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要長安城外的人騰出來手來?”
淩敬不明所以的問,不等李元吉回答,他快速的反應了過來,錯愕的道:“殿下的意思是……長安城内的成敗,将會由長安城外決定?”
李元吉把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要是還不明白其中的關節,那他這麽多年就算是白活了。
李元吉點點頭道:“就我們的謀劃而言,确實是如此。”
長安城内如今是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戰場,他們已經将戰場上的一切瓜分的差不多了,如今在做的無非就是你侵占我一點,我侵占你一點,來回扯皮,等到扯不下去的時候,雙方就會亮出最後的殺招,一決雌雄。
所以長安城内的一切,李元吉沒什麽好插手的,隻需要靜靜的等着關鍵時候到來,然後再依照自己的謀劃去擺弄一切。
相比起來,長安城外如今是李世民一家獨大,他幾乎占據了長安城外的所有戰場。
如果不加以制衡,不加以阻止的話,那麽長安城内的戰場即便是出現了結局,一切也不會這麽輕易的結束。
隻要李世民沒能成功的登上帝位,那麽李建成就不得不再跟李世民加賽一場。
李元吉不希望看到這種場面出現,他希望長安城内的戰場,能夠成爲最終戰場,所以他必須在長安城外做出一些布置,來制衡李世民,阻止李世民一家獨大。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謀劃。
一切也在按照他的謀劃進行着。
所以他不希望趙州李氏成爲他的絆腳石。
淩敬在了解到大緻的内情以後,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當即也沒有再九道宮多待,起身就返回了長安城去引導趙州李氏投效李建成了。
在這件事情上,淩敬也沒有費太多周折,在簡單的跟蘇定方和馬周打了個招呼,放松了對趙州李氏的控制以後。
趙州李氏的人立馬出現到了大唐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開始向跟他們有姻親的每一個世家大戶求助,也開始向朝中能幫上他們的每一個權貴求助。
然後他們就被引薦到了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如今正在瘋狂的收買、拉攏一切他能用得上的人,他宮裏的錢财已經被他花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他迫切的需要錢财。
趙州李氏在這個時候找上門,講出了自己的訴求,又貢獻了一大筆錢财以後,李建成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幫他們。
然後在五月端午的時候,趙成雍再次出現在了九道宮,拿着李建成的請柬,說要請李元吉去曲池遊船。
李元吉在草草的翻閱過李建成的請柬以後,錯愕的盯着趙成雍道:“我大哥要請我去曲池遊船?”
趙成雍認真的點了一下頭。
李元吉神情古怪的道:“不會是要殺我吧?”
趙成雍憨直的臉上瞬間布滿了尴尬,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李元吉之所以能說出這種話,也不怪李元吉,存粹是李建成自己造的孽。
李建成在曲池刺殺李世民的事情,雖然被李淵給壓下去了,但知情者很多,更别提當時還參與到這件事情中的李元吉了。
所以李元吉會說出這種話,完全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要不說這種話,反倒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看,我帶多少兵馬去合适?”
李元吉見趙成雍神情尴尬,忍不住打趣的問。
趙成雍一下子變得更尴尬了,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李元吉繼續打趣道:“伱看我帶一萬八的甲士去,能不能保住我的命?”
趙成雍終于忍不住了,苦笑道:“殿下若是擔心有危險,大可拒絕,不用這麽挖苦臣。”
李元吉一臉認真的道:“我沒挖苦你,我是真的擔心自己的安危,我确實想拒絕來着,隻是我大哥許的利益實在是太豐厚了,我有點舍不得。”
趙成雍徹底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就幹脆閉上嘴,什麽也不說了。
李元吉又自顧自的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請我二哥一并過去。我大哥要殺人的話,肯定會殺我二哥,而不是我。
這樣的話,我就有時間跑了。”
趙成雍嘴角快速的抽搐了幾下,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
什麽叫請我二哥一并去,然後我大哥要殺人的話,先殺我二哥,我好跑?!
這是一個弟弟該說出來的話嗎?
這也是一個弟弟該說出來的話嗎?
秦王殿下有您這麽個好弟弟,還真是三生有幸啊!!
“别不出聲啊,你倒是說說,行還是不行?”
李元吉見趙成雍不說話,沒好氣的催促。
趙成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眼看着李元吉又要催促,隻能甕聲甕氣的來了一句,“此事臣做不了主,還得回去請示太子殿下。”
李元吉趕忙擺手道:“那你快去啊,還等什麽呢?!”
趙成雍毫不猶豫的躬身一禮,急匆匆的離開了九道宮正殿。
他腳下的步子極快,似乎有什麽能威脅到他的東西在他身後追着他呢。
李元吉一直等到趙成雍的身影徹底消失以後,才收起了身上那一副不肖弟弟的樣子,懶洋洋的道:“事情發展的似乎跟我設想的不一樣……”
在他的設想中,趙州李氏應該徹底的投效李建成,依附到李建成門下,然後跟着李建成一起倒在他和李世民的兵鋒下。
可事情發展着發展着就出現了變化,趙州李氏在攀上了李建成以後,并沒有投效李建成,也沒有依附到李建成門下,而是給了李建成大量的錢财,讓李建成爲他們提供庇佑。
李建成問他們要人,他們也給。
但是在給人的同時,也會将其逐出李氏。
這樣一來,李建成以後倒下了,他們也不會受太多牽連。
他更不好以此爲借口,對趙州李氏動粗。
不動粗的話,要收拾趙州李氏,就還得用老法子。
折騰的一圈,一切似乎又回到原點了,這讓李元吉很惆怅。
“趙州李氏再怎麽說也是堪比您隴西李氏的豪門,又豈是那麽容易對付的。您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人家不按照您的想法走,您也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人家從您眼皮子底下溜走。”
在李元吉背後的屏風後面,有人突然開口,語氣幽幽。
李元吉沖着屏風後面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我三姊讓你回來是來幫我的,不是讓你來看我笑話的。”
馬三寶笑吟吟的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下道:“能幫的,臣已經幫了,剩下的臣就無能爲力了。”
李元吉瞪了馬三寶一眼道:“就憑你之前暗中給我遞的兩個消息,就算是幫我了?”
馬三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詫異的道:“難道不夠嗎?如果不是臣,您到現在也不會知道太子殿下從幽州借了兵,藏在了富平。
如果不是臣,您更不會知道左右武侯衛的兩位殿下,早就投靠了太子殿下。”
李元吉心中呵呵一笑,充滿了嘲諷。
另一位武侯衛的大将軍是不是李建成的人他不清楚,但李幼良是李建成的人,他可是清清楚楚。
所以即便是沒有馬三寶的情報,隻要李幼良坐上武侯衛大将軍的位置,他一樣能猜測得到另一位武侯衛大将軍是李建成的人。
也一樣能猜出來李建成要掌控長安城防務。
所以馬三寶的消息對他而言,隻能說是提前示警,并不能說是至關重要。
所以馬三寶以此邀功,以此偷懶,在他看來就是個笑話。
“你别在這跟我邀功了,也别想以此爲借口偷懶,你就說,我大哥設的這場鴻門宴,我要不要去?”
李元吉将李建成的請柬甩到馬三寶面前,哼了一聲問。
馬三寶愣愣的道:“這您應該問您的謀士啊,問臣做什麽?”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起了馬三寶。
馬三寶被看的寒毛都豎起來了,趕忙道:“去,爲什麽不去,太子殿下許了您那麽多好處,您要是不去,豈不是太虧了。
再說了,您不是說要邀請秦王殿下同行嗎?
有秦王殿下在,您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
李元吉瞥着馬三寶,哼了一聲道:“下次我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别再跟我裝腔作勢,不然沒你好果子吃。”
馬三寶急忙點着頭道:“一定,一定……”
李元吉這才收起了自己不善的神情,歎了一口氣道:“就是不知道我二哥願不願意跟我同行,我大哥又願不願意讓我二哥一起去。”
馬三寶下意識的捏起了胡須道:“秦王殿下應該會答應,畢竟在這種關鍵時候,秦王殿下說什麽也不會讓您跟太子殿下私底下有什麽往來的。
太子殿下應該也會答應,畢竟,錯過了這一次,你們兄弟再相見的話,恐怕就會各持刀兵。”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就等我大哥回複吧。我大哥要是答應了,我就派人去請我二哥。”
馬三寶撫摸着胡須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李建成的回複很快就到了,不過這一次前來傳話的卻不是趙成雍,而是魏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