個時候策馬上前,道:“殿下,你回京的路上可要小心。”
說話間,将一封書信遞到了李元吉手上。
李元吉拿到了信,沒有看,而是揣進了懷裏,對薛萬述叮囑道:“我交代給你的事情,伱一定要牢記,有什麽吃不準的,跟馬周商量。
李伏威答應了給我一些人手,幫助滄州的百姓照顧農桑,你到時候記得照應一二。”
李元吉和杜伏威私底下的交易,暫時不方便宣之于衆,所以沒有明說。
不過薛萬述知道其中的一些内情,見到了人以後,應該會明白他的意思。
薛萬述略微愣了一下,拱手道:“臣遵命……”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多言,騎着馬,帶着蘇定方等人出了洛陽城。
李元吉并沒有帶走所有的人,而是依照此前定下的計劃,留下了薛萬述,還留下了右一統軍府的将士。
李元吉還留下了馬周,以及一半的屬官和幹吏。
隻等李淵任命他爲河北道大行台尚書令的文書送達,薛萬述、馬周等人就可以帶着糧食,快速的趕往河北道,主持河北道的軍政和民政。
對于馬周的能耐,李元吉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将河北道交給馬周治理,再加上他時不時的給一些建議,以及他通過身份地位,幫河北道再争取一些有利的‘政策’,河北道應該能很快的煥發生機。
劉黑闼已經死了,河北道不會再像是曆史上一樣,經曆兩次劉黑闼的禍亂了。
所以河北道如今的情況,比曆史上要好不少。
恢複生機,應該也能比曆史上快不少。
出了洛陽城城門。
李世民、李神通、李道宗、劉弘基、殷峤等人已經率領着麾下各部,整裝待發了。
十數萬的兵馬彙聚在一起,場面那是相當壯觀。
幾乎是從頭看不到尾,黑壓壓的一大片,再加上以墨色爲主旋律的色調,頗具壓迫感。
“當初在葦澤關的時候,若是有這麽多兵馬可以調動,我一定能留下所有的突厥人。”
蘇定方在看到了十數萬兵馬彙聚的場面以後,由衷的感慨。
薛萬淑、薛萬均、薛萬徹,乃至于宇文寶等人,則沉浸在十數萬兵馬所帶來的壓迫感當中。
十數萬兵馬彙聚在一起的場面,可并不多見。
從隋末到現在,十數萬兵馬彙聚在一起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李元吉非常贊同蘇定方的說法,當初在葦澤關的時候,要是有這麽多兵馬可以調動,他也不至于龜縮在葦澤關内,任由突厥人将他壓着打。
他估計早就率領着兵馬沖出去,跟突厥人正面的碰一場了。
“元吉,别愣着了,就等你了。”
李秀甯隔着老遠,就沖着李元吉招呼。
李元吉笑着騎馬迎了上去,簡單的跟李秀甯、李世民、李神通、李道宗寒暄了幾句以後。
李世民發号施令,“人既然已經到齊了,那就下令開拔吧。”
李世民沒有說太多的廢話,也沒有發表什麽臨别的感言。
因爲太浪費時間了,也沒那個必要。
在沒有‘大喇叭’相助的情況下,李世民要發表個感言的話,就得派遣數撥人,分别站在各軍的前頭,他喊一句話,他派出去的人跟着重複。
這麽折騰一下,大半天就過去了。
将士們歸心似箭,可沒幾個人希望在這個時候聽李世民發表臨别感言。
“呼呼呼……”
守在李世民身邊的旗官,賣力的揮舞着手裏的旗幟,開拔的命令通過旗幟,快速的傳到了每一支軍中。
随後各軍吹響了号角,以示回應。
李道宗一馬當先,率先奔了出去。
由李道宗統領的兵馬,也紛紛跟着動了起來。
各部兵馬并沒有沿着洛陽城通往長安城的官道趕路,而是在離開了洛陽城不遠的地方以後,分開成數股,分别趕往了其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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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