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思量了好一會兒,也沒思量出李世民這麽做到底是什麽用意,最後幹脆放棄思量了。
“你麾下的部曲傷亡慘重,绛州的兵馬還在曲周,你怎麽跟我去?”
李元吉盯着羅士信又問。
羅士信如今其實跟光杆司令沒什麽區别,兩百個部曲死的就剩下二十幾個人了,绛州的兵馬又被李世民帶去了曲周。
羅士信難道要帶着二十幾個人跟着他去葦澤關?
李世民總不可能讓羅士信統領他的兵馬吧?
他的兵馬全是親軍。
李世民要是讓羅士信統領他的親軍的話,他做夢都能笑醒。
李世民應該沒有那麽大方。
羅士信拱手道:“帥帳已經下令,由張士貴率領秦王府右一統軍府兵馬趕赴葦澤關,聽從公主殿下調遣,由安元壽引領绛州兵馬同行。
臣到了葦澤關以後,绛州兵馬自然會重新回歸到臣麾下。”
李元吉意外的道:“我二哥還派遣了張士貴和安元壽?”
張士貴乃是名門之後,家中世代從戎,而且代代官至高位。
張士貴自己的能力也十分突出,在李世民麾下雖然不怎麽耀眼,但卻是李世民的心腹之人。
安元壽也是名門之後,父親是幫大唐平定了涼州的涼國公安興貴,乃是李淵武德年間的十六位功臣之一。
李世民不僅派遣了羅士信,還派遣了張士貴和安元壽,李元吉大緻猜到了幾分李世民的用意。
李世民讓他去坐鎮葦澤關,就是字面意思,真的讓他坐鎮葦澤關。
但是李秀甯會被解放出來。
羅士信、張士貴、安元壽三個人跑去葦澤關,不是聽他調遣的,而是聽李秀甯調遣的。
“不錯……”
羅士信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聽李元吉問起,立馬回答。
李元吉心中一歎。
李世民這是讓他去坐牢啊。
李秀甯那是一個胸中有韬略的奇女子,在葦澤關内坐了四年的牢,恐怕早就坐膩了,胸中的韬略也快湧出來了。
他去将李秀甯換出來,李秀甯要是不折騰到滿意爲止,絕對不會回葦澤關。
他很有可能會在葦澤關内待很長一段時間。
“坐牢就坐牢吧。”
李元吉心中感歎。
隻要能将突厥人牢牢的擋在大唐境外,坐幾個月的牢就坐幾個月的牢吧。
誰讓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中,他的能耐最小呢。
“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準備吧。明日天亮以後,我們啓程趕往葦澤關。”
李元吉看了屈突通一眼,對羅士信吩咐。
屈突通和羅士信齊齊躬身應允。
李元吉這話是給羅士信說的,也是給屈突通說的。
給屈突通傳遞的意思就是,差事我接下了,你可以回去複命了。
屈突通和羅士信在躬身應允後,退出了房内。
李元吉開始思量起了此次葦澤關一行,能做點什麽。
……
一夜無話。
次日一大早。
羅士信就披甲持刃的帶着一衆部曲,等候在了李元吉房門外。
蘇定方也點齊了兵馬,在洺水城内的校場上整裝待發。
李元吉洗漱過後,穿戴整齊,才出了廂房,簡單的跟羅士信打過一聲招呼以後,就前往了校場。
到了校場以後,就看到了三千多兵馬彙聚在一起,正靜靜的等着他。
李元吉略微皺了一下眉,詢問站在隊首的蘇定方,“你招納的人還沒有到齊?”
他麾下的兵馬在經曆了洺水城一戰以後,剩下了兩千多人。
蘇定方招納的降兵降将有三千六百多人,加在一起快六千人了,如今隻有三千多人,肯定是蘇定方招納的降兵降将還沒到齊。
齊王府的侍衛,左二統軍府的将士,以及沒剩下幾個的陝州兵馬,是不可能缺席的。
所以缺席的隻能是新招納的降兵降将。
蘇定方聽到李元吉問話,趕忙解釋,“人已經到齊了,隻是他們還沒有經過統軍府的簡拔,所以臣沒有給他們發放兵刃和皮甲,也沒有讓他們入城。”
李元吉眉頭一展,一臉恍然,“那就帶着他們一起上路吧。路上閑暇的時候,在考校他們的武藝。”
蘇定方鄭重的點頭。
李元吉也沒有再說廢話,當即下令全軍開拔。
三千多人跟着他浩浩蕩蕩的出了洺水城。
到了城外,隊伍又變成了六千多人。
一路沿着洺水城,往北走去。
屈突通這一次沒有跟着大軍同行,所以李元吉将行軍的事情交給了羅士信。
有羅士信操心着行軍的事情,他又做起的甩手掌櫃。
從洺州到葦澤關,要先入邢州,過青山,再沿着太行山一路北上,最後就會抵達葦澤關。
出了洺州,入了邢州以後,李元吉就看到了什麽叫做亂世。
盜匪叢生,強人橫行,百姓們過的苦不堪言。
邢州雖然被收複了,可邢州新任的官員,在邢州境内根本就沒有什麽話語權。
邢州的秩序,全是一些世家大戶在維持。
脫離了世家大戶能影響到的地方,那就是盜匪們肆虐的樂園。
李元吉也不知道自己繳了多少匪,總之出邢州的時候,新招納的降兵降将們已經徹底的融入了齊王府,已經有了一支兵馬所擁有的雛形。
運送糧食的馬車少了十數輛,取而代之的是十數輛馬車的金銀珠寶、刀槍劍戟。
刀槍劍戟現在倒是能用上,但是那些金銀珠寶,李元吉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麽用。
丢在邢州,隻會便宜了那些世家大戶,帶在身邊又有些累贅。
“我第一次覺得,金銀珠寶也是一種累贅。”
太行山腳下。
李元吉眼看着蘇定方帶人将一群馬匪斬首以後,一臉古怪的對羅士信說。
羅士信跟李元吉一起蹲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聽到李元吉這話,有些好笑的道:“大戰一起,金銀珠寶皆是浮雲。唯有糧食,唯有刀槍,才能保命的根本。
眼下邢州雖然重新被收服,但尚未安定,依然處在混亂當中,所以金銀珠寶毫無用處。
唯有糧食和刀槍才是根本。”
羅士信跟李元吉從洺水城走到了太行山,也逐漸的了解了一些李元吉的性子,知道了李元吉有所改變,性子也随和了不少,所以閑暇的時候,喜歡跟李元吉聊兩句。
李元吉贊同的點點頭,随手将手裏的一顆巴掌大的牙雕塞進了羅士信懷裏。
羅士信有點哭笑不得,但卻沒有阻止。
李元吉這不是在收買他,純粹是日常行爲。
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李元吉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在那些‘賊贓’中尋找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拿在手裏把玩,把玩夠了,就會随手塞進身邊最近的那個人懷裏。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有點受寵若驚,時間長了,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看李元吉的目光多了一些熱切,有盜匪出沒的時候,一大堆人圍在李元吉身邊。
雖說李元吉的行爲有點敗家,可人家那家業,敗得起。
别說是随手塞幾個稀奇古怪的東西給身邊的人了,就算是整車整車的往出塞,人家的家業也敗不完。
李元吉近些日子把玩的東西中,唯一沒有塞出去的是一隻通體透亮的杯子。
李元吉在找到那個杯子的時候,找到了工匠,跟工匠嘀咕了很久。
工匠近些日子神出鬼沒的。
“還有多久抵達葦澤關?”
李元吉詢問。
羅士信大緻算了算時間,道:“還得兩日。”
李元吉四處張望了一下,道:“此地還算平坦,就在此地紮營,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在趕路。”
左二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近些日子又是趕路,又是剿匪的,累得夠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羅士信也知道齊王府左二左三統軍府的将士們不容易,當即點頭應了一聲,吩咐将士們安營紮寨。
将士們在太行山腳下美美的歇息了一夜後,繼續趕路。
往後兩日,一行人居然沒有遇到一個盜匪。
看得出李秀甯人雖然在葦澤關,但是觸角已經遍布到了葦澤關方圓數百裏。
不然一行人不可能遇不到盜匪。
……
兩日後,葦澤關口。
李元吉跨坐在馬背上欣賞了一番葦澤關的風景。
葦澤關臨水而建,一邊是水,一邊是綿延到看不到頭的城牆。
關口就建在城牆的一側,關側有飛泉流下。
在羅士信和蘇定方不解的眼神中,李元吉悄無聲息的拿出了一個純金打造的圓筒,緩緩拉長,拿着圓筒往葦澤關的方向看。
羅士信和蘇定方有點好奇李元吉手裏的圓筒是什麽東西,但李元吉沒有跟他們分享的意思,他們隻能在心裏猜測那個圓筒的用途。
李元吉拿着圓筒,盯着葦澤關的方向看了許久以後,緩緩收起了圓筒。
通過圓筒,他看到,葦澤關的關城上,有一道紅影,似乎也在看向他。
李元吉看到那一道紅影的時候,就猜到了她是誰。
前身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時候,沒少被她給教訓。
前身對她有那麽一絲絲的怵。
“殿下?”
羅士信和蘇定方見李元吉已經到了葦澤關前,卻躊躇不前,蘇定方忍不住開口呼喚。
“入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