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都是她不好點評的人。
她将堅果盤往前推了推,道:“多吃些,補腎……”
“真的?”
七福晉不害臊地問着,揉了揉自己的腰,道:“還真有些酸。”
舒舒點頭道:“核桃、杏仁這兩樣都補腎益氣。”
七福晉低頭看了一眼,而後用帕子捂了嘴,看着舒舒直樂,道:“你們這兩口子挺熱鬧的,悠着點兒啊,都用補腎了!”
舒舒白了七福晉一眼,道:“少說不正經的話,之前還規規矩矩的,怎麽一嫁人,就不知害臊了?”
七福晉輕哼道:“就是妖精打架那點破事兒罷了,有什麽臊的?不都是差不多,誰家還能玩出别的花樣來?”
舒舒覺得這話聽不得了,岔開道:“我還讓核桃叫了十弟妹,中午咱們吃什麽?”
七福晉琢磨了一下,道:“天熱,不愛吃飯,吃點辣的開胃……”
舒舒想了想,道:“膳房還有兩尾活魚,那中午吃烤魚?”
七福晉點頭,道:“配菜加黃瓜條跟豆腐皮……”
舒舒應了,道:“還有新鮮的羊肉,一會兒問問十弟妹想怎麽吃……”
說曹操,曹操就到。
十福晉神色複雜地跟核桃過來了。
核桃臉色也不好看,道:“福晉,三福晉在大門外站着,說要見福晉。”
舒舒聽了,不由皺眉,道:“我之前不是交代前頭了,但凡她過來,就說不見。”
核桃道:“崔百歲說了,奴才也說了一回,可三福晉還是沒走,瞧着不大對,眼珠子都是紅的,說是打聽三貝勒的去處,昨兒三貝勒沒回頭所……”
舒舒聽了,不由一愣。
七福晉在旁,道:“這是……回城了?可昨兒散的時候,不就是将要二更天了麽,怎麽進的城?”
舒舒道:“現下城門戌正二刻就關了,爲了這個,五爺跟十二爺昨晚都是歇在前頭,早上跟九爺一起回的城。”
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到緣故。
按照九阿哥說的,昨晚三阿哥不是被康熙叫走了麽?
挨了訓斥,躲起來了?
舒舒真有些懸心了。
這位三爺這兩年老是顧頭不顧腚的,鬧出了不少笑話,可皇子就是皇子,都要體面的。
這要是三阿哥想不開……
舒舒有些不敢想。
到時候,這追根溯源的,又成了他們的錯處了。
她就站起身,看着七福晉跟十福晉,道:“你們坐着說話,我過去瞧瞧。”
七福晉也站起身,道:“一道過去吧。”
十福晉在旁也點頭,道:“嗯,嗯,一起去。”
舒舒就随她們了,妯娌三人到了前頭。
三福晉在那裏站着,眼神有些呆滞,眼下青黑。
聽到動靜,看到舒舒等人出來了,她帶了急切,道:“我們爺不見了!”
舒舒的心沉了下去,道:“打發人回府問過了麽?暢春園那邊呢?昨兒什麽時候出的園子?”
三福晉先是點頭,又是搖頭,道:“打發了,不在家,暢春園那邊沒打聽,可我們三爺是成年皇子,皇上當不會叫他在園子裏安置……”
就算真的安置了,這眼下都到了巳初,也該回來了。
舒舒也稀裏糊塗的,道:“身邊一個人也沒跟着?”
三福晉看了舒舒一眼,道:“昨兒席散了,身邊太監去小東門守着,到了關園子的時候不見人出來,還要再等,被巡邏的護軍攆回來了。”
舒舒聽了,松了一口氣。
那不是還在暢春園裏,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心裏就從容起來,看着三福晉,道:“您要是十分着急,去小東門往裏傳話就是……”
三福晉露出幾分心虛來。
舒舒見了,心裏有數,這三福晉說話沒說全。
她不想聽了,擡頭看了眼日頭,道:“要不,給您送把傘,您别曬着?”
所以想站就站,又能怎麽着?
三福晉覺得噎得不行。
舒舒已經吩咐核桃,道:“去拿傘來!”
核桃應聲去了。
三福晉氣得想跺腳,可也不敢這個時候招惹舒舒,帶了懇求,道:“宜妃母在園子裏,你也要過去請安的……”
話音未落,舒舒已經轉身就走。
十福晉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三福晉見狀想要追,被七福晉攔住。
“三嫂想要去園子裏打聽,自己遞牌子,妃母也會見……”
七福晉聲音有些冷淡。
所以爲什麽要過來拉扯旁人?
三福晉看着七福晉,帶了可憐,道:“我沒有舒舒人緣好,我們娘娘這回也不在,舒舒遞牌子更省事……”
七福晉蹙眉,道:“誰家的規矩,小嬸子滿世界去打聽大伯子的去處?回頭落到旁人耳朵中,不知要編排出什麽髒話,三嫂您這是曬迷糊了?”
三福晉啞然。
她關心則亂,沒想那麽多,讪讪道:“那找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問一聲也行,讓兩位阿哥幫着打聽打聽……”
七福晉更是無語,道:“那您就去大宮門傳話,叫人去無逸齋喊了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出來不就行了,到這裏站着做什麽?”
三福晉悻悻道:“我跟兩位阿哥不相熟……”
七福晉看着三福晉,臉色緊繃着,道:“三嫂,慎言!您這是來結仇了,什麽話都往外秃噜?”
要是舒舒跟兩位小阿哥差的歲數遠,這是好話,可是總共差不了幾歲,這叔嫂相熟就不是什麽好話了。
核桃正好拿傘出來。
七福晉道:“收了吧,你主子心善,可有人腦子漿糊了,正該好好曬曬……”
說着,她就退後兩步,示意崔百歲關門。
崔百歲在旁聽了個齊全,早厭了這位黏糊糊的三福晉,毫不猶豫地合攏了大門,“哐當”一聲,拴上門闩。
三福晉站在大門外,臉色青青白白,氣得渾身直哆嗦,可也不敢再行砸門之舉,跺了跺腳,轉身就走。
到了頭所門口,她腳步緩慢了一下,卻沒有回去,而是繼續往前,上了甬道,轉身往大宮門方向去了……
*
北五所,正房這裏。
舒舒捏着核桃,心裏亂糟糟的
這是父子抵足而眠了?
兒子低頭賠不是,皇上寬容那種?
還是三阿哥跟前年似的,挨了訓斥,吐血昏厥?
換了平常,這些事情與自己不相幹,可是偏偏是昨天。
舒舒生出煩躁來。
十福晉在旁見了,道:“肯定是三貝勒挨了鞭子,打重了,在園子裏養傷……”
舒舒望向十福晉。
十福晉道:“我們爺說三貝勒心壞,想要占九哥便宜,被皇上逮個正着,帶回暢春園罵去了,這罵狠了,肯定要動手啊,我阿爸惱的時候,也抽我阿哥……”
正說着,七福晉回來了,看了舒舒一眼,道:“三福晉腦子不好,往後還是敬而遠之吧!”
這一位要說她有那壞心眼,也不是,就是越來越蠢了,行事糊塗。
“白瞎了這長相,機靈都在臉上……”七福晉忍不住嘀咕道。
舒舒聽了,想到了九阿哥。
九阿哥之前好像也這樣啊。
他跟三福晉有相似之處?
不不不……
應該是兩種類型……
九阿哥是從混沌中出來,三福晉是落到混沌中。
剛開始的時候,三福晉也是皇子福晉中出了名的伶俐人,所以榮妃刻薄她,大家才會爲她不平。
現下被三阿哥拐帶的,性子也開始歪了。
七福晉嘀咕完,好奇得不行,道:“這大活人,還能憑空不見了?不會是挨了鞭子,打狠了吧?”
十福晉附和,道:“應該就是這個了,老子打兒子,不是常有的?不打才稀奇呢!”
舒舒覺得康熙素來要當好阿瑪的,應該不會這個時候嚴懲三阿哥,那不是傷心又傷身……
*
内務府衙門。
九阿哥百無聊賴,正聽張保住說慎刑司的新聞。
“馬家跟烏雅家之前禦膳房當差的子弟,昨天下午盡數抓了,職官的幾家,昨日直接抄檢,家人也都拘押了……”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面面相觑,是沒想到半天功夫,竟有這樣大的變故。
張保住道:“聽說是禦前的人直接吩咐慎刑司郎中,負責此事……”
十二阿哥面上帶了不安。
九阿哥見狀,道:“與咱們不相幹,指定是前頭裕豐樓的案子還有什麽牽扯沒查明白。”
至于他去禦前告狀什麽的……
沒有的事兒……
誰看到了?
反正他不認。
汗阿瑪說的對,都是一樣的皇子阿哥,不能他的體面是體面,十二阿哥的體面就不是體面了。
冒犯了自己的人當流,冒犯了十二阿哥的人也當流,這才是公平公正。
九阿哥說完這個,想着賬目沒平的還有衛家,帶了期待,道:“隻抓了這兩家麽?衛家沒動?”
張保住搖頭,道:“衛家沒動,不過衛家人昨天去慎刑司了,将之前的虧空給平了……”
九阿哥聽了,不由譏笑,道:“瞧瞧,衛家人這是缺銀子麽?之前拖延着不補,這怎麽半天功夫就湊齊了?”
張保住不好點評,沒有接話。
八阿哥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昨日……
不提也罷……
他爲了避免尴尬,沒有留在阿哥所,直接歇在皇子府。
結果,今早就被衛家人給堵到衙門外。
他們現在倒是服順了,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倚老賣老,跟驚弓之鳥似的,是真曉得怕了。
富察家的下場,就在大家眼裏看着,涉案男丁處死,家人籍沒,發于披甲人爲奴,戶下人官賣。
郭絡羅家沒有問罪籍沒,可是也查抄了所有家産,阖家十幾口就是塞進幾輛馬車押走的。
之前還以爲三阿哥卸了内務府總管,此事就告一段落,誰能想到昨天風雲突變,又抄了馬家跟烏雅家。
衛家人,是真怕了。
連八阿哥心中也沒底,才忍住尴尬,親自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