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闆着臉,拍着面前的案幾喝斥了一句。
李建成懷抱着文書,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被我戳中心思,惱羞成怒了?”
李元吉冷哼道:“我看你是吃的太飽,過的太閑,所以開始胡思亂想了。”
說着,李元吉對城門樓子外招呼,“常何?”
常何匆匆進入城門樓子内,躬身道:“臣在!”
李元吉冷聲道:“我的好大哥覺得近幾日你給他送的飯菜太好了,以至于他吃的太飽了,想不胡思亂想都不行。
所以往後三天你每天給他一碗水就行了,等他什麽時候不胡思亂想了,再給他一口飯吃。”
常何驚恐的看着李元吉。
這是要将李建成餓死的節奏啊。
李建成自己倒是對此渾然不在意,他繼續捧腹笑道:“你就是惱羞成怒了,但你又拿我無可奈何,所以你才用這種辦法報複我。
我告訴你,我不在乎,也不怕。
哈哈哈哈……”
李元吉冷笑道:“趁着現在有力氣,你想笑就笑吧,不然三天之後,你想笑都沒力氣笑了。”
李建成不以爲意的大笑着抱着文書,回到了屬于自己的矮幾上,開始審閱起了文書。
李元吉冷哼一聲,甩起了衣袖,出了城門樓子。
李元吉前腳剛走,李世民後腳就對李建成幽幽的道:“你明知道他現在得勢,又掌控着你我生死,又何必跟他鬥氣呢?
将他氣着了,對你我有什麽好處?”
李建成緩緩的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擡起頭,冷冷的盯着李世民道:“你給我閉嘴!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李世民微微皺眉道:“我不是也落入了同樣的田地?如今他勢大,我們唯有攜手與共,才能東山再起。”
李建成冷冷的一笑道:“跟你攜手與共,然後爲你做墊腳石?你想的美!”
李世民的眉頭一下子皺的更緊了,聲音略顯沉重的道:“李建成,難道你真的甘心一輩子被人圈禁在這裏,一輩子任人魚肉嗎?”
李建成譏諷的笑道:“不甘心又如何?我手底下的那點兵馬,已經被你和李元吉摧毀的幹幹淨淨,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如今恐怕也被李元吉招募的差不多了。
你讓我拿什麽東山再起?”
李世民目光緊緊的盯着李建成,鄭重的道:“我可以幫你!”
“幫我?”
李建成就像是聽到了什麽好聽的笑話一樣,呵呵笑着道:“我看你更想幫自己,你無非就是怕自己一個人要做點什麽的話,會被李元吉死死的盯住,所以才想拉上我,讓我幫你分擔李元吉的注意力。
等到你事成以後,我的下場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所以你不用假惺惺的說要幫我。”
說到此處,李建成特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我會覺得很惡心!”
李世民眉頭一下子就立起來了,厲聲懼色的道:“你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會騙你?”
李建成呵的笑了一聲,譏諷道:“你不會騙我?你騙我的次數多的恐怕你自己都數不清了。”
李世民下意識的攥起了拳頭,厲喝道:“你真的就這麽放棄了?”
李建成提起了筆,一邊審閱文書,一邊譏笑道:“不放棄又如何?而且現在也沒什麽不好的,我雖然失去了權柄,也失去了自由,但我仍舊是大唐的太子。最重要的是,我還活着,我的妻妾們也都活着。
如果幫你的話,我恐怕連這些也要失去。”
李世民目光淩厲的盯着李建成道:“你應該清楚,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暫時的,他遲早會拿走你的太子之位,遲早會從父親手裏接過大唐的大位。”
李建成仰起頭,看向李世民,似笑非笑的道:“那又如何?我現在隻想活着,隻要活着,我就知足了。剩下的,就是看你如何垂死掙紮,如何落得比我還凄慘的下場。
隻要你比我凄慘,我就會很痛快很痛快。
哈哈哈哈……”
李世民憤怒的砸了一下面前的矮幾,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豎子不足與謀!!
……
城門樓子外,李元吉剛下了安禮門邊上的石階,就碰見了匆匆趕來的淩敬。
“臣淩敬參見殿下……”
淩敬站在王攆邊上,恭敬的施禮。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淡然的道:“我那兩個兄長就交給你了,我交給他們的文書你記得複閱,他們所批示的話,你要是覺得能用,可以謄抄在文書上,要是覺得不能用,就當場焚毀了吧。”
淩敬愣愣的道:“殿下何必多此一舉呢?”
在淩敬看來,這些他一個人就能做到,沒必要再讓李建成和李世民過一遍手,所以他不明白李元吉這麽做的用意。
李元吉長出了一口氣,沒好氣的道:“我本想找個理由,給我兩個兄長一點好處的,可人家不領情,事情又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總不可能又将文書拿回來吧。”
淩敬錯愕的道:“拿回來也沒有什麽不妥的吧?”
李元吉瞪了淩敬一眼道:“拿回來是沒什麽不妥的,可我以後再想驅使他們做事可就難了。”
這種事情,必須得有一個好的開始才行。
如果沒有一個好的開始,以後再想找李建成和李世民做事,又得費一番唇舌。
雖說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此次宮中政變中成爲了失敗者,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權柄,但他們在文治武功方面還是有很多長處的。
尤其是李世民,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似這種人才,要是不想辦法利用起來,簡直就是極大的浪費。
雖然他們的心現在還沒定下來,還沒辦法利用他們做任何事,但這并不妨礙讓他們提早的熟練熟練這種做事的模式啊。
隻要他們熟練了這種模式,以後用上他們的時候,他們立馬能上手。
淩敬不知道李元吉這是在布一個大局,所以聽到李元吉的話以後,驚愕的喊道:“殿下要用他們?”
淩敬仔細想了想,縱觀史冊,也沒有那個當權者敢這麽幹的。
“您就不怕養虎爲患嗎?”
淩敬忍不住再次詢問。
李元吉回首看了一眼安禮門上,冷哼道:“那也得等他們成了虎以後才行。”
淩敬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他總覺得李元吉這麽做是在玩火,但看李元吉的意思,明顯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行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千萬别出什麽岔子。”
李元吉交代了淩敬一句,吩咐擡攆的侍衛們可以走了。
淩敬鄭重的一禮道:“殿下放心,臣知道這裏面的輕重,臣絕對不會讓這件事出任何叉子的。”
“等等!”
李元吉突然間讓擡攆的侍衛們停下了,淩敬愣了一下,趕忙湊上前躬身道:“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李元吉敲了敲腦殼道:“差點就忘了,你上去以後告訴常何,過幾日我會跟我三姊商量一下,任他爲千牛皇城衛大将軍的,讓他好好的給我在皇城上值守。”
淩敬又是一愣,然後恭敬的施禮道:“喏!”
李元吉滿意的點着頭,吩咐侍衛們可以走了。
對于任命常何爲千牛皇城衛大将軍的事情,李元吉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常何在宮中政變的時候,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他用他的行動徹底的将他和李建成、李世民切割開了,所以他已經沒辦法再倒向李建成和李世民了。
所以由他出任千牛皇城衛大将軍一職,李元吉還是很放心的。
雖然常何這個人談不上忠誠,但他一系列的舉動已經将他變成了一個孤臣。
李建成和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舊臣是不會喜歡他這個叛徒的,謝叔方、薛萬述、蘇定方等人也不會拿他當自己人看的。
所以他注定了隻能走像是宇文寶一樣的路子才能好好的活下去,沒有其他選擇。
“臣魏徵參見殿下!”
李元吉回到了昭德殿以後就派人召來了魏徵。
他爲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武将們精心準備的嘴炮就是魏徵。
在大唐,要論嘴上的功夫,顧及沒幾個人是魏徵的對手。
畢竟,依照史書上的記載,魏徵可是唯一一位逼的千古一帝将心愛的寵物捂死的男人。
千古一帝爲了避免被魏徵唠叨,都要捂死自己的寵物。
一衆武将們又怎麽可能頂得住他的唠叨。
“坐下說話!”
李元吉打量着消瘦了一圈的魏徵,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魏徵帶着一臉愁容道過謝以後,在殿内的一側坐下。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跟李元吉說,甚至想痛斥一下李元吉在宮裏的所作所爲。
可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沒其他的,單純的是因爲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因爲李元吉雖然在宮裏攪風攪雨的做了許多事,可沒幾件是出格的。
大唐的權力雖然已經徹底的被李元吉握在手裏了,可大唐的皇帝還是李淵,太子也還是李建成,罷黜太子所有權柄,以及詹事府的旨意又是李淵發的,跟李元吉沒有半毛錢關系。
在大義上,李元吉沒有太大的錯誤,所以他即便是很想痛斥李元吉,也隻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