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瑰等人此次侵吞窦氏的家産,等于是在李世民手底下的人嘴裏奪食,等李世民手底下的人反應過來的以後,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任瑰等人在得了好處以後,不适合再出去炫耀,不然很有可能會跟李世民手底下的人結成血仇。
那樣的話,恐怕等不到玄武門之變,李元吉就得先帶着府上的所有人,跟李世民做一場。
李元吉不希望一切脫離他的掌控,也不希望提前跟李世民打一場消耗戰,所以必須提醒任瑰等人别得了便宜還出去賣乖。
那樣真的招人恨。
任瑰也清楚他們這是在虎口奪食,所以聽到李元吉的話以後,樂呵呵的道:“殿下放心,臣等絕對不會在得了便宜以後,出去四處炫耀。”
淩敬也樂呵呵的做出了同樣的承諾。
眼看着就要有一大筆的錢财、一大片的家業入手了,他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李元吉在他們做出承諾以後,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但任瑰不幹。
任瑰瞪着眼喊道:“咱們的棋還沒下完呢,臣眼看着就要屠您一條大龍了,臣馬上就要赢了!”
李元吉企圖以勢壓人,讓任瑰‘知難而退’。
但沒料到任瑰在下棋的問題上出奇的倔強。
李元吉惱怒之下,選擇了跟任瑰繼續在棋盤上厮殺。
一直厮殺了四五盤,盤盤大敗而歸。
惱羞成怒之下,就讓人硬生生的将任瑰給架了出去。
“簡直是豈有此理!”
李元吉回到九道宮偏殿以後,拍着案幾,怒氣沖沖的喊。
正在繡小人衣服的楊妙言,幽怨的瞥了李元吉一眼道:“阿郎這是怎麽了?誰把您氣到了?”
李元吉端起案幾上已經晾涼的茶,猛灌了一口,沒好氣的喊道:“除了任瑰還能有誰,除了他敢在棋盤上勝我,誰還敢在棋盤上勝我?!”
由不得李元吉不氣,任瑰不講官場規矩,居然敢在棋盤上赢他。
赢了一次也就算了,還要拽着他來個二三四五殺,簡直是不拿齊王當齊王!
楊妙言聽到這話,放下了小人衣服,幽幽地道:“原來是輸棋了,我還以爲是那個妹妹又懷了呢。”
李元吉聽到這話,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胸中的怒氣也在一瞬間消散的幹幹淨淨。
楊妙言這種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是從昨天傍晚開始的。
起因是王阮懷了,而她沒懷。
這讓一度想要個孩子的楊妙言嫉妒的發瘋,嫉妒的發狂。
所以才這麽陰陽怪氣的說話。
李元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件事,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因爲他曾經一度認爲,他這輩子可能不會有孩子。
畢竟,他從穿越以後到現在,已經辛勤耕耘一年多了,而且種的田也不少,可田裏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他一度懷疑自己在穿越的過程中被上蒼動了手腳,這輩子可能不會有孩子。
所以他對要孩子的欲望并沒有那麽強。
可事實證明,上蒼對他這個從一千多年後來的蝼蟻根本沒有任何興趣,也沒有對他做任何手腳。
他有播種的能力,隻是沒把種子播到楊妙言的田裏。
所以他現在正在逐漸的接受他有播種能力這件事。
等他接受完了,才有餘力去安撫楊妙言。
不過,楊妙言明顯對安撫不安撫的沒有一點兒興趣,她更想要個孩子,現在就要、馬上就要,最好下一刻就能生出來。
但這種事情是有幾率的。
沒有人能保證一發命中,也沒有人能保證發發命中。
所以面對楊妙言的陰陽怪氣,李元吉隻能躲。
李元吉不等楊妙言再次開口,就找了個蹩腳的理由,倉皇的逃離了九道宮偏殿。
往後幾日,李元吉不僅躲着李世民,也躲着楊妙言。
在李元吉躲躲藏藏的時候,李建成的事情也發生了驚天大逆轉。
在李淵給李綱和裴矩限定的一日期限到了以後,不等李世民暗中拉攏的人再次對李建成發起進攻,李淵病倒了。
風寒。
不宜上朝。
辍朝三日。
三日後,涉事的嫔妃中,有人翻供了。
李淵在李綱、裴矩等人的苦苦勸谏下,終于答應了重新徹查此案。
然後查證到的結果就是,李建成無罪,是被尹德妃等人陷害的。
李元吉雖然早就知道了結果,但還是在淩敬将此事一一禀報以後,疑惑的問,“尹德妃等人陷害我大哥的目的是什麽?”
陷害一個人,肯定有目的的啊。
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去陷害人吧?
尤其是像尹德妃這種有身份的人,她怎麽可能毫無目的的賭上身家性命去陷害一個人呢?
淩敬端坐在矮幾前,捧着茶盞,苦笑着道:“說是太子殿下撞破了尹德妃等人的奸情,尹德妃等人怕事情敗露,所以反咬一口。”
李元吉呵呵道:“這話你信嗎?”
淩敬幾乎毫不猶豫的搖頭。
如果說是李建成撞破了尹德妃等人的奸情,尹德妃等人要反咬李建成以後,那根本不用賭上性命去陷害李建成。
隻要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跑去跟李淵說,李建成對她們有觊觎之心,并且付諸了某種某種行動,那就足以讓李建成喝一壺了。
這叫惡人先告狀,尹德妃等人最擅長此道。
爲什麽這一次沒用呢?
反倒用了最愚蠢的方法?
由此可見,重新查出的真相,根本站不住腳。
但李淵選擇了相信,所有支持李建成的人也選擇了相信,那剩下的人相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
“看來我父親是存心要放我大哥一馬,也不知道是誰有這麽大的能耐,居然能說服我父親捏着鼻子放過我大哥。”
李元吉笑眯眯的說着。
李建成的事情重新查證以後,查證到的真相跟他推測到的真相大相徑庭,那就說明這并不是真相。
而李淵選擇相信了這并不是真相的真相,那就說明李淵是有意放李建成一馬。
能讓李淵這麽一個對敵人相當殘忍的開國皇帝,放過給他帶了綠帽子的兒子,這相當不容易。
能做成這件事的人,自然是相當厲害。
雖然李元吉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在淩敬面前,也隻能假裝不知道。
“聖人在改變主意之前,曾經去過太醫院,也召見過裴寂,并且跟裴寂在宮内玩樂了一晚。”
淩敬遲疑着将他查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他之所以遲疑,倒不是擔心李元吉斥責他刺探李淵的行蹤,而是他不确定到底是誰讓李淵改變了主意。
是當時在太醫院的李綱和裴矩,還是被召進宮的裴寂。
至于當時同在太醫院的封倫,他沒有懷疑,長安城内的其他人也不會懷疑。
因爲封倫自從依附了大唐以後,一直跟随着李世民,如今又在李世民的天策府充任着要職,可見他深受李世民新任,他是不可能背叛李世民的。
再說了,朝野上下許多身份比封倫高,也比封倫更受李淵信任的人,多次向李淵上書,李淵也沒有改變主意。
封倫一個沒那麽受李淵信任的人,僅僅見李淵一面的話,又怎麽可能讓李淵改變主意呢?
所以他,以及朝野上下所有人,最懷疑的人就是李綱和裴寂。
李綱是一個可以爲了心中堅持拿命剛的人,所以他在最後關頭,拿性命保李建成的話,李淵未必不會改變主意。
裴寂是李淵最寵信的人,他向李淵說過的許多谏言,李淵都采納了,所以他有能力改變李淵的主意,他在李淵改主意之前,又在宮裏陪李淵玩樂了一晚。
所以他的嫌疑最大,其次是李綱。
“如此說來,讓我父親改變态度的人,就是當日在太極殿内被擡出去的三個人之一,又或者是裴寂?”
李元吉故作沉吟的說。
淩敬鄭重的點頭。
李元吉疑問道:“那你覺得會是誰呢?”
淩敬幾乎毫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推測,“臣最懷疑的就是裴寂,其次是李綱。”
李元吉笑着搖了搖頭。
淩敬愣了一下道:“難道臣猜測的不對?”
李元吉笑着沒有說話。
淩敬突然想起了在那日大朝會以後,李元吉說過的話。
“殿下知道是誰?”
淩敬瞪起眼追問。
李元吉當日可是很笃定的說,勝負未定。
那就說明李元吉當時就看出了李建成會翻盤,而且還看出了誰能幫李建成翻盤。
李元吉依舊笑而不語。
淩敬立馬明白,這件事不是自己該問的,自己沒必要再問下去了,當即拱了拱手,沒有再多言。
李元吉見淩敬不再追着刨根問底了,才緩緩開口道:“我讓你查的事情,伱查清楚了嗎?”
事情已經快要結束了,很多事情現在查不清楚的話,以後就很難再查清楚了。
所以李元吉必須問問淩敬到底查到了什麽地步。
淩敬臉色逐漸的凝重了起來,道:“跟尹德妃暗中通信的,是朱明門的值守,她借着朱明門的值守,給宮裏沒有子嗣的嫔妃找靠山。”
李元吉錯愕的瞪起眼。
淩敬繼續道:“除此之外,她還夥同其他的嫔妃,暗害了您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以及十數位采女,一百多宮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