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李元吉、李世民、李秀甯三個身份最高的,能享用的酒菜也就最多。
然後依照官職、爵位的高低,依次遞減。
李元吉面前又十八道菜,另有瓜果無數。
不過,李元吉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反而在距離他座位處不遠的一個中年身上。
中年看着有四旬,留着梳理的很整齊的長須,身穿着一身紅袍,坐在那兒不怒自威,在中年身後,跪坐着一個青年,身形異常高大,足足比李元吉高了一頭多,在青年的背後,放着一柄長一丈的怪異兵器。
兵器的柄長足有三尺,刃長六尺多,柄細、刃寬,看着像極了影視劇中的那種雙手闊劍。
不過,刃尖卻是一個凹形的,有兩個尖刺。
“齊王殿下有何指教?”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元吉的目光,中年看向了李元吉,心思不甯的疑問。
李元吉淡然笑道:“吳王說笑了,你我同爲親王,在你面前,我怎麽能稱殿下。”
中年正是大唐冊封的吳王杜伏威。
隻不過杜伏威在大唐明顯的不受待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倒黴了,所以沒人跟他攀談。
李世民也不怎麽搭理他。
所以他一個人在哪兒喝悶酒。
杜伏威背後的,正是他麾下的大将兼義子阚棱,阚棱背後的怪異兵刃,便是他的成名武器拍刀。
曆史上關于拍刀的記載并不詳細,隻有丈長、開兩刃的記載。拍刀并不是陌刀,拍刀由于對使用者的要求極爲苛刻,所以在曆史上并沒有興盛起來。值得一提的是,宋代的《武經總要》中提到過的三尖兩刃刀,就是由拍刀和陌刀融合以後,演化來的。
杜伏威聽到了李元吉的話,神情複雜的道:“你我雖然同爲親王,但我終究是不如伱。”
杜伏威深知李淵此次召他入朝的目的,所以他很清楚,他這個親王,始終是沒辦法跟李元吉相比。
李元吉也沒有跟他比較的意思。
李元吉還是比較單純的,就是單純的惦記着杜伏威背後的阚棱。
沒見到阚棱之前,李元吉就有意将阚棱收入帳下,見到的阚棱以後,李元吉就更想将阚棱收入帳下了。
就阚棱那身闆,再加上阚棱用的那武器,放在戰場上,那就是個煞星。
像是阚棱一樣的人,阚棱麾下還有幾百個。
幾百個煞星,在戰場上能起到的作用可相當大。
“吳王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
李元吉笑着,舉起了酒杯,“我敬吳王一杯!”
杜伏威陪着笑臉,也舉起了酒杯,遙遙跟李元吉碰了一下,率先一飲而盡。
李秀甯不着痕迹的碰了李元吉一下,微不可查的對李元吉道:“你搭理他做什麽?他現在可是父親惦記上的人。
沒看到二郎都不願意跟他親近嗎?”
李元吉給了杜伏威一個歉意的眼神,低聲對李秀甯道:“我就是看他可憐……”
他一死,他手底下的人就無家可歸了。
我,李元吉,慣愛收留無家可歸的謀臣猛士。
李秀甯瞪了李元吉一眼,“他那裏可憐了?就算可憐,跟你有什麽關系?父親此次召他回京,明顯是另有用意。
你沾染上了他,不怕被父親喝斥嗎?”
李元吉淡淡一笑,喝斥就喝斥呗。
隻要杜伏威将阚棱給他,别說被李淵喝斥了,就算再被李淵拎着寶劍追一回,他也心甘情願。
“你還好意思笑?”
李秀甯惱了。
李元吉趕忙道:“阿姊教訓的是,我再也不理他了。”
李秀甯惡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杜伏威雖然聽不到姊弟二人說悄悄話,但是通過二人的神情,大緻猜測到了二人在說什麽,心裏開始暗暗叫苦。
此去長安,兇多吉少,他除了在心裏叫苦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李淵在召他入朝的時候,他就在李世民邊上,李世民節制着十數萬兵馬,他根本沒辦法拒絕。
現在,李世民、李元吉兄弟兩個,帶着一堆的猛士在他身邊,他連逃也不敢逃。
逃的話,下場估計跟李子通和徐圓朗差不多。
李子通逃到了藍田關,被小吏給打死了。
徐圓朗更慘,兵敗以後隻帶着幾個人逃跑,踐踏到了百姓們剛剛種的莊稼,愣是被一群百姓用鋤頭給砸死了。
李世民的人找到徐圓朗的時候,徐圓朗已經被百姓們砸的沒人樣子了。
要不是一張臉還能勉強的辨認,誰也不敢相信他就是徐圓朗。
“此次出征,我們在各處戰場,皆獲得了大勝,諸位勞苦功高,我敬諸位一杯。”
李世民在正殿裏的衆人喝了幾杯、吃了一些酒菜後,開始發言。
一邊發言,一邊敬酒。
沒過多久以後,殿内的氣氛就熱烈了起來。
謀臣們一個個舉着酒杯,絮絮叨叨的吟詩作賦,武将們一個個抱着酒壇子,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開始劃拳。
李世民充分的向李元吉展示了一番什麽叫做‘文武雙全’。
他一會兒混迹在謀臣們當中,跟謀臣們一起吟詩作賦。
作的好了,謀臣們會交口稱贊,作的不好了,謀臣們也會當中指出。
他絲毫不會因爲謀臣們指出他詩賦中的錯誤,就跟人翻臉,而是會毫不猶豫的再拿出一首。
他一會兒又混迹到了武将當中,跟武将們一起劃拳、一起比力氣。
他不會讓着武将,武将們也不會讓着他。
輸了就毫不猶豫的承認自己的力氣不如人,赢了也會毫不猶豫的鄙視對方。
看得出,李世民深懂如何跟文武們相處。
李秀甯一邊看着二弟在殿内大展神威,一邊沖着四弟笑吟吟的道:“多學着點,對你有好處。”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點頭。
他确實在學,而且學的很認真。
一個身份高貴的人,放下身段很容易。
但是放下身段以後,能跟身份低的人打成一片,就不太容易。
畢竟,你即便是放下了身段,你在别人眼裏,依舊是那個身份高貴的人,别人在面對你的時候,心裏總會有一些忐忑、拘謹、巴結,甚至還會有一些酸溜溜的鄙視。
你唯有消除了别人心裏的這些心思,你才能跟别人打成一片。
“臣來遲了……臣來遲了……”
就在李元吉覺得他已經學到了一丁點的東西的時候,幾個他看着礙眼的人出現在了殿内。
爲首的是宇文士及,左右兩側分别跟着高雅賢、魏徵、馮立的等人。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李元吉看見了宇文士及、魏徵、馮立,心裏不怎麽痛快。
看到了高雅賢以後,人都不好了。
李元吉原想着将高雅賢冷處理了,最後讓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内。
可是李淵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居然冊封了高雅賢做他襄南道的仆射。
李淵一下子将高雅賢的身份擡高了,以至于李元吉想冷處理高雅賢,都不好辦。
“參見公主殿下、參見秦王殿下、參見齊王殿下。”
宇文士及幾個人入了殿以後,趕忙躬身施禮。
李世民笑着招呼着宇文士及幾個人坐下,吩咐人給他們上了酒菜。
高雅賢不等酒菜上來,就向蘇定方身邊湊了過去。
李元吉一看,這還了的,立馬開口,“高卿,你來我身邊坐。”
高雅賢隻能遺憾的放棄去找蘇定方,走到了李元吉身邊。
李元吉‘貼心’的将他安排到了杜伏威的下手。
一下子,殿内的人看高雅賢的目光就多了一些耐人尋味的味道。
杜伏威是一個活着跟死了沒區别的人。
李元吉将高雅賢安排到杜伏威下手坐下,明顯是希望高雅賢也做一個活着跟死了沒區别的人。
高雅賢的心情跟杜伏威差不多,但臉上仍然帶着笑意,居然熱情的跟杜伏威湊在了一起,喝起了酒。
一場爲李元吉、李秀甯接風洗塵的酒宴,在尉遲恭和王君廓的賠罪聲中落幕。
李世民特地在酒宴結束的時候,讓尉遲恭和王君廓出面,向李元吉和羅士信賠罪。
尉遲恭向李元吉賠的是冒犯之罪。
王君廓向羅士信賠的是失察之罪。
李世民原以爲當着衆人的面,李元吉和羅士信即便是心裏不痛快,也隻能接受尉遲恭和王君廓的賠罪。
但是沒料到,李元吉在接受了尉遲恭的賠罪以後,不等王君廓向羅士信賠罪,就率先找上了王君廓。
當着殿内所有人的面,對王君廓說:“聽說你的大槍耍的不錯,明日午時,到城内的校場,我們比試一番。”
王君廓當場吓的面無血色。
李世民、屈突通等人的神情是相當複雜。
李世民是想通過此次酒宴,讓李元吉和羅士信接受尉遲恭和王君廓的賠罪,将他們四人此前的種種矛盾,徹底的揭過去。
李世民、屈突通等人原以爲李元吉會爲難尉遲恭一二,他們也做好了應對李元吉爲難的準備。
但沒料到李元吉居然輕飄飄的放過了尉遲恭,反而盯上了王君廓。
李元吉親自下場,找王君廓較技,那就是在告訴所有人,王君廓坑羅士信的事情,不能善了,誰勸也不好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