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房中,除了太後、太妃,九格格也在。
她難得帶了活潑,繪聲繪色跟幾位長輩說着“萬寶樓”的見聞。
十來間的門面,上下三層賣的都是洋貨。
小的懷表、鼻煙壺,大的一丈見方的編毯。
還有法蘭西的香水、意大利的寶石小鏡子。
正說着,白嬷嬷進來道:“娘娘,九阿哥帶九福晉來了,還帶了好多的東西。”
九格格忙站起來。
太後笑着說:“快叫進來!”
“皇祖母,孫兒奉命當差來了!”
随着說話聲,九阿哥帶了舒舒進來。
後頭的何玉柱跟小椿兩個,每人懷裏都抱着一堆盒子。
九格格帶了驚喜,看着舒舒,道:“萬寶樓的東西送過來了?”
舒舒點點頭,在屋子裏環視一周,小幾都太小了,隻有個圓桌是大的,就示意何玉柱與小椿将懷裏的東西放過去。
太後笑呵呵的跟九阿哥道:“這是什麽差事啊,往各處分派東西?這些都是小九買的?”
九阿哥搖頭道:“不是這個,方才孫兒從禦前回來,汗阿瑪說要是皇祖母、太妃跟妃母們有采購的東西,就讓孫兒跑腿,這些都是實用的東西,許多隻有蘇州有,孫兒就想着别錯過了,拿來給長輩們看看,要是有喜歡的,明天打發人買了。”
至于幫着随扈宮眷要了賞銀之事,他就不打算說了。
等到銀錢下來,私下裏跟妻子顯擺一下就行。
要是說出來,像是他跟長輩要人情似的。
上了年歲的女人,也是女人。
太後與太妃都起身了。
圓桌上,各種盒子已經打開,琳琅滿目。
方才九格格提到的幾樣都在,寶石小鏡子、香水、懷表、鼻煙壺,還有兩尺來長的挂毯。
還有幾樣九格格沒提的,發音盒、鑽石胸針、紅寶石胸針、萬花筒等小物件、
還有個盒子裏,居然裝的是鞋。
“這個?”
太後帶了好奇,指着道:“怎麽看着像是木頭底的?”
一雙木底的鞋,上頭是淺口鞋,下頭鞋跟高一尺半。
九阿哥笑道:“這是‘萬寶樓’的稀罕貨,總共就這一件,庫房裏壓了十來年,孫兒覺得好玩,就叫買了,聽說叫‘小梆鞋’,是歐羅巴那邊的人穿的。”
現下旗鞋鞋底高的,也不過是四寸半到頭,這個得有三個四寸半。
太後搖頭道:“這穿上也不舒坦啊,走路也沒法走。”
舒舒在旁,聽着祖孫對話,也多看了那鞋兩眼。
不是“小梆鞋”,是“肖邦鞋”。
好像是流行于十五世紀到十七世紀的歐洲。
就是後世高跟鞋的始祖。
起源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說是威尼斯的妓女弄出來的,跟中國裹小腳的目的差不多,都是爲了走路搖曳生姿。
一種說是倫敦,因爲城市化發展,沒有廁所,走路容易髒裙擺……
九阿哥對舒舒道:“像七嫂那樣喜歡高底旗鞋的肯定不是一個,到時候用這個做參照,說不得把現在的旗鞋還能再提高兩寸。
舒舒聽到,想要給九阿哥比個大拇指。
可是真有遠見,好像從乾隆朝開始,旗鞋就慢慢高了,到了清晚期,沒有一尺,也有八寸。
九格格在旁,看了眼九阿哥,又看了眼舒舒。
她很想要問問哥哥,這個鞋真的是給女鞋參照的?
沒有别的念頭?
要是弄出來男人也能穿的高底鞋,估計樂意花銀子的更多。
自家九哥,肯定就是其中一位。
端順太妃拿着發音盒,打開來聽裏面的動靜。
那種上弦的發音盒,打開來是一隻銀色小人在旋轉。
而後就是舒緩的樂曲。
并不是舒舒熟知的各種世界名曲,而是更低沉悠揚的曲子。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
大家都看着發音盒。
端順太妃愛不釋手,跟九阿哥道:“這個好,這個好,要是阿哥方便,就代我買一個。”
九阿哥忙道:“方便着呢,您盡管使喚,回頭孫兒當差當好了,正好可以跟汗阿瑪讨賞去。”
端順太妃望向淑惠太妃:“妹妹不要一個?”
淑惠太妃擺手道:“我耳朵靈,平日裏座鍾的滴答聲都受不了,也不愛聽這個。”
說到這裏,她看着那些鼻煙壺道:“倒是這個,更适用些,回頭賞人也體面。”
太後則是看着那些巴掌大的小妝鏡,道:“這個好,小格格們用着也合适。”
她雖是身邊隻撫養了九格格一個孫女,可是宮裏其他的格格也都在甯壽宮的公主所住着。
想起還有三個不丁點兒的小孫子,太後指了那萬花筒,道:“這個也來幾個。”
小椿在旁,拿了削好的眉筆簡單記了。
九格格見狀,想起羽毛筆,問九阿哥道:“九哥,羽毛筆有沒有富裕的,先頭我忘要那個了……”
九阿哥道:“一箱子呢,等到回宮給送你一包。”
價格便宜,送人還體面。
九阿哥打算回去走禮,怎麽說也帶了個“洋”字。
等到從太後院子裏出來,小椿手上的冊子也寫滿了三頁。
等到了惠妃那裏,惠妃選的種類更多,有她自己用的香水、一尺見方的妝鏡、紅寶石胸針,還有給孫女挑的懷表、妝鏡、孫子挑的萬花筒跟發音盒。
挑了一圈,她還是帶了不足,看着九阿哥道:“都是些婦孺喜歡的,有沒有你大哥與八哥能用的?”
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道:“還有郭爾喀刀的,讓兒子包圓了,二十來把,您要是賞大哥、八哥,兒子就孝敬妃母兩把。”
惠妃擺手道:“不用阿哥孝敬,你們出門才帶幾個錢,回頭都歸攏上,我一起結賬。”
九阿哥笑道:“那兒子可不跟您客氣了,我們一時手松,買了不少,真要拉下饑荒。”
惠妃聽了,帶了關切道:“那怎麽辦?我出門時,讓你大哥帶了五百兩金子,回頭打發他給你送去?”
九阿哥指了指中路,道:“不用,不用,先跟織造衙門支了,回頭再給他們補上。”
惠妃聽了,這才放心,還是提醒兩人道:“江南是好東西多,可是也要掂量着買,遇到合心的,自己買了也就買了,人情走禮用差不多的就行。”
九阿哥與舒舒都記下了。
他們這次破财,也是爲了日後做個儲備。
并不是買了東西,回去就要散了。
而是想着往後開府過日子,人情走禮的地方多。
現下在江南“大批發”,也是爲了日後少幾份開支。
沒想到落到長輩眼中,就成了小兩口不會過日子。
兩人也沒有解釋,領了惠妃的好意。
就是舒舒想起了兩位貴人。
這兩位都是未來二十幾年不倒的後宮“常青樹”,她也樂意賣個人情。
隻是兩人現下身份不高,加上不像惠妃、榮妃這樣比九阿哥大了三十來歲,也不好跟皇子直接打交道。
舒舒就央了惠妃道:“妃母,若是兩位貴人有什麽得意的,勞煩您幫着傳個話,我們明兒一并捎帶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惠妃應了,看着舒舒贊道:“這樣很好,到底是長輩,該敬還是要敬着。”
像是八福晉那樣,也不算是錯,可也太勢利涼薄。
等到了榮妃處,三福晉也在。
婆媳倆不知先頭說什麽,氣氛不大好。
榮妃耷拉着臉,跟旁人欠了八百吊錢似的。
三福晉站着,腳下還踩着旗鞋,瞧着那樣子耐心也快差不多了。
榮妃看着九阿哥身後大包小包的,不由得眉開眼笑,道:“阿哥真是客氣,中午剛送了席面,這會子還送東西……”
說罷,她就囑咐宮女:“快去接了……”
九阿哥聽着這話風不對,忙道:“妃母,這些不是孝敬,是兒子福晉采買的,拿來給妃母看看,要是有稀罕的,兒子幫您跑腿!”
榮妃的笑容立時凝固,有些興緻寥寥,看着舒舒帶了幾分苦口婆心:“宮裏什麽沒有,花這銀子做什麽?你們年輕,不知道這居家過日子,往後抛費的地方還多。”
舒舒笑了笑,不好接話。
也沒花她老人家的錢,自家親婆婆還沒發話呢。
九阿哥也覺得沒有意思起來,想着是不是可以告辭了。
他是奉了皇父口谕不假,可那“萬寶閣”也不是他的買賣,愛買不買,又不與他相幹。
三福晉已經站在小椿跟前,打了個盒子看着,正好是隻黃金鑲了金剛石的手環。
同宮裏掐金絲的精巧手環不同,這個手環有些粗犷,金剛石主石小指甲大小,看着也跟玻璃似的,并不如紅藍寶石爲人喜愛。
可是這是金子!
三福晉想着這次出門,從府中公帳上支了兩千兩銀子出來。
買首飾是買,買衣服料子也是買。
首飾能落到自己口袋裏,衣服料子就是阖府的。
她就笑着說道:“這個好,我喜歡金剛石,看着素淨。”
舒舒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現下大家還不怎麽認鑽石。
舒舒留下這個,是奔着手環上中間的主石去的。
看起來有五、六克拉,可以拆下來做戒面。
舒舒就道:“這個是孤品,隻有這一件,讓我收了。”
那黃金手環寬半寸,有半斤多重,有錢人看不上這粗狂的樣式;沒錢人買不起,就一直壓着。
三福晉帶了幾分遺憾,放了下來。
榮妃的目光落到法蘭西香水上。
每年從廣州海關都有這個貢上來,就是數量不多。
早年的時候,榮妃是不缺這個的。
不管是皇後娘娘,還是皇上,都記得給她賞賜。
當年每年的貢品裏,都有她的一份。
後來随着她年歲大了,後宮又有章嫔、王貴人這些新寵出來,鍾粹宮的賞賜就不見香水了。
她心中帶了幾分怅然,拿起香水來,擰開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竟然是熟悉的薔薇花味兒,心裏跟着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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