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一愣,愕然的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元吉高深莫測的端着茶盞笑道:“你過段時間就知道了。”
李孝恭又吹胡子又瞪眼的,有點想打死謎語人。
如果不是打不過的話,李孝恭已經出手了。
李孝恭随後又是恐吓、又是試探的問。
李元吉死活也不肯說。
李孝恭最後氣急敗壞的離開了九龍潭山。
……
時間一晃到了初七。
誠如李孝恭所言,彈劾李元吉的事情已經形成了一個浪潮。
不過由于十五以後才會開衙,所以一衆想要彈劾李元吉的官員,隻能私底下打打嘴仗,邀請邀請志同道合的人助陣,并沒有實質性的彈劾奏疏能送進宮裏。
不過,既然是送進宮裏了,李元吉也不會在意。
李元吉更在意楊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你娘家的人已經索要了三成利益了,還不滿足?”
李元吉在聽完了楊妙言所述的楊氏開的條件以後,一臉的錯愕。
楊妙言神情有些不自然,“那邊派來傳話的人就是這麽說的。在明确的索要了窦氏在都畿道的三成利益以後,還有保留。
說是随後有什麽看上的了,可以補充。”
李元吉被楊氏開出的條件給氣笑了,“他們這那裏是想要補充,他們是想在窦氏倒下以後,能侵占多少就侵占多少。”
楊妙言一臉尴尬。
楊氏雖然沒有明說,可楊氏話裏話外就是這個意思。
畢竟,在沒有特别明确的利益分配規則的情況下,楊氏憑本事搶到的,都可以說成是自己的。
“他們也不怕撐死。”
李元吉譏諷。
與虎謀皮楊氏還想占大頭,真當老虎沒有脾氣的?
“我再派人回去跟他們商量一番。”
楊妙言下意識的開口。
李元吉擺手,“不,不必了,他們既然有這麽大的胃口,那我就滿足他們。”
楊妙言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卻沒說什麽。
楊妙言有預感,娘家人怕是要倒黴了。
楊氏要從窦氏拿到利益,不僅得李元吉點頭,也得李世民點頭。
楊氏在李元吉這裏獅子大開口,完全不講情面,也拎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等到跟李世民對上了,被李世民刁難了,楊氏拿什麽去應對?
回過頭來找李元吉幫忙,李元吉會幫?
難道楊氏想憑借着那兩個在李世民府上做孺人的閨女幫他們說服李世民?
但這可能嗎?
李世民雖然是一個貪圖美色的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以及絕對的利益面前,絕對不會被美色所迷。
所以别說楊氏在李世民府上的那兩個孺人給李世民吹枕邊風了,就是她們姊妹二人放下矜持、放下面皮、放下尊嚴,一起上陣,李世民也絕對不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
“伱再告訴他們,他們既然想要更多的好處,那就得拿出更多的付出來。窦氏的鐵料生意和糧食生意,就由他們去伏擊。
若是他們推三阻四,又或者辦不到,那就别怪我不講情面。”
李元吉冷哼着說。
楊妙言苦笑着應承了一聲。
李元吉看向楊妙言道:“你放心,你家的人我不會爲難他們,還會分潤他們一些好處。”
楊妙言臉色瞬間變得好看了不少。
她倒是不在乎楊氏倒黴,她在乎的是她出身的一脈的人倒黴。
畢竟,她出身的一脈的人,如今在楊氏沒有多少話語權。
楊氏吃了虧,肯定會在她出身的一脈的人身上找補回來。
以庶補嫡,以支強幹,是世家大戶慣用的計量。
“近幾日你就安安穩穩的待在府上,不要出去走動了。”
李元吉在楊妙言快要離開的時候,提醒楊妙言。
楊妙言愣了一下,道:“可是長嫂邀請了我正月十五的時候去曲池飲宴。”
李元吉眉頭一跳,認真的道:“那就更不能走動了。”
楊妙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她此前就猜到了宮裏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如今看來,八成是跟正月十五的曲池飲宴有關。
李元吉既然不讓她多問,也不讓她瞎猜,那她就不問不猜了。
反正正月十五以後,她什麽都會知道,也不必急于一時。
……
時間又是一晃,到了正月十五。
一大早李元吉就坐在了涼亭内,靜靜的等待了起來。
楊妙言知道今日有大事發生,所以沒敢打擾。
李元吉一等就是一天。
傍晚的時候。
曲池。
李建成率先率領着一衆武臣謀士,以及一衆内率府的侍從趕到了曲池。
曲池内早已張燈結彩,挂滿了紅綢和燈籠。
各色彩旗在曲池内各處飄蕩。
漂浮在曲池正中的龍頭船也被裝點的十分豔麗和華美。
李建成到了曲池内,先吩咐了侍從們守好各處以後,才将一衆心腹叫到了身邊。
爲首的是窦軌、鄭善果、魏徵、唐憲、榮九思等人,武臣中爲首的是馮立,以及李壽!
李建成将一衆心腹帶到了龍船上,等到龍船劃到了曲池中間,才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道:“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
一衆心腹齊齊點頭。
窦軌語氣深沉的道:“一切已經準備妥當,隻差秦王了。”
李建成滿意的點頭,“那就好。”
魏徵遲疑了一下,感歎道:“隻是要委屈娘娘了。”
李建成瞥了魏徵一眼,一臉淡然的道:“我和她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沒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
我所謀的事情若是成了,她便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若是不成,她也會陪我一起遭罪。”
魏徵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任瑰猶豫再三,突然開口道:“要不要請王圭過來再商議一番?”
馮立瞪着眼喝道:“請他做什麽,他一個背主的小人,萬一知道了我們的謀劃,将消息透露出去,那我們一切的謀劃豈不是得付諸東流,我們也得跟着倒黴。”
有人聽到這話贊同的點頭,也有人盯着馮立沉默不語。
任瑰被一個身份地位皆不如他的人怼了,臉色有點不好看。
但本着在其位謀其政的心思,他還是說了一句,“王圭不是還沒背叛殿下嗎?”
馮立惱怒的道:“他跟齊王府的長史淩敬眉來眼去了足足月餘,魏洗馬親自登門去詢問,他卻什麽也不肯說,你還敢說他沒背叛殿下?”
“對,要我說,王圭恐怕早就背叛了殿下。隻是怕被殿下清算,所以遲遲沒有表露出來。”
榮九思義正言辭的說。
任瑰皺眉,低聲道:“王圭沒那麽蠢!”
馮立猛然起身,還有話說。
李建成卻搶先一步道:“夠了,别吵了。”
馮立冷哼了一下才緩緩坐下。
李建成看向窦軌道:“舅父如何看待此事?”
窦軌撫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須,若有所思的道:“無論王圭有沒有背叛殿下,我們都不能将王圭招來。
我們所謀的事情有多大,在做的諸位都清楚。
所以絕對不能出一點意外。”
李建成深以爲然的點頭,還特地看了任瑰一眼。
任瑰很想拍案而起,大罵一句‘豎子不足與謀’。
可他深知今夜李建成所謀的事情若是成了,以後的大唐就是李建成說了算了,他不能爲家中的人招禍。
在任瑰看來,李建成的實力已經比李世民弱了,就應該想方設法的去削弱李世民,想方設法的拉攏一切能拉攏的人,而不是将人才往外推。
如此才能壓制住李世民。
如此也不至于铤而走險。
可李建成甯願铤而走險,也不願意聽他的。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在李建成的手底下待下去。
李建成沒有在意任瑰的心思,即便是在意了,現在也顧不上問。
李建成環視着一衆心腹,道:“再議一議今晚的謀劃吧。”
窦軌點頭,“一應酒水已經準備妥當,隻要太子妃能勸秦王喝下我們準備好的酒水,我們的謀劃就成了。”
馮立也跟着道:“刀斧手也已經準備齊全。”
說到此處,還特地看向了李壽,“借是從幽州過來的好手,有以一敵百之能。若是秦王看破了我們的謀劃,不肯喝娘娘敬的酒,我便率領一衆刀斧手一擁而上,一定能留下秦王。”
李建成鄭重的點頭,“一定要确保萬無一失。”
窦軌、馮立等一衆人齊齊拱手。
“喏!”
李建成又叮囑了一些細節,然後讓一衆心腹全部留在船上,誰也不能下去。
目的就是爲了确保不走漏任何風聲。
任瑰在李建成說完了正事以後,找了個由頭走向了甲闆。
站在旌旗獵獵的甲闆頭上,迎面吹着刺骨的冷風,任瑰心裏冷冽如霜。
“豎子不足與謀啊。”
任瑰滿懷惆怅的低聲感慨。
“所以此事結束以後,任公準備去何處?”
一道脆亮的聲音在任瑰背後響起。
任瑰心頭一驚,猛然回身,就看到了一個七尺高的漢子站在自己背後。
漢子二十來歲,面容剛毅,身形挺拔。
任瑰幹笑着道:“原來是千金公啊。”
漢子趕忙躬身道:“任公面前,旭怎敢稱公。”
千金郡公權旭态度十分恭敬。
任瑰也沒有太在意權旭的态度,隻是淡淡的笑着道:“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