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走了。
他還要去給太後請安,然後就要回城了。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也回了各自的院子。
大夏天的,在外頭折騰半天,還沒有梳洗,都要馊了。
九阿哥回了正房,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舒舒望了過去,就見九阿哥滿臉的幸災樂禍。
“老三要倒大黴了!”見舒舒看他,九阿哥就美滋滋地給她講了一遍膳桌上給三阿哥挖坑之事。
“這些日子做好吃的,就給老十四送一份……”
九阿哥說到這裏,頓了頓,道:“十三也給吧,别兩樣待了,真要爺跟老三對上,十三指定還是站咱們的……”
“好,正要叫人蒸酥酪,那就多蒸幾碗……”舒舒道。
這個涼着吃很好,适合現在吃。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有汗阿瑪的口谕在,到時候老三不樂意也得叫禦史去查,那些内務府的包衣估計要慌了,他們會怎麽應對?”
舒舒想了想,道:“應該是找罪名攻讦三貝勒吧,将他挪走。”
九阿哥一下子精神了,挑眉道:“可不能那麽輕易就如了他們的意,爺還是默默做做好事吧,叫曹順跟桂元私下裏盯着,看是哪家要搞老三,提前知會老三一聲,省得他傻乎乎的沒有一合之力!”
舒舒忍不住笑了。
這是怕三阿哥掉坑太淺,非要按他在坑裏多打兩個滾。
不過曹順跟桂元……
“怎麽不叫高典儀了?他行事不是更老成麽?”舒舒道。
九阿哥搖頭道:“老高以後還要回内務府當差的,根基也薄,事情露了,要防着人記恨,曹順跟桂元以後跟在爺身邊,家裏根基也比老高強,旁人曉得了,爺也會護着……”
舒舒看着九阿哥,雖說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可待人實誠。
這次他停内務府總管,下頭的人絲毫不亂,可見一斑。
現在他們搬到園子裏,高衍中繼續盯着小湯山那攤了。
福松留在府裏值守。
張廷瓒則是暫時回翰林院去了。
他身上還有翰林院侍讀學士,要回去給這一科的庶吉士上課。
九阿哥見舒舒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安了,遲疑了一下,道:“爺這樣是不是不厚道?”
舒舒笑着搖頭道:“還行,爺是好心。”
九阿哥笑道:“爺就是想讓汗阿瑪瞧瞧那些包衣的嚣張,連皇子阿哥都要順他們心意才能立足,這樣汗阿瑪再想要容情,就要多思量思量了!”
*
這會兒功夫,三阿哥在貝勒府用了午飯,也去看了田格格。
這次王格格那邊有動靜,田格格這裏卻沒有,她有些傷心,覺得是自己沒照顧好竹子的緣故。
三阿哥向來憐弱,見不得這個,自是好好地撫慰了一番,才餍足地從貝勒府出來。
他沒有去内務府,而是回暢春園了。
昨天大阿哥從永定河回京了,三阿哥還沒跟他打照面。
不管如何,這給惠妃母族擡旗之事,他還是要去賣個好的。
到了海澱,他就直接奔南五所來了。
大阿哥就在頭所,現下用了午飯,正在跟八阿哥說話。
八阿哥跟三阿哥想到一塊兒去了,就是提前一步來“報喜”的。
大阿哥聽到了外家擡旗,有些意外,道:“最近宮裏有什麽喜事麽?”
八阿哥想了想,搖頭道:“沒聽說……”
大阿哥想到了郭絡羅家擡旗,是因爲宜妃生母病故,宜妃生了一場大病,然後皇父給了恩典。
這回怎麽就給了其他三家恩典?
“老九闖禍了?”
大阿哥覺得有些不對勁。
要知道禦史彈劾的罪名的話,算不得什麽過錯。
内務府各司都有郎中、員外郎,各司其職,内務府總管就是總理,偶爾不坐衙算不得什麽。
或者有些其他的罪名,不好對外說的。
八阿哥見了大阿哥的反應,遲疑了一下,道:“大哥是說,這是因九阿哥闖禍的緣故?”
大阿哥搖頭道:“應該不是,要是那樣,汗阿瑪直接處置九阿哥了!”
三阿哥正好過來,道:“是爲了聖壽節,不過估計也跟九格格大婚有關!佟家是國戚人家,鄂倫岱又是出了名的瞧不上庶出……”
一句話,聽得大阿哥與八阿哥臉色都不好。
不過三阿哥也不是無的放矢。
佟家雖早年分到過漢軍旗,卻是老滿洲。
老滿洲人家,嫡庶更分明些。
就像法海,考中進士,進了翰林院,可是依舊不入嫡兄鄂倫岱的眼,依舊視他爲戶下人似的。
大阿哥帶了嗤笑。
佟家人有臉提嫡庶?
那孝康章皇後當年入宮,還隻是小福晉呢,皇父就是庶子,他們怎麽不提嫡庶了?
簡直是可笑之極。
八阿哥神色平緩,恢複了正常,卻是忍不住握了拳頭。
汗阿瑪是爲了給兒女擡身份,将四妃都擡出包衣?
那以後,是不是他跟其他皇子的尊卑差距更大了?
三阿哥說完,看到八阿哥道:“八弟不用着急,說不定下回就是兩位嫔母了,老十三現下可是最受寵的小阿哥,這幾年汗阿瑪去哪兒都帶着,到時候給敏嫔母恩典,應該也不會拉下良嫔母……”
八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沒有接話。
最受寵的小阿哥……
他雖沒有最受寵過,可是也當過受寵的小阿哥。
尤其是康熙三十五年聖駕親征準噶爾的時候,他也是随扈皇子。
當時大阿哥率八旗前鋒營、漢軍火器營跟四旗察哈爾,是前鋒大将。
三阿哥領鑲紅旗大營,四阿哥領正紅旗大營,五阿哥領正黃旗大營,七阿哥領鑲黃旗大營。
隻有八阿哥才十六歲,留在禦帳,早晚随侍禦前,參贊軍務。
三阿哥就是随口這一句,沒在意八阿哥的反應,而是看着大阿哥道:“大哥,擡旗是恩典啊,不過按照規矩隻擡本房,其他堂親族人還是要留在内務府。”
大阿哥點頭,他當然也曉得這個規矩。
在郭絡羅家之前,内務府包衣擡旗都是軍功擡旗,那也沒有哪一家是阖族擡的。
而且多是擡到下五旗,直接跨過下五旗,擡入上三旗的還是從郭絡羅家開始,眼下又多了幾家。
三阿哥提及此事,是因爲想到了孳生人口之事,要跟大阿哥賣個好,左右三十多個佐領,分惠妃族親一個不算什麽,随即想到太子處,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他看了眼大阿哥,又看了眼八阿哥,似有所悟。
失了謹慎了。
忘了這一茬了!
他是皇父分派給太子的,怎麽開始親近老大了?!
這兩年兄弟們面上過的去,不管心裏怎麽想,面上都“兄友弟恭”的,都忘了這皇長子跟太子之争了。
他忙道:“大哥您忙着,弟弟還有些事情先走了……”
說着,他火燒屁股似的,就轉身往外走。
這來的匆匆的,去的匆匆的,簡直是莫名其妙。
大阿哥看着八阿哥道:“聽說三阿哥的内務府總管是他自己去禦前讨的,那九阿哥那邊就白看着了?”
那個弟弟可是性情中人,怎麽沒跟老三鬧?
八阿哥想了想,道:“應該是顧不上旁的,孩子還小,九阿哥前陣子禁足沒出來。”
大阿哥點點頭,道:“那就好,要不然爲了個總管兄弟叽咯起來叫人看笑話……”
八阿哥聽了,壓下去的後悔又生出來了。
他當時怎麽就沒有想到自薦呢?
皇父要給九阿哥一個教訓,肯定要擡其他人壓一壓他的。
可惜了,錯過……
*
西花園裏,三阿哥的腳步很輕快。
自己跟禦前求了内務府總管,皇父就允了,是不是也有自己跟太子爺親近的緣故?
自己跟太子爺的關系,實際上跟老大跟八阿哥異曲同工。
不是同胞兄弟,可也不是尋常異母兄弟。
赫舍裏家的赫奕丢了内務府總管,老九又是個粗心的,皇父讓自己來内務府,應該也是爲了方便毓慶宮。
他這樣想着,心裏就踏實了。
剛到荷池四所邊上,後頭就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三阿哥回頭望去。
有人從西花園的門口飛馳而來,滿腦門子都是汗。
三阿哥見狀耷拉着臉,剛想要訓斥,就認出是毓慶宮的頭臉太監之一。
他忙改了口,看向那人道:“慌慌張張的做什麽?”
那人認出三阿哥,忙抄手道:“三爺,我們大阿哥起了高熱,很是兇險……”
三阿哥一愣,随即道:“那趕緊禀告太子傳太醫過去吧,别耽擱了!”
等到那太監越過他,往讨源書屋飛奔而去,三阿哥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今天不是遷園子麽?
阿克墩沒搬?!
是因爲被皇父不喜,太子爺不叫搬?
關于東宮的幾個皇孫,也都在大家眼中看着。
阿克墩養廢了。
弘皙在上書房的表現不錯,比堂弟們都強,有大兩歲的緣故,可是也隻有七歲,已經很出色了。
下面的小阿哥還沒怎麽在人前露過面,倒是不顯。
三阿哥撇撇嘴,阿克墩十歲了,知曉好歹了,不會是裝病吧?
他腹诽着,走到讨源書屋門口,腳步就有些遲疑。
要是阿克墩真的病重,估計太子爺也沒心情說閑話。
那位可是愛酸臉子,三阿哥不想觸黴頭……
他正猶豫着,就見太子妃從讨源書屋出來,腳步匆忙的迎面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