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在外面一躲就是五天,一直躲到李秀甯不再糾纏了,才返回了縣衙。
這個時候,蘇定方已經押解着突利,以及他此次追在颉利和蘇尼失後面撿到的三千多突厥人,一萬多頭牛羊,以及兩三千受傷的戰馬回來了。
李元吉第一時間趕到懷安城北門口迎接。
雖然蘇定方此次出征,隻是跟蘇尼失大戰了一場,剩下的時間全部追着颉利和蘇尼失跑,但此次收複慶州外長城以南的疆域意義重大,再加上蘇定方還擒獲了突厥的一位可汗,所以場面還是要搞一下的。
李元吉帶着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李德良等人趕到懷安城北門口的時候,蘇定方麾下的前軍已經抵達了懷安城,并且驅趕着一大堆受傷的戰馬。
這些戰馬是颉利和蘇尼失在逃跑的路上丢掉的,由于大多都是馬蹄受了傷,已經沒辦法用了,所以趕回來隻能吃肉。
李元吉下令讓前軍的校尉将這些馬交給長孫順德,由長孫順德看着去處置。
此次唐突之戰,大唐的靈、慶、延、綏、石等各州都遭到的不同的損傷,突厥人拍拍屁股就走了,但是善後的工作卻得有大唐來完成。
長孫順德已經将俘虜的突厥人,編成了農奴,發給了還存活着的百姓,除此之外,又将剩下的俘虜編成了奴兵,負責在大唐新收複的土地上開荒,目前已經動工了。
據長孫順德統計,已經開墾出了三萬畝的荒田,并且随着時間的推移,數目還會增多。
長孫順德的目标是,在今歲歲末之前,将大唐新收複的土地全部開墾完,并且種上糧食。
這是一個非常宏大的目标,因爲此次大唐新收複的土地有五州之多,算上李孝恭他們奪取的代州等地的話,有六州半之多。
一年之内要将這些地方開墾完,并且全部種上糧食,所消耗的勞力要達到百萬之巨。
此次俘虜的突厥人隻有十一萬,其中一萬還被派去了燕州跟突地稽作伴。
所以說剩下的人要完成上百萬人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等到這些突厥人完成這些工作量以後,還能有多少活着,隻有天知道。
此外,在突厥人開荒期間,所需要耗費的糧食也是一個極大的數字。
繳獲的牛羊,以及大唐百姓種出的糧食,自然不可能給他們吃,所以蘇定方撿到的這些傷馬,剛好可以成爲他們的口糧。
有兩三千匹馬做口糧,至少能保證一萬突厥人一個半月的所需。
這一個半月時間,足以讓他們開墾出三十萬畝良田。
三十萬畝良田,能爲大唐供應的糧食應該在六十萬石左右。
這是一筆無本的買賣,長孫順德做起來還不習慣,但是加上蔡允恭以後,就習慣了。
“臣蘇定方不負殿下厚愛,終将慶州外長城以南的所有疆域奪回來了,并且俘虜了突厥的突利可汗,還請殿下驗看!”
在長孫順德将兩三千匹馬帶下去以後沒多久,蘇定方領着長達七八裏地的隊伍趕到了懷安城。
蘇定方第一時間帶着一衆部曲,拜倒在了李元吉馬前。
部曲們還押解着一個人,一個相當年輕的突厥人,收拾的很幹淨,甚至還熏過香,隔着一丈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熏香味。
李元吉認真的在突利身上打量了一圈,有些疑惑的道:“你就是突利?”
突利沒有說話,隻是梗着脖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如此無禮的舉動卻沒有招來任何人的喝斥,因爲從身份上講,突利是草原上的一個王,突厥的小可汗,身懷王室血脈。
即便是落魄了,被俘虜了,也該被禮待。
這就是中原的禮儀。
不輕辱其他王室或者皇室中人。
不過,李元吉一直覺得這很虛僞,因爲曆朝曆代在立國以前,對于前朝的皇室或者王室中人,采取的都是趕盡殺絕的态度。
對自己人尚且如此,對外人卻要講禮儀,這不是虛僞是什麽?
“你父親始畢可汗也是草原上的一代雄主,還爲你留下了偌大的家業,你混來混去混到一個階下囚的地步了,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擺架子?”
李元吉冷哼了一聲,對一側的李建成道:“大哥,去給他漲漲教訓。”
王不可輕辱,那是針對百姓和貴族的,同爲王室中人,或者高一等的皇室中人,就可以羞辱。
讓李建成去教一教突利規矩,剛剛好。
其實這件事由李世民去做最好,隻是李世民有李世民的傲骨,他是說什麽也不會去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階下囚的,所以隻能由李建成去。
李建成聽到這話,一陣的呲牙咧嘴。
他雖說已經失去了權柄,可他仍舊是大唐的太子,讓他去教訓一個手無寸鐵的階下囚,實在是有失身份,也有失大唐大國的風度。
李神通看出了李建成爲難,也知道讓李建成去教訓突利意味着什麽,所以快速的給李道立使了一個眼色。
李道立會意,主動請纓道:“四哥,還是讓我去吧。教訓這種人還用不到大哥出馬。”
說着,李道立策馬而出,直接沖到了突利邊上,在突利驚愕的眼神中,狠狠的賞了突利兩鞭子。
突利又氣又怒的沖着李元吉大喊,“你們中原人不是一直說你們中原是禮儀之邦嗎?怎麽能這麽對我?
還有,楊政道跟我說過,在你們中原,王不可輕辱。
我可是草原上的王,突厥的可汗!”
李元吉都沒搭理突利。
李道立見此,嘿嘿的譏笑道:“你一個階下囚,還想讓我們怎麽對待?再說了,在我們中原确實有王不可輕辱的說法。
但我也是王,我有資格辱沒你。”
突利難以置信的盯着李道立,“你也是王?”
李道立哈哈笑道:“不止我是,我叔父也是,我幾位兄長也是,所以在這裏能辱沒你的人很多。你要是不想在大唐過苦日子,天天被人欺辱,我建議你收斂收斂你身上的傲氣,學一學怎麽做一個合格的階下囚。”
突利咬了咬牙,垂着頭思量了起來。
似乎在思量自己要不要低下頭顱,放下屬于狼王的那份驕傲。
在内心掙紮了許久以後,突利終于妥協了,向現實低頭了。
隻見他像是被抽取了骨頭的軟腳蝦一樣,躬着身子,謙卑的用顫抖的聲音低聲道:“外王突利,見過大唐的各位王。”
李道立聽着直搖頭,直言回去以後一定要讓鴻胪寺的人好好的教一教突利規矩。
鴻胪寺看似是一個外交衙門,實際上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外交衙門,除了日常外交意外,鴻胪寺的人還負責跟各藩屬聯絡感情,教各藩屬使臣禮儀,維護跟使臣之間的感情,通過使臣離間藩屬等諸多衆人。
其中以教各藩屬使臣禮儀最爲血腥,以通過使臣離間藩屬最爲殘酷。
通過使臣離間藩屬有多殘酷,就不用多說了。
教各藩屬使臣禮儀的事情,是一個非常耗時、耗力、耗工夫的活。
熟悉中原文化的使臣不用教,不熟悉中原文化的使臣跟蠻子大多沒什麽區别,所以要教會他們禮儀,隻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對付一些被俘的藩屬的王室中人,可以直接上特殊手段。
而這些手段,堪比滿清十大酷刑,甚至比滿清十大酷刑還要殘酷。
所以李道立堅信,連向大唐親王、郡王們見禮這種事都不會的突利,去鴻胪寺内滾一圈以後,絕對會變成一個聽話又合格的突厥可汗。
不過,李元吉隻是想殺一殺突利的傲氣,并沒有想過現在就将突利培訓成一條聽話的狗,所以沒采納李道立的建議,而是在突利低頭以後,滿意的點着頭道:“知道低頭就好,我這個人,最看不慣在我面前仰着脖子的人。”
說到這裏,李元吉直接擺擺手,讓宇文寶帶突利先下去。
至于如何處置突利,要不要利用突利,或者扶持突利,那也是會長安城以後才能決定的事情。
現在不适合下決斷。
因爲經曆了此次戰事,大唐的兵馬、糧草,消耗非常大,短時間内根本無力北征,所以随後要好好的休養生息。
突利又被颉利奪了權柄,還被颉利給抛棄了。
等到颉利返回草原以後,勢必會鏟除一切跟突利有關的人。
所以這這個時候扶持突利,并不會起太大的作用,說不定還會造成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窘境。
在突利被帶下去以後,李元吉跳下了馬背,雙手扶起了單膝跪地的蘇定方,笑道:“你此次可以說勞苦功高啊,此次我大唐和突厥一戰,你的功勞最耀眼。
你麾下的一衆将士們表現的也非常英勇,等到回京以後,我一定會論功行賞。”
蘇定方謙遜的道:“殿下面前,臣不敢居功。是殿下在百家堡一戰和白馬川一戰中身先士卒,帶頭沖陣,殺出了我大唐的威風,激勵起了我大唐的士氣,又吓破了突厥人的膽子,所以臣和臣麾下的一衆将士才能輕而易舉的奪下如此多的功勞。
所以要說誰在此次跟突厥的大戰中功勞最耀眼,那必然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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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