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被說的臉皮有些發燙,辯解道:“我當時手裏才多少兵馬,突厥人又多少兵馬,我如何能正面擊潰颉利和突利?
我能守住葦澤關就不錯了!”
李世民贊同的點頭道:“是,以當時葦澤關的兵馬,即便是我,也隻能做到守住葦澤關,至于擾亂突厥人大營,斬突厥可汗狼頭纛,離間颉利和突利,我說不定還做不到呢。
可那又如何?
除了葦澤關一戰外,你又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戰績值得突厥人重視你?”
李元吉一下子被問住了。
都不需要仔細去想,他就能回答李世民這個問題。
他也好,前身也罷,能拿得出手的,值得人重視的戰績,似乎隻有葦澤關一戰。
可這種戰績别說跟李世民虎牢關一戰的戰績比了,就是跟李世民征讨劉武周、劉黑闼、朱桀這些人的戰績比,都不一定比得上。
并且,至今大唐内外還流傳着許多他跋扈、嚣張、殘暴不仁、無能的傳言。
在這種情況下,想讓突厥人重視他,似乎也不太可能。
可這憑什麽啊。
他可是大唐宮中政變最終的勝出者,他可是戰勝了李建成和李世民這兩個在突厥人眼裏是聰明人、是有能力的人的人。
突厥人僅憑這一點也應該重視他才對啊。
難道他們拿他當楊廣看了?
覺得他和楊廣一樣,是用了什麽不光彩的手段扳倒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奪取了大唐的權柄?!
“你似乎很看重突厥人看你的态度?”
李世民突然發問。
李元吉翻了個白眼道:“也不算是看重吧,但是被人輕視,你心裏能痛快?”
李世民點了點頭,唏噓道:“被人輕視确實是一件讓人不痛快的事情。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被人輕視其實是一樁好事。
吐羅如此輕視你,又以如此嚣張的态度一次又一次的試探我們。
那麽隻要他對我們放松了警惕,他就一定會帶着大軍過來突襲我們,到時候我們就能好好的坑他一次。”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沒說話。
這種好處可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啊。
不過考慮到大唐一次能坑突厥好幾萬人,說不定還能借此扭轉大唐和突厥之間的戰局,那他受點委屈也沒什麽好說的。
“行了,别想這個了,現在想這些對戰事毫無用處。現在我們最該做的事情就是穿戴好兵家,雁陣一旦。
我估摸着突厥人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來突襲的時候,一定會傾巢而出。
到時候就是我們跟突厥人一決雌雄的時候了,也是你我親自上戰場的時候了。”
李世民是一個在戰事上很果決,也很自信的人。
在說完這話以後,頭也不回的往瞭望台下走去。
李元吉知道,如果吐羅真的上了大唐的當的話,那麽李世民說的馬上就要出現了,所以确實得準備起來。
當即也沒有再瞭望台上多待,跟着李世民一起下了瞭望台,回到中軍大帳裏以後開始穿戴起了甲胄,順便讓宇文寶把已經睡的跟死豬一樣的李建成叫了起來,一起穿戴甲胄。
他既然要上戰場了,那麽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得跟着。
他絕對不會放李建成和李世民中的任何一個人離開他身邊。
這兩個人一個身負着嫡長子的大義,一個身負着大唐所有将士的信賴,放他們離開了身邊,就等于是放他們去聯絡舊部,聯絡老臣。
天知道一場大戰下來,他們會不會布置好東山再起的一切。
一旦他們聚集起力量,開始發難了,那對他而言将是一個大麻煩。
畢竟,經過了一次失敗,經過了近半年的謀劃以後,他們再次布局的話,手段會更隐蔽、謀劃會更周詳,反動起來也會更酷烈。
他要是應對不好,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會死。
畢竟,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罷,都不會像是他一樣,在奪取了大權以後,還會留下兄弟。
曆史上,李建成在發動仁智宮之亂的時候,是在李淵離開了長安城,去仁智宮避暑的時候發動的,讓楊文幹等人襲擊的地方也是仁智宮。
這說明什麽?
說明李建成連李淵都想殺。
既然如此,他又怎麽可能容得下兄弟。
李世民就不用多說了,他在曆史上已經殺了一次兄弟了,還屠戮幹淨了兄弟府上所有的男丁,隻是沒殺李淵而已。
所以,他說什麽也不能讓李建成和李世民東山再起。
在李元吉、李世民,以及罵罵咧咧的李建成穿戴好了甲胄以後,突厥人的第四次襲營也來了,比之前三次來的更快,也比之前三次來的更迅猛。
隻是這一次來的突厥人似乎不是奔着襲營來的,而是奔着破壞營地四周的木攔門,以及一些能抵禦敵人入侵的軍械來的。
在沖垮了營第西北角的木攔門,燒毀了所有紮在地上,很難移動的防守型軍械以後,就揚長而去了。
然後,不到三炷香的時間,營地西北角就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馬蹄聲不僅密集,而且有力,嗒嗒嗒的震的大地都在顫抖。
明顯是在沖鋒。
“這一次突厥人怎麽來的這麽快?!”
李建成在穿戴好了甲胄以後,懶洋洋的癱在大帳内的一角,聽到了大帳外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以後,猛然坐起身,有些錯愕的問。
李世民下意識的握住了腰間橫刀的刀柄,不鹹不淡的道:“人家已經談聽清楚了我營中的虛實,也損壞了我營中能阻攔他們的軍械,自然得過來。
而且得馬上過來,如果我營中的将士在他們來之前重新設置好了木攔門,以及各種抵禦他們的軍械,那他們上一次的突襲豈不是百突襲了?”
李建成搖頭晃腦的道:“理是這麽個理,可我總感覺這裏面有什麽不對勁?”
說到這裏,李建成突然看向了李元吉和李世民道:“你們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麽,不然突厥人不可能這麽急!”
李世民也沒有隐瞞,淡然的道:“也沒做什麽,就是在突厥人第三次襲營的時候,假裝被吓到了,然後逃出了中軍大帳,逃往了營裏的東南角。”
李建成恍然道:“難怪了,突厥人這是把你們當成無膽鼠輩了,所以才這麽急切的全軍出動了。這是想抓住你們這兩條大魚,逼守關的将士放開所有關口,任他們在我大唐各地長驅直入。
同時也能用你們這兩條大魚跟父親談談條件。”
李世民點了一下頭道:“應該是這樣……”
從李淵還是唐國公的時候起,突厥人就習慣了跟李淵談條件,并且習慣了通過談條件的方式跟李淵各取所需。
最開始的時候是處羅,然後是啓民,再然後是始畢,一直到現在的颉利。
一共四任突厥可汗,從李淵找上門起一直到現在,一直在跟李淵談條件。
隻不過,以前是李淵求着突厥,主動找突厥談條件,割肉求和平,後來是突厥仗着兵甲之利,逼着李淵跟他們談條件,李淵有時會答應,有時候不會答應。
後來是突厥頻頻入侵大唐,非要跟李淵談條件。
李淵腰杆子硬了,不想跟他們談了,甚至還想做他們的爸爸。
然後雙方在兵事上的往來就更多了。
不過,在大戰前,以及大戰後還是保持着談條件的習慣。
所以李建成說突厥人是想抓大唐的親王跟李淵談條件,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很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即便是突厥此次擊潰了大唐,兵臨了長安,甚至奪取了長安,但大唐依然擁有着除了關中以外所有的土地。
所以突厥依然可以憑借着他們手裏的籌碼,繼續向李淵索要好處。
當然了,李淵要是能因爲兒子,奉突厥爲宗主國的話,那突厥說不定會放棄楊政道,奉還長安,以及關中各地,然後高高興興的帶一大堆錢财、糧食、丁口回突厥去做宗主國。
畢竟,扶持楊政道在長安立國,再去跟李氏争奪天下,還需要一個長久的過程。
如果大唐直接臣服了,那就可以省去這個過程,直接讓突厥享受身爲宗主國的好處。
所以,突厥沒理由在大唐直接臣服了的情況下再去扶持楊政道。
至于說楊政道有突厥的可賀敦義成撐腰,那就是個笑話。
對突厥有用,義成才能是突厥的可賀敦,楊政道也能借着義成在突厥立足。
對突厥沒用,義成還能不能坐穩可賀敦的位置都是一個問題,更别提借着可賀敦的名頭去幫助楊正道立足了。
義成可是隋文帝的女兒,跟李淵是一輩人,已經五十多歲的人了,早已就人老珠黃了。
如果說颉利對他有什麽情欲之心,那就是笑話。
颉利之所以至今也沒有抛棄她,是因爲她是颉利繼承來的财産。
在颉利這種貪婪之人的眼裏,财産就沒有無故抛棄的道理,哪怕這個财産已經沒什麽大用了。
所以義成對颉利的影響是有限的,同樣的,義成借着自己可賀敦的身份幫楊正道在突厥立足,甚至讓颉利幫楊正道謀劃着複國,也隻是因爲幫楊正道複國這種事情對颉利有利而已。
如果沒利的話,颉利有病才會幫楊政道立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