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通哼哼着沒再說話。
李元吉笑着爲李神通斟了一盞茶,等到李神通喝的差不多了,就将茶盞給倒滿了。
李神通氣急敗壞的罵道:“你這個豎子,欺人太甚!”
罵完這話,也不等李元吉回話,就站起身,甩了一下衣袖,氣咻咻的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也不生氣,笑吟吟的收起了李神通用過的茶盞,用開水淋了兩遍,又擦拭了一番,再淋,再擦拭,才收了起來。
“阿郎,我剛才看到神通王叔了,我給他見禮,他不理我。你是不是又得罪他了?”
楊妙言在李元吉收起茶盞,開始翻書的時候,款款而來,一進門就充滿疑惑的問。
李元吉仰起頭,好笑的道:“我是那種喜歡得罪人的人嗎?”
楊妙言愣了一下,捂着嘴嬌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伱剛在宮裏得罪了父親。”
這就很尴尬了。
裝正人君子裝了不到一瞬就被拆穿了,着實讓人臉上挂不住。
李元吉故意闆起臉,沒好氣的道:“那是事出有因。”
楊妙言眨着眼笑問,“對神通王叔也是這般。”
李元吉惱了,氣急敗壞的道:“你能不能别眨着眼說違心的話,這樣我一眼就能看穿。”
楊妙言笑的更開懷了,樂不可支的道:“好好好,囡囡我以後不眨眼,爸爸您不要生氣了。”
李元吉瞬間無語了,多多少少有些難爲情的道:“以後還是别叫爸爸了。”
楊妙言一愣,不解的道:“是你在床底之間非要我這麽叫的,怎麽現在又不讓叫了?”
李元吉臉有點黑的故意發脾氣,“總之讓你别叫了你就别叫了。”
楊妙言目光狐疑的在李元吉身上盤桓了一圈,略微思量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笑眯眯的道:“好好好,那我以後不當衆叫了。”
說到此處,又眨着眼,嬌滴滴的補充了一句,“隻在床底之間叫……”
李元吉一下子瞪起眼。
好你個妖精,太勾人了。
看棒!
……
入夜。
楊妙言香汗淋淋的枕在李元吉胳膊上,小喘着香氣,低聲道:“阿郎,宮裏是不是要發生什麽事了?”
李元吉呈大字形躺着,故作糊塗的問,“爲什麽會這麽問?”
楊妙言突然仰起頭,盯着李元吉道:“你急着逃離皇宮,難道不是宮裏要發生什麽事了嗎?”
李元吉白了楊妙言一眼,“不該問的别多問。反正咱們已經離宮了,宮裏無論發生什麽,都跟我們沒有關系。”
楊妙言先是哦了一聲,然後猛然又道:“是不是跟大哥和二哥有關?”
李元吉又瞪了楊妙言一眼,沒好氣的道:“不該瞎猜的也别瞎猜,不然會死人的。”
楊妙言聽到會死人的,頓時不敢再問了,心裏的疑惑也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李元吉也轉移起了話題,“回頭你差個人回家問問,看看你娘家的人對窦氏在都畿道的家業有沒有興趣。”
楊妙言愣了一下,“阿郎不是不喜歡我跟娘家的人有利益上的往來嗎?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
李元吉也沒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窦氏得罪了我,但卻不肯向我低頭,我要對窦氏出手。但窦氏是一個龐然大物,僅憑我一個人去對付的話,要花費好長時間。
我不想在窦氏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所以隻能引你娘家入局,讓他們跟着分一杯羹。”
楊妙言微微瞪起眼,有些驚訝的道:“窦氏在都畿道的家業可不少,我娘家距離窦氏又很近,阿郎請我娘家人入局的話,他們恐怕會分走很多利益。
阿郎就不心疼嗎?”
楊氏如今是以前隋觀王一脈的人主掌,楊妙言所在的一脈現在隻是陪襯。
再加上楊妙言的父母已經亡故,楊氏又很少幫襯楊妙言。
所以楊妙言對楊氏的态度也就一般般。
在她出身的一脈得不到太多利益的情況下,她是不喜歡楊氏其他幾脈跟着她占便宜的。
作爲一個合格的世家小姐,一個合格的王妃,在利益這方面拎的還是很清楚的。
楊氏對她有投資,那就有資格從她身上拿回報,楊氏對她沒投資,那就别想從她身上拿到太多的回報。
她可不會拼着自己受委屈,去幫楊氏争取利益。
李元吉看着楊妙言道:“我也不想給你娘家分太多利益,可不引你娘家入局的話,我一個人對付窦氏很耗費時間。
再說了,我分給你娘家的利益,你娘家也未必能安穩的拿到手上。
畢竟,都畿道現在是二哥說了算。
你娘家要是不給二哥割舍一下利益的話,二哥絕對不會讓他們順順利利的将窦氏的利益拿到手的。”
楊妙言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
片刻過後,突然又問,“那二哥豈不是什麽也不用做,就能拿走很多利益?”
李元吉會心一笑,“二哥要是拿不到足夠多的利益,如何心甘情願的将京杭大運河讓給我?”
“京杭大運河?”
楊妙言猛眨眼。
李元吉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馬更正道:“就是前隋炀帝命人開鑿的洛陽通往餘杭的大河,我喜歡戲稱它爲京杭大運河。”
楊妙言思量着道:“洛陽是前隋的都城,稱之爲京倒也貼切。”
李元吉笑着嗯了一聲,沒敢再多說話,生怕又說錯什麽話。
楊妙言自顧自的笑道:“阿郎既然是這樣想的,那我可以派人回去給家裏說一說。”
李元吉笑着再嗯了一聲,又聽着楊妙言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小話,才徹底睡下。
之所以拉楊氏入局,也是李元吉經過深思熟慮的。
在對付趙州李氏的同時,再去對付窦氏,雖然能拿下窦氏,但沒有那麽多時間、精力、人手去消化窦氏的利益。
放着一點點蠶食的話,肯定會被許多嗅到腥味的世家大戶撲上來去分一杯羹。
畢竟,利益這東西很吸引人,爲了利益铤而走險的人不計其數。
窦氏一旦倒下,窦氏所有的産業就會成爲香飄十裏的香肉,看見了的人要是不咬一口,那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
所以,與其看着窦氏的利益平白的消耗了,不如引人入局,趁機賣個人情的同時,交換一部分自己需要的利益。
如此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
一夜無話。
翌日。
李元吉起床的時候,楊妙言已經起了。
由于還在年節期間,要做的事情很多,楊妙言身爲府上的女主人,不得不親自出面操持。
李元吉一如往常,簡單的洗漱了一番,稍微吃了點東西以後,就趕去了小演武場活動筋骨。
筋骨活動的差不多了,又帶着書本、文書、茶具,到潭邊的涼亭内欣賞風景。
冬日裏的北方極寒,所以潭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潭頂上的飛瀑也化成了一道道晶瑩剔透的冰川。
若不是飛瀑底下隐隐有水流流動,潭面下也能看到一條條大魚在閑遊。
李元吉還以爲飛瀑和潭水被凍實了呢。
幾個從半山腰的莊園裏偷偷溜下來,準備在潭面上滑冰玩的小宦官,隔着老遠看到了亭子裏有一道身影,吓的趕忙躲進了一側的山林裏。
李元吉看到了,卻裝沒看見。
貪玩是孩子們的天性,不适合被抹殺,也不值得爲此去大動幹戈。
……
下午的時候。
李孝恭到了,帶來了兩個消息。
一個消息是,李元吉交代給他的‘重任’,他已經安排下去了。
一個消息是,昨夜百官們在太極殿飲宴的時候,窦軌把李元吉給告了。
罪名是,私自動兵,扣押長安的良人。
“窦軌這是想先下手爲強啊。”
李元吉譏笑。
因爲窦軌風評不錯的原因,李元吉還以爲窦軌是一個高尚的人。
沒想到,窦軌居然爲了點利益,就開始不分黑白,不分對錯,赤膊上陣了。
如此看來,人在沒有被觸及到根本利益的時候,是可以要多高尚就有多高尚的。
在被觸及到了根本利益的時候,才會卸下高尚的僞裝。
“也不一定是先下手爲強,很有可能隻是開個頭。”
李孝恭在品了一盞李元吉帶的茶以後,覺得沒滋沒味,一邊吩咐着守在亭子外的侍婢去拿酒來,一邊撇着嘴說。
李元吉瞥了李孝順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說,随後窦氏的其他人還會借此彈劾我?”
李孝恭搖搖頭道:“不僅如此,我若所料不差的話,你大哥的人,以及趙州李氏出來的官員,也會相繼出來彈劾你。
最後會形成一場浪潮,逼你服軟。”
李元吉樂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笑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李孝恭也跟着樂了,“當然不可能。”
李淵有多護犢子,衆所周知。
窦氏掀起的這種浪潮,還不至于讓李淵狠下心去懲罰兒子。
頂多也就喝斥兩句,勒令兒子把扣押的人交出去。
問題是這麽一來,窦氏可就把李元吉得罪死了。
以李元吉的身份,盯着窦氏一直下狠手的話,窦氏遲早得消亡。
“窦軌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孝弓不屑的說着。
這種不足以讓李元吉傷筋動骨,反倒會将李元吉得罪死的手段,窦氏也用的出來。
李孝恭覺得窦氏的掌權者窦軌絕對是老糊塗了。
李元吉淡然笑道:“窦軌未必是越活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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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