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試試?”
李綱動搖了,目光遊離在蕭瑀三人之間,不确定的說着。
蕭瑀三人聽到這話,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一起躬身施禮道:“李公高義!”
李綱撇了撇嘴,沒有再吭聲。
他總覺得他被這三個人精神控制了,但他卻沒有證據。
他在蕭瑀三人的注視下,再次進入了兩儀殿,等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了,蕭瑀長出了一口氣,看向陳叔達和任瑰道:“希望李公此次能應付過聖人,不然我們又得頭疼了……”
陳叔達和任瑰皆深以爲然的點頭。
如果李綱這次還是說服不了李淵的話,那他們就得用一些極端一點的手段了。
反正他們是說什麽也不能讓李建成出現在朝堂上的。
用一些極端一點的手段,他們中間可能會有人因此付出代價,可是不用極端一點的手段,讓李建成出現在朝堂上的話,他們所需要承擔的代價恐怕要比欺君還大。
張士貴和高士廉族人的亡魂還沒有散幹淨呢,他們可不希望步這兩位的後塵。
就在他們三人迫切的希望李綱能說服李淵的時候,李綱已經再次的出現在了李淵面前。
李淵看到李綱又出現了,還堂而皇之的走到自己面前,氣就不打一出來,“朕不是讓你滾出去嗎?怎麽,朕說的話不管用了?”
李綱尴尬的躬身道:“臣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答應陛下的條件最好。”
李淵明顯的一愣,收起了臉上的氣氛,狐疑的道:“你該主意了?”
李綱點頭說是。
李淵更狐疑了,臉上的狐疑之色已經難以掩飾了,不僅如此,他還上下打量着李綱,像是重新認識李綱一樣,問道:“據朕所知,你李文紀可不是一個輕易改主意的人。”
李綱并沒有爲李淵解惑,而是直接了當的問道:“這不正是您想要的嗎?”
李淵點點頭說是,然後仍舊狐疑的道:“但朕總覺得這裏面有詐!”
李綱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語氣有些生硬的道:“臣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種事上欺瞞您吧?”
這可是牽扯到江山傳承的大事。
一個弄不好會死很多人的事情。
說一句相關的話,寫一個相關的文字,都得小心翼翼的,哪還敢欺瞞?
萬一出了問題,那就不是死一個人就能了事的了,那得死一群人。
李淵将信将疑的點着頭道:“那倒也是……”
說完這話,不等李綱搭話,又自顧自的道:“不過朕還是不放心。”
說着,看向李綱,目光炯炯的道:“你這樣,你就當着朕的面給元吉修書一封,勸說元吉接下我李氏族長之位,這樣朕才能信你。”
李綱瞬間生出了一股罵娘的沖動。
李淵居然變雞賊了。
他原本想應下李淵的條件,然後拖着不辦事,等到李淵問起的時候就說事情沒辦成。
這樣一來的話,他既應付了李淵,也不用去招惹李元吉那個腹黑的小鬼。
可如今李淵讓他當着他的面寫信,根本不給他拖着不辦的餘地,這下他不想招惹李元吉也不行了。
他已經當着李淵的面答應了李淵的條件了,他再推三阻四的不寫信的話,李淵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來應付他的。
到時候李淵恐怕就要真的跟他翻臉了。
他想從容的離開兩儀殿都不可能。
李淵或許不會殺他,但一定會以愚弄君王、欺君罔上等罪過,削他的爵位,削他兒孫們的蒙蔭。
他的爵位被削了,他倒是不在意。
畢竟,以他現在的年紀,已經沒必要去計較爵位上的得失了。
但他兒孫們的蒙蔭被削,他卻不能不在意。
他的兒孫們如今才剛剛步入仕途,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是因爲他,變成了白身,那這輩子可能就毀了。
畢竟,李淵罷落,或者貶褫的人,即便是其繼任者,也不好幫忙翻案。
因爲人家李淵是開國皇帝,定下的一系列案子、律法、條文、規矩,一定程度上都是祖宗成法。
後世子孫想改并不容易,因爲幾個白身去翻李淵定下的案子,打李淵的臉,更不可能。
所以他即便是心裏想罵娘,心裏郁悶的想死,還是緩緩彎下了腰道:“喏!”
李淵見他應允了,這才相信他是真的答應了他的條件。
當即,李淵興奮了起來,興高采烈的對着殿外招呼道:“來人呐,筆墨伺候!”
殿前的谒者聽到命令以後,很快奉來了筆墨。
李綱就坐在李淵面前,被李淵盯着寫起了信件。
他當官這麽多年,還沒‘享受’過這種待遇呢。
每次擡起頭,迎上了李淵那一眨不眨的目光以後,他就有種寫供詞的感覺。
似乎李淵是青天大老爺,他是平頭老百姓,李淵剛斷完他的案子,正在讓他自己給自己寫供狀。
在他寫了兩行,停筆潤磨的時候,李淵開口了。
李淵這一開口,他被逼着寫供詞的感覺就更濃了。
“你這不對,言辭不夠犀利。你應該拿出教訓朕的時候的那種言辭,給朕狠狠的罵這個逆子,罵醒他,讓他乖乖的回來接任李氏族長之位。”
李淵粗壯的手指頭落在紙上,十分不滿的說着。
李綱仰起頭盯着李淵,很想把手裏剛潤完了磨的筆遞給李淵,然後來一句‘要不你來寫’。
可惜,李淵完全沒有親自動手的意思,他也不可能把筆給李淵,讓李淵代他寫。
鬼知道李淵在拿起筆以後,會以他的身份跟李元吉說什麽話。
萬一李淵上來就是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然後逮住李元吉臭罵一頓,那李元吉還不得恨死他,以後回來了還不得折騰死他。
“這也不對,你一個長輩,怎麽能用恭恭敬敬的語氣跟他說話呢?你應該斥責他,痛罵他,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我。”
李淵又開始指點江山了。
李綱徹底忍不住了,翻起了白眼。
我一個做臣子的,跟掌權者說話,不用恭恭敬敬的語氣用什麽?
我還長輩?!
我真要是以李元吉長輩的身份自居,不等李元吉動手,你李雀屏恐怕就先把我宰了。
“你看朕做什麽,趕緊寫啊!”
李淵沒看到李綱翻白眼,隻看到了李綱愣在那兒不動,立馬出聲催促,就像是趕着長工拉磨的黑心地主。
長工死不死他不在乎,他隻想讓長工盡快把信件寫好。
也像是後世的讀者們催更網文作者,網文作者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更新,最好一天更個十幾萬。
李綱在李淵的催促下,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強忍着膈應将李淵指出的問題劃掉以後,開始重新寫。
他努力的在達成李淵要求的情況下,盡量委婉的跟李元吉商量讓李元吉接任李氏族長的事情。
“你這!你這又不對了!你李文紀平日裏不是最擅長舞文弄墨,最擅長跟人講道理嗎?怎麽現在連信也不會寫了,像是個被人掐着脖子的鹌鹑!
話說不明白,道理也講不明白,重寫重寫!”
李淵不滿的拍着信件的一角抱怨。
李綱除了深呼吸,除了在心裏告訴自己不生氣以外,什麽也沒說。
他現在可不就是一隻被人掐着脖子的鹌鹑嗎?
李淵現在掐着他的脖子,他面對李元吉那個腹黑的小鬼的時候,又必須縮起來變成一隻鹌鹑。
所以李淵比喻的很形象。
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既然看出了我的窘迫,就不能放過我嗎?
“你要是實在不會寫,就讓開,我幫你寫!”
李淵見李綱寫來寫去,寫了好幾遍都不如自己的意,嚷嚷着要親自動手。
李綱一聽這個,趕忙搖頭道:“還是臣自己來吧!”
李綱當即咬起了牙,開始下狠手,言辭變得犀利了起來。
李淵這下終于滿意了,點着頭贊歎道:“這才對嘛,就應該這樣。就應該以長者的口吻去訓斥那個逆子,然後給他講道理,讓他必須聽,不聽就打他闆子!”
李淵這話說的相當硬氣。
李綱終于繃不住了,轉頭看了一眼李淵,沖他翻了個白眼。
你要是敢打那個逆子的闆子,還用我寫信去勸他?
你要是敢打那個逆子的闆子,你早就派人去打了,而不是在這兒跟我吹牛!
“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朕?”
李淵看到了李綱沖他翻白眼,一副不禮貌的樣子,故作兇惡的問。
李綱一邊寫着信,一邊沒好氣的道:“我還用在心裏罵你?”
當年你想是一個鐵憨憨一樣在文帝寝宮前站崗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指着你的鼻子罵你了。
李淵愣了愣,居然點了點頭嘀咕道:“那倒也是……”
李綱是朝中唯一一個跟他有什麽說什麽,并且敢當着他面罵他的人。
所以确實沒必要在心裏罵他。
畢竟,能當面罵人,誰願意在心裏自娛自樂、自我安慰?
“好了!”
李綱趁着李淵點頭的工夫,寫完了最後一個字,然後很識趣的遞給李淵,讓李淵再審閱一遍。
李淵拿着他的信,一字一句的看了一遍以後,撇着嘴,有些不滿的道:“還是差了那麽點意思,不夠犀利。
不過勉強能用。
畢竟元吉的脾氣不怎麽好,你要是寫的太犀利的話,他說不定會記恨上你,回頭報複你。”
你還知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