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不滿的瞪了李神通一眼,沒好氣道:“你還想答應什麽?”
李神通更尴尬了,話都不說了。
李元吉對劉俊吩咐道:“帶他進來吧。”
不等劉俊出去傳話,李孝常就自顧自的闖進來了,這一幕不僅李元吉看的直皺眉,連李神通下意識的也皺起了眉頭。
未經許可,就私自闖進太極殿内,這是對太極殿的主人不敬,也是對大唐掌權者的藐視。
“雍王殿下有禮!”
李孝常進入殿内,草草的施了一禮後,就開始興師問罪了,“元吉啊,你堂弟被人欺負了,你不幫着你堂弟就算了,怎麽還能幫着外人呢?”
李孝常說話的時候,一臉的憤憤不平。
似乎在以長輩的身份,在向李元吉讨個說法。
李元吉眉頭一下就舒展開了,李神通一直在觀察着李元吉的神色,見此,趕忙重重的咳嗽了起來。
這是在提醒李孝常。
可李孝常就像是聽不見似的,自顧自的在李神通對面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繼續憤憤不平的道:“馬三寶一介奴仆,仗着有秀甯撐腰,連我李氏的人都不放在眼裏了,你必須嚴懲他不可。”
李孝常看着比李神通瘦小一些,穿戴着一身比李神通還要嶄新的王服,長着一張大嘴,說話的時候一翻一翻的,似乎要吃人似的。
李元吉笑眯眯的往圈背上一靠,坐的穩穩當當以後,淡然道:“那叔父覺得,該如何懲治馬三寶呢?”
李孝常毫不猶豫的道:“罷官去職,削去爵位,變爲庶民!”
李元吉笑道:“那我三姊恐怕不會答應。”
李孝常冷哼道:“她縱仆行兇,她也難辭其咎,也該守懲罰。”
李元吉呵呵呵的笑了,“叔父剛才不是還說,我爲何不幫自己人,反倒幫外人嗎?怎麽現在又要我懲罰起我三姊了。”
李孝常哼哼着道:“秀甯雖然跟你一母所出,可終究是個女兒家,并且又嫁出去了,豈能跟你堂弟相提并論。”
“孝常,你過了!”
李神通忍不住開口。
李孝常就像是聽不見似的,一點兒也沒搭理李神通。
李元吉笑容燦爛的道:“原來堂弟這麽重要,那要不要将我的位置給他坐?”
李孝常一愣,猛然站起身喝道:“我是來找你爲你堂弟主持公道的,你怎麽能陰陽怪氣的跟我說話呢?”
李元吉臉上的笑容緩緩的斂去,冷聲道:“不然呢?答應你的要求,重處馬三寶?”
李孝常瞪起了眼睛喝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元吉冷哼道:“意思就是,馬三寶打了李義誠,那是李義誠該打。你不想着幫李義誠請罪就算了,居然還想倒打一耙,以勢壓人,甚至還想以旁系之身,騎在我嫡系頭上。
你可真夠放肆的!”
李孝常瞪直了眼,喝斥道:“我可是你叔父,你怎麽能這麽跟我說話呢?”
李元吉緩緩站起身,冷聲道:“我也是大唐的監國親王,你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論資排輩,耍你的長輩威風。”
說到此處,李元吉根本不給李孝常開口的機會,質問李神通道:“淮安王叔,我父親将宗正寺交給你,你就是這個管束我皇室的宗親的?
如果人人都是這樣,目無嫡庶之别,那我李唐的江山是不是誰都能坐了?”
李神通趕忙起身,一邊在心裏罵着李孝常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一邊道:“我一定将他帶下去嚴懲,然後肅清宗室中的不敬之人。”
李元吉冷喝道:“那還等什麽?還不帶下去?”
李孝常這個時候眼睛瞪的像是銅鈴,指着人鼻子怒喝道:“李元吉,我可是你叔父,你不敬長輩,必遭天譴!”
李元吉擡手就将案幾上的一塊鎮紙扔了出去,鎮紙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狠狠的砸在了李孝常的腿上,李孝常哀嚎了一聲,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腿骨被砸斷了。
李神通趕忙上前,扶起李孝常就往外走。
李元吉一直到李神通和李孝常走遠了,才收起了臉上的冷意,對劉俊吩咐道:“讓你的人好好的盯着他們,看他們出了太極殿以後說了些什麽,又準備做些什麽。”
劉俊愣了一下,躬身道:“臣明白。”
說着就出去派人去了。
李孝常今天很反常,爲了屁打的一點事,不僅口出狂言,還完全無視嫡庶之間的規矩,明顯的不正常。
這一點李神通能看得出來,李元吉自然也看得出來。
李孝常看着又沒得失心瘋,所以明顯在借題發揮。
他借題發揮的目的是什麽,李元吉很想知道。
“能不能想辦法讓我上安禮門?”
太極殿外的階梯下,李孝常一邊哀嚎着,一邊低聲詢問李神通。
李神通神情一淩,壓低了聲音沉聲道:“你想做什麽?”
李孝常強忍着腿上傳來的疼痛道:“當然是去見一見建成了,難道去欣賞風景啊?”
李神通下意識的擡頭四處瞧了瞧,見沒人跟着,就咬着牙道:“你這是想找死!元吉有多霸道,我不信你不知道,你這個時候跑去找建成,元吉知道了以後,你一定會死的。”
李孝常一臉認真的道:“就是因爲元吉太霸道了,所以我才非見建成不可。”
李神通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質問道:“隻有你一個人這麽想,還是其他的兄弟和侄子們都這麽想。”
李孝常毫不猶豫的道:“跟我親近的都這麽想。”
說到此處,目光警惕的盯着李神通道:“你問的這麽清楚,不會想去告密吧?”
我告你娘的密。
李神通在心裏罵了一句,惱怒的道:“我不是想去告密,我是不想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去找死。别說元吉現在已經徹底的掌握了大唐的大權,就是元吉沒掌握大權,你們也不是元吉的對手。”
李孝常毫不在乎的道:“他可以通過兵變奪取大權,我們爲什麽不能幫建成通過兵變奪回大權,你别忘了,堂兄在退居兩儀殿的時候,已經将十二衛的大權全交給我們了。
隻要我們所有人團結一心,在這長安城内,可以左右任何事。”
李神通瞪着眼睛提醒道:“你也别忘了,元吉已經将世民的人,以及他的人,拆成了無數,塞進了十二衛當中。
十二衛中的大部分校尉、隊率、旅帥,都是從他府上出來的。
你們根本不可能瞞着他們調動十二衛所有的兵馬。
還有,皇城如今由秀甯主掌的千牛衛把守,全部是秀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
即便是你們想辦法調動了十二衛的兵馬,短時間内也不一定拿得下王城。
到時候各家部曲齊聚在一起,各地的勤王大軍湧入長安,就是你們的死期。”
李孝常倒吸了一口涼氣,抹了一把頭頂的冷汗,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呵呵道:“我們爲什麽要跟李秀甯的兵馬硬碰硬呢?
我們就不能在城外設伏,給李元吉一擊呢?”
李神通覺得李孝常的這個想法十分的幼稚,忍不住譏諷道:“元吉如今坐鎮在宮中,輕易不會離宮,你們根本……”
李神通話說了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麽,驚恐的瞪起眼道:“你們準備在皇莊設伏,在春耕的時候動手?”
春耕的時候,朝野上下所有人,不論男女,都要下地幹活。
李元吉甚至還要領着文武百官祭天,打春牛等等,所以一定會出現在皇莊。
李元吉又不可能将千牛衛的人全帶上,十二衛的人無調令也不會出營,所以不需要多少兵馬,就能埋伏李元吉。
李神通不得不承認,李孝常選了一個好時候,也選了一個好地方。
如果是對付李淵、李建成、李世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的話,都有可能成功。
可他們對付的是李元吉啊!
一個在數萬人的軍陣中縱橫自如的男人,一個霸王複生也得匍匐在其腳下的男人。
别說是用幾百、幾千兵馬去設伏了,就算是讓十二衛集體出動,也不一定能要得了李元吉的命啊。
李神通開始想起了脫身,并且不着痕迹的解決這件事的法子。
但李孝常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樣,低聲笑道:“你猜中了,我們的謀劃你全知道了。現在你跟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要是不幫我們,我們就咬死說是你受益我們這麽做的。”
李神通目光一下子就淩厲了起來。
李孝常繼續道:“你别想着殺人了事,你府上的幾個管事,以及你的侍衛頭領,已經是我們的人了。
隻要你敢有異動,又或者背叛我們的舉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屠光你府上所有人。”
李神通一下子眼睛瞪到了最大,用吃人的目光盯着李孝常道:“你們這是在找死!”
李孝常嘿嘿嘿的低聲笑着沒說話。
李神通恨不得掐死李孝常,但爲了府上所有人的安危,隻能咬牙切齒的道:“這絕對不是你能布置的出來的,你根本收買不了我府上的管事和侍衛頭領,說,你背後還有誰?!”
李孝常笑問道:“我不信你猜不到……”
李神通一下子攥起了拳頭,咬着牙道:“些許的錢财還收買不了我的人,我的人眼皮子沒那麽錢,所以你們必然是以高官厚祿收買的他們。
以你們的身份,兌現得了厚祿,卻兌現不了高官。
所以,必然有一個能兌換得了這些的人在你們背後爲你們撐腰,你們才收買得了他們。
而這個人,是建成對不對?”
李孝常沒有反駁,而是反問道:“爲什麽不是世民呢?”
李神通毫不猶豫的喝斥道:“世民還沒有這麽蠢!”
說完這話,李神通又自顧自的問道:“是不是在此次出征期間,建成派人聯系了你,讓你幫忙謀劃,然後你就幫建成暗中聯絡了一些人,想出了這個辦法?”
李孝常呵呵笑道:“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問我呢?”
李神通狠狠的給了李孝常一腳,李孝常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慘叫了一聲,額頭上冒出了更多的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