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裏的一部分兄弟退回來了沒有?”
劉黑闼一邊觀戰,一邊眉頭緊鎖的沖着瞭望台下了範願追問。
範願剛剛得到了麾下禀報,趕忙仰着頭喊,“已經回來了……”
劉黑闼立馬吩咐,“讓他們去側翼設伏,隻要敵将在側翼露頭,就給我往死裏打。”
“喏!”
範願鄭重的抱拳應允了一聲,親自趕去了側翼傳令,順便督戰。
劉黑闼在範願走後,繼續觀戰。
戰場上,統軍府的将士們和劉軍越殺越亂,沒一會兒就變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景象。
劉軍雖然退了一部分,但人數依然在統軍府的将士們之上。
統軍府的将士們人數雖然不如劉軍,但是戰鬥力卻比劉軍強。
劉軍是憑借着人數的優勢在跟統軍府的将士們厮殺,所以一時間也難分一個高下。
李元吉也在關口上觀戰,一開始的時候隻是肉眼看,後來幹脆拿出了他之前用過的金筒觀看。
李元吉用的金筒,其實就是大唐版的望遠鏡。
鏡片是用李元吉之前剿匪的時候,繳獲到的水晶杯做的。
水晶杯通體透亮,跟玻璃似的。
李元吉在後世的時候,在一處博物館裏見到一隻很相似的杯子,是戰國時期遺留的。
隻不過李元吉繳獲的水晶杯,沒那個杯子高,但是杯底比那個杯子厚。
應該是雕琢杯子的匠人的手藝不到家。
将杯底從側面一分爲二,在精心打磨一番的話,剛好能做成兩個小巧的水晶鏡片,組裝成一個簡單的單筒望遠鏡。
透過望遠鏡,李元吉能勉強的看清楚戰場上所發生的一切。
軍中工匠的手藝不達标,造不出李元吉想要的望遠鏡,李元吉隻能湊活着用。
李元吉看到了蘇定方率領着人馬沖到半路,突然分兵以後,就意識到他的猜測成真了,劉黑闼真的在借用李世民的故智,拿自己的腦袋做誘餌,在引誘他們出擊。
蘇定方突然分兵,明顯是發現了對方有埋伏。
李元吉有點不明白,蘇定方既然發現了對方有伏兵,爲何不退,反而要迎難而上。
不過蘇定方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他必須選擇相信蘇定方。
當看到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跟劉軍厮殺成一團的時候,他立馬給身邊的侍衛下令,讓侍衛們做好準備,準備去馳援。
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跟劉軍厮殺成了一團,那就意味着敵人要是增兵,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也很難快速的脫離戰場。
隻是蘇定方遲遲沒有釋放請求馳援的信号,所以他不好輕舉妄動,免得擾亂了蘇定方的謀略。
看着看着,李元吉猛然放下了單筒望遠鏡。
“回馬槍?!”
李元吉通過單筒望遠鏡看到,蘇定方率領着大股的統軍府将士分兵以後,繞道向劉黑闼臨時大營的一側沖去。
快要沖到劉黑闼臨時大營近前的時候,蘇定方突然勒馬,往正在厮殺的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身邊沖了過去。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蘇定方的意圖。
蘇定方這是要将山林裏的所有敵人引誘出來,然後殺對方一個回馬槍。
蘇定方率領的是騎兵,敵人全是步卒。
在機動性上,蘇定方遠超于敵人。
所以敵人的步卒隻要全部出了山林,被正在厮殺的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纏住,那他們就很難脫身。
蘇定方借此再殺過去,敵人根本不可能脫身。
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跟敵人纏鬥在一起,他們脫不了身,敵人也脫不了身。
“幹得漂亮!”
李元吉一臉振奮的誇贊。
劉黑闼想用誘敵出擊的方式拿捏葦澤關的大唐兵馬,蘇定方也給他來了一個誘敵出擊,将他埋伏在暗處的兵馬引出來打。
李元吉在看到蘇定方殺了一個回馬槍的時候,劉黑闼也看到了。
畢竟,雙方就在劉黑闼臨時大營外厮殺,劉黑闼站在瞭望台上,肯定看的清清楚楚。
劉黑闼在看到蘇定方率軍在側翼虛晃一槍,殺向了正在厮殺的戰場以後,一把攥緊了瞭望台上的欄杆,沖着守在瞭望台下的侍衛們大喊。
“速速放響箭!讓突厥人進攻葦澤關!再鳴金,讓正在厮殺的兄弟們退回來!”
這個時候,劉黑闼不敢向戰場上增兵。
隻能将希望寄托在突厥人身上,希望突厥人從另一面給唐軍一些壓力,逼迫唐軍退兵。
劉黑闼之所以不敢向戰場上增兵,是因爲步兵永遠也跑不過騎兵。
他手裏的兵馬十分有限。
向戰場上增兵的話,敵人很有可能會立馬放棄正在厮殺的戰場,轉頭繼續沖向他的側翼。
他再将兵馬調回來,敵人又會殺回去。
如此三五次,他手下的兵馬就會累趴下,敵人卻依然精神百倍。
這種情況下,敵人再沖擊他的臨時大營,他隻有俯首投降了。
“嗖嗖嗖……”
“當當當……”
先是三聲響箭,随後就是一陣又一陣的鑼聲。
鑼聲瞬間響遍了劉黑闼的臨時大營内外。
正在跟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厮殺的劉軍,早就聽到了蘇定方一行人沖鋒的馬蹄聲,也看到了蘇定方一行人沖向了他們,所以心裏早就慌了神。
聽到了鑼聲以後,二話不說就往臨時大營的方向跑。
“想跑?!哪有那麽容易!”
左三統軍府的校尉哈哈大笑,大聲的宣告。
劉軍已經跟他們纏鬥在一起了,他們沒辦法輕易脫離戰場,劉軍想要輕易脫離戰場,又豈是那麽容易的。
“殺!”
左三統軍府的校尉,揚着手裏的長柄刀,大笑着砍向一個劉軍。
其他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殺的也更起勁了。
他們此前不知道蘇定方的心思,蘇定方沒有明言。
左三統軍府的校尉也是跟着蘇定方厮殺過幾次,有那麽一些默契,蘇定方讓他率領五百人去敵人埋伏中沖殺的時候,他立馬就明白了蘇定方要做什麽。
但是他并沒有告訴其他将士們。
因爲其他将士們一旦知道了蘇定方的謀劃,在戰場上厮殺的話,就有可能會留有餘地,等待蘇定方帶人殺回來。
敵人當中的精明人,肯定能從中看出一些破綻。
所以他什麽也沒說。
如今蘇定方帶人殺回來了,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也明白了蘇定方心思。
至于蘇定方沒有提前告訴他們的事情,他們根本不會去計較。
咋地,人家一個副統軍做事,還需要給你一個大頭兵解釋?
你咋不上天呢?
隻要蘇定方能帶着他們打勝仗,蘇定方讓他們做什麽,他們都不在乎,也不會去過問緣由。
有過問緣由的那個時間,還不如多砍兩顆腦袋呢。
“降者不殺!!”
蘇定方率領着大股的将士們殺到了戰場,大喝一聲。
正在厮殺的劉軍見蘇定方到了,他們又逃不走,隻能降了。
他們是劉黑闼一路上招攬的土匪流寇和遊兵散勇,指望他們給劉黑闼拼命,那根本不可能。
劉黑闼是許諾了他們大富貴,讓他們跟着他混的。
如今命都快沒有了,他們哪還有心思在乎什麽大富貴。
負隅頑抗的,僅有一些被劉黑闼派遣到他們當中的将校、旅帥、隊正等人。
但是他們在蘇定方等人的刀下,沒撐過一刻鍾。
蘇定方帶着人砍完了頑固分子以後,揚起手裏的馬槊,指着劉黑闼的臨時大營,大喝,“拿起你們的武器,現在去給我沖擊劉黑闼的行營!
拿到劉黑闼的腦袋,在我大唐能換一個公侯萬代!”
一衆剛剛投降的劉軍有點懵。
他們可是降卒啊,而且還是剛剛降的,蘇定敢讓他們重新拿起武器,去幫蘇定方作戰?
“劉黑闼能給你們的,我大唐能給,劉黑闼給不了你們的,我大唐也能給!劉黑闼手裏有多少兵馬,你們心裏有數,劉黑闼能不能擋得住我們的征讨,你們心裏也有數!
隻要砍下劉黑闼的腦袋,就能在大唐換一個公侯萬代!
機會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就看你們的了!”
蘇定方策馬,一邊在降卒中巡視,一邊高喊。
在跟劉黑闼手底下的劉軍交手一回合以後,蘇定方對劉黑闼的實力大緻也有數了。
劉黑闼手裏的兵馬肯定不多。
不然的話,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擊潰。
所以,以此爲借口,告訴降卒們,劉黑闼的腦袋對他們而言就是探囊取物,他們中間一定會有不少人被動心。
他們又不是劉黑闼的死忠黨,前一刻幫劉黑闼,下一刻幫大唐,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這個還處在大王旗天天換的時代,今天跟這個大王,明天跟那個大王,很尋常。
他們中間一些人,去年年初的時候,還是窦建德、王世充的人。
去年年中,就成了大唐的人。
到了年底,又成了劉黑闼的人。
一年換了三次大王旗。
其中大唐的大王旗明顯更堅挺,他們現在又成了大唐的俘虜,爲大唐效力的話,也沒多少心理負擔。
“我可以去!但我要一身鐵甲!”
有一個壯漢緩緩站起身,揚着脖子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