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對謝叔方壓壓手,示意謝叔方别慌,“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走漏風聲,但我讓你去查的時候,也沒避開殿外的人。殿外的人知道了,難道不會告訴他們嗎?
他們知道了,難道不會逃嗎?”
謝叔方松了一口氣,下意識的看向了殿外。
守在殿門口的侍衛、門婢一臉驚愕的看向了身邊的人,有人做賊心虛,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
“不用看了,他們全是府上女官和屬官的屬下,爲女官和屬官們通風報信,也是人之常情。”
李元吉不是前身,并沒有那麽暴虐,也不會拿人命當兒戲,不會爲了這種事情大開殺戒。
謝叔方遲疑了一下,道:“就這麽放過他們?”
謝叔方覺得,身爲人臣、人屬、人仆,忠誠是最基礎的要求。
這并不是謝叔方要求嚴格,而是這個時代對人臣、人屬、人仆就是這麽要求的。
“他們在府上待了也有四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饒他們一命,侍衛送去十二衛充任普通兵卒,婢女送去掖庭宮做個使喚宮人吧。
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不要傷了他們性命。”
李元吉簡單的吩咐了一句。
門婢、侍衛們也沒犯什麽大錯,還不至于要了人家的命。
殿門口做賊心虛的門婢、侍衛同時松了一口氣,心裏對李元吉多了一絲感激。
一向以殘暴出名的齊王殿下,能饒他們一命,那絕對是天大的恩賜。
他們是齊王府的從屬,李元吉對他們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
李元吉就算将他們宰了,順便将他們全家宰了。
百官們也隻會彈劾李元吉不仁,但絕對不會說李元吉此事做錯了。
“喏!”
謝叔方見李元吉輕飄飄的放過了門外的不忠之人,心裏有些不痛快,但還是應允了一聲。
謝叔方倒是沒那麽大的殺心,他純粹是覺得,不忠之人,應該受到一些皮肉之苦。
“所以府上的女官、屬官,在得知消息以後,有沒有逃跑的?”
李元吉再次發問。
謝叔方沉吟了一下,道:“臣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逃跑……”
李元吉一愣,疑問,“怎麽講?”
謝叔方躬身道:“今早殿下還睡着的時候,秦王府的楊夫人找到王妃娘娘,借走了府上的高尚儀,說是中山郡王殿下也到了該學禮儀的年紀了,宮裏就屬高尚儀最懂禮儀,所以将高尚儀借走了。
府上的右護軍薛寶,剛剛被太子殿下派人請走了,說是有要事請他幫忙。
府上的劉尚膳,今早去尚膳局以後,就再也沒回來。”
李元吉嘴角抽抽,這齊王府簡直就是一個篩子。
那高尚儀,必然是李世民的人。
謝叔方口中的中山郡王就是李承乾,李承乾可是李淵的寵孫,怎麽可能缺人教導。
還宮裏的禮儀就屬高尚儀最懂?
那教授衆多皇子龍孫的禮部尚書李綱算什麽?
人家可是正兒八經學習《儀禮》的人。
所以楊夫人找齊王妃借高尚儀去教李承乾學禮儀,那就是一個借口。
明顯是高尚儀知道了他要收拾府上的人,立馬暗中聯絡她真正效忠的秦王府,讓李世民救她。
楊夫人借高尚儀,就跟劉備借荊州沒區别。
至于薛寶,這可是個大坑貨。
曆史上就是這貨挑起了前身争奪帝位的野心。
這貨給了前身一道符箓,說什麽‘元吉’二字就是唐,預示着前身是以後李唐的真命天子。
前身還真就信了,還興沖沖的拿着符箓去跟李淵說。
也不知道李淵看到兒子被一個符箓糊弄的像個傻子以後,是什麽樣的心情。
李元吉沒想到,這貨居然是李建成的人。
如此看來,曆史上前身争奪帝位的野心,有可能是李建成挑起來的。
李建成挑起前身野心,恐怕不是爲了給自己創造對手,而是借前身的手,去收拾李世民。
曆史上前身在生出了野心以後,差點就幹成了一件足以影響整個大唐曆史的大事。
那就是讓自己的護軍宇文寶,潛藏在自己的卧榻下,去刺殺李世民。
若不是李淵陪着李世民同行,前身說不定真的就成功了。
李建成應該是不願意沾上自己兄弟的血,讓李淵厭惡,從而失去太子之位,所以拿前身當槍使。
“還是差了點狠勁,不然真能成……”
李元吉嘀咕着評價。
李建成明顯是沒有李世民的狠勁,所以才會顧及李淵的态度,拿前身去當槍使。
他要是有李世民那股子狠勁,殺了弟弟殺侄子,将李唐的嫡系殺的就剩下他一支,李淵即便是将他厭惡到骨頭裏,也得将皇位傳給他。
曆史上李世民就是這麽幹的,殺完了兄弟殺侄子,殺的嫡系就剩下他一支,李淵差點被氣死了,但也隻能将皇位傳給他。
“什麽狠勁,什麽能成?”
謝叔方離李吉有點近,聽到了李元吉小聲嘀咕。
李元吉瞪了謝叔方一眼,“不該問的别問,去告訴王妃一聲,讓她給秦王府的楊夫人傳話,就說人可以給秦王府,但是強占的錢财、田産、宅院、鋪子,必須交出來,不然别怪我親自上門去要人。
再請李骠騎去一趟東宮,将薛寶給我要回來。
薛寶是我齊王府的人,東宮要用,那就讓他們拿聖旨來。”
李元吉口中的李骠騎叫李思行,是李淵的太原元謀功臣之一,功勞雖然沒有裴寂、劉文靜等人大,但再怎麽說也是李淵的從龍之臣。
李淵登基以後,給他封了一個骠騎将軍、加上護軍,充任齊王府長史。
上護軍是勳官,并不是實職。
薛寶的護軍也是勳官,實職是齊王府帳内府副典軍。
李淵雖然不怎麽管前身的教育問題,但是對前身的安危還是挺上心的,他知道前身沒什麽腦子,所以特地讓李思行這個有腦子的給前身充任長史,目的就是爲了讓李思行在關鍵時候保住前身的命。
可惜李思行雖然有腦子,但并不善于趨炎附勢,不願意跟着前身一起爲非作歹,所以前身看不上他。
至于李思行的太原元謀功臣的身份,别人或許會高看一眼,但前身需要高看?
李元吉輕飄飄的放過了高尚儀,是因爲高尚儀這個人無關緊要,而且秦王府也給足了他面子,撈人也找了個借口,而且還走了寝殿的關系。
讓東宮将薛寶交出來,是因爲薛寶這個人有點關鍵,他是齊王府帳内府的副典軍,知道齊王府的許多龌龊事。
這種人交給李建成,難保不會在關鍵時候炸開。
此外,李建成在撈人的時候,完全不給齊王府面子,說借調就借調,李元吉這個主人不知情,寝殿内的女主人也不知情。
李建成完全是将齊王府當成自己的地方了。
李元吉可不慣着李建成這個臭毛病。
“那劉尚膳呢?”
謝叔方問。
從頭到尾李元吉都追着高尚儀和薛寶說,全然沒有提及劉尚膳,謝叔方有點不明白。
李元吉白了謝叔方一眼,“你覺得在這宮裏,能不打任何招呼從我府上弄走一個尚膳,而且不在乎我态度的人,有多少?”
謝叔方眼珠子一瞪,倒吸了一口氣,“您是說,劉尚膳是……”
李淵的人呗,還能是誰?!
李元吉翻了個白眼,“知道就好,别說出來。”
謝叔方重重的點頭。
“其他人還有沒有逃走的?”
李元吉繼續問。
謝叔方果斷搖頭。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點了點頭。
也是,齊王府的女官也好,屬官也罷,在沒有人撐腰的情況下,逃也逃不到哪兒去。
逃出了太極宮,還能逃出長安城?逃出了長安城,還能逃出大唐疆域?
即便是逃出了大唐疆域,家人怎麽辦?
齊王府的女官、屬官,跟齊王府上的婢女、太監不同。
女官、屬官皆是良家,拖家帶口的,根本逃不了。
婢女、太監,不是前朝遺留的孤寡之人,就是李唐的戰俘,是奴身。
大部分人沒家人,即便是有,那也失散多年了,又或者被李世民殺在了戰場上,被李淵砍死在了長安城。
“沒逃的,沒收所有的家财,移交給内侍省,讓内侍省的人看着辦。”
宮裏的屬官一般出了錯,都是各自處置的,很少移交出去,即便是要移交,也隻能移交到内侍省。
移交到大理寺的話,大理寺也不敢要。
畢竟,宮裏的屬官是伺候皇帝、皇子、嫔妃的,萬一在大理寺說出一些宮廷的醜聞,那樂子可就大了。
“啊?”
謝叔方聽說李元吉要将人移交出去,有點懵。
東宮、秦王府、齊王府,甚至其他皇子皇女府邸的屬官出了問題,那都是自行處置的。
目前爲止,還沒人移交出去過。
李元吉這麽幹,多少有點丢人啊。
畢竟,府上的人出了問題,你自己不解決,反而移交出去,别人會覺得你無能。
李元吉看出了謝叔方心中所想,沒有解釋,“照我說的去做。”
雖說這種做法有些不妥,也不符合前身的行事風格。
但李元吉是受過新思想、新教育的人,對人命看的還是比較重要的,不會輕易去判決一個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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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