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弄這架勢,跟過家家似的,大家都笑了。
這回請客,既然叫大家帶了孩子們過來,肯定都是以孩子爲主。
大家望向舒舒。
舒舒看了眼座鍾,巳初二刻。
日上三竿,沒有那麽冷了。
她就道:“都是我們爺精心預備的,大家就過去瞧瞧吧……”
說罷,她就爲首,引了衆人從正院出來。
直接穿過正院旁邊的小門到了甬道,往南走了二三十步,過了東小門,就到了花園所在。
大家一進來,都傻眼了。
花園裏很是熱鬧。
原本空曠的地界,竟然擺了十幾二十來個小攤子。
大家都有些遲疑。
等到看清楚攤主的妝扮才放心,看着妝扮,不是太監,就是嬷嬷,應該都是府裏的人。
把邊第一個攤位,就是個賣糖葫蘆的,四尺來高草編柱子,上面是各色糖葫蘆,有山楂的、橘子的、海棠的、小蜜棗的、紅棗的,看着像是糖葫蘆大聚會。
十五阿哥站在旁邊,應該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眼見着各位進來,十五阿哥躬身見禮。
兩側十幾二十個攤主,就都跟着跪了,道:“請各位主子安……”
舒舒擡手叫起了,道:“行了,今天你們就當回掌櫃的……”
衆人齊齊應諾。
随後園子裏一下子鮮活起來,響起了叫賣聲。
“糖葫蘆了,一個錢一串的糖葫蘆,兩個錢三串來……”
“煎餅果子,加蛋加腸了……”
“小籠包,豬肉大蔥餡的小籠包……”
“羊肉串來,羊肉筋、羊腰子了……”
“肉夾馍喽……”
“炸灌腸來……”
“杏仁茶來,油炒面……”
“小吊梨湯,加蜂蜜,甜着呢……”
每個攤主,不管是太監還是嬷嬷,都少了拘謹,多了熱絡,看着大家目光都帶了熱切。
要知道,小椿姑娘之前可是來訓過話,今天大家的賞錢,都跟買賣額連着的。
賣的越多,賞錢越豐厚。
各色小吃叫賣中,還有幾樣另類的。
“套圈了,有兔子鹦哥來……”
“丢沙包,祈福換大阿福喽……”
“撈金魚了,一個大錢撈一回喽……”
小輩的格格、阿哥們,都跟土包子進城似的,都給鎮住了。
至于福晉跟公主們,也都帶了笑。
十福晉的眼睛卻是不夠使了,道:“哇,這是大集?嫂子開了大集了……”
九格格看向侄女、侄子們,含笑道:“大家肯定都喜歡……”
這些小主子們打小圈着養,哪裏見過這些?
大家眼睛都不夠使了,都眼巴巴地看着各家家長。
直郡王府的幾個則是看着舒舒與四福晉。
舒舒就道:“行了,散了去玩吧……”
四福晉也道:“去吧,叫嬷嬷們跟着。”
三福晉眨眨眼,之前還當舒舒傻大方,請客就請客,還一人送了兩串金錢,現在才發現,精着呢。
這是左手送,右手收,哄大家一個白樂呵。
隻是這些吃食,能糊弄小孩子們,還能糊弄住她們?
自己不差錢,可是也不想太讓她如意。
四福晉則是看着舒舒道:“難爲你想出這個,孩子們要高興了,連吃帶玩的……”
舒舒笑道:“我頭一次招待小客人,也不知道怎麽陪,我們爺也是,就想起這個,讓他們自己玩兒去……”
榮憲公主也誇道:“有這份心,就很好了,孩子們也歡喜……”
說着,她招呼幾個弟妹道:“咱們也湊湊熱鬧吧……”
整個花園子,除了中間留出過道,兩側差不多都滿了。
除了小吃攤位、玩耍的攤位,還有幾個專門賣貨的。
有饽饽攤位、胭脂攤位,金銀首飾攤位,還有一個洋貨攤位,上面售賣的物件,就不單單是孩子用的,有些大家也能使。
榮憲公主就很捧場,買了兩瓶法蘭西香水,兩挂懷表,将兩串金錢花了幹淨。
等到小孩子們散開,離了大人跟前,大家就自在起來。
十二阿哥與十三阿哥還好,受了九阿哥囑咐,照顧侄女、侄子們,也挺盡職盡責的,盯着幾個小的。
十四阿哥則是“以身作則”,先從小吃攤子上吃了一遍,而後就被黏在套圈攤位上來。
最遠的獎品是個金兔子,巴掌大,就是空心的也得好幾兩,要是實心的,那就十兩往上了。
次一等是兩對羽毛鮮亮的鹦鹉。
再一等是活兔子,小籠子裏裝着一對小白兔,
最後兩排就是兔子玩偶了,上一排是布偶兔子,下一排是瓷兔子。
今年是兔年,這個兔子也應景。
一個金錢一個竹圈。
十四阿哥豪氣,直接抓了一把錢過去,換了二十多個圈。
這竹圈一尺來直徑,套什麽不還是手到擒來?
十四阿哥洋洋得意,決定要拿下金兔子跟鹦鹉,回去孝敬汗阿瑪跟娘娘,到時候肯定能換個大荷包。
結果……
爲什麽會彈起來?
他不死心,又套了幾回,居然顆粒無收!
滿眼的小兔子,哪個孩子受得了?
十五阿哥吃了幾口炸灌腸,也過來了,仔細地數了五個錢出來,換了五個圈。
他曉得自己力氣不足,沒看遠處,就看跟前的兩排。
他也想要套幾個兔子回去送人。
他試了兩回力道,最後三個圈有經驗了,套中了兩個兔子,一個瓷兔子,一個布兔子。
“中了,中了……”
十五阿哥歡喜的不行,小臉紅紅的,雀躍不已。
十四阿哥之前很是上頭,手中一個圈一個圈的丢出去,這回聽了十五阿哥的聲音,有些冷靜下來。
他看了眼手中的竹圈,這是第二次買的,隻剩下兩、三個了。
他看着遠處的金兔子不死心,跟那個拿着長竹竿收竹圈的太監問道:“你們主子可說了,要是前兩排沒人套中怎麽辦?”
那小太監笑着提前鹦鹉籠子,将底下貼着的字亮出來給十四阿哥看,道:“要是剩下了,可以直接買,這個鹦鹉二十個錢……”
說着,他又指了指第一排的金兔子,道:“這個八十個錢……”
十四阿哥想了想,忍住了。
直接用錢換金兔子帶走,好像是占九哥、九嫂便宜,不體面。
整個園子裏歡聲笑語的,有喜歡熱鬧的,也有受不了熱鬧的。
舒舒就帶了榮憲公主、三福晉、四福晉、五福晉到甯安堂小坐,至于七福晉、十福晉跟九格格,則是正挨個逛攤子呢。
伯夫人這邊早有準備,預備了茶水與點心。
這個就是不好稱呼,從宗室論,這位是平輩,可是從舒舒這裏論,這就是長輩了。
大家都也比較客氣,跟九阿哥似的,将稱呼換成了“縣主”。
榮憲公主道:“之前跟祖母還提及您來着,等到回頭天氣好,您也過去坐坐。”
淑惠大長公主與榮憲公主現在住的公主别院,就在德勝門東邊,跟這邊一條街,就是二裏地,中間隔着一個南北道,很是近了。
伯夫人道:“上回見姑母,還是康熙十二年,這都二十多年了……”
那是淑慧大長公主第一次還朝,宮裏爲了迎接這位公主設了宴,在京的宗女都去了。
三福晉則是看着舒舒,帶了羨慕道:“這才是小嬌嬌呢,還沒顯懷呢,長輩就陪着了……”
舒舒拉着伯夫人的胳膊,毫不掩飾自己的依賴,道:“沒有阿牟陪我,我害怕呢,現在才踏實了……”
說到這裏,她帶了不好意思,看着衆人道:“誰曉得之前好好的,這害起了口來,那麽遭罪,心裏還容易委屈,想到什麽吃不着眼淚就出來了,我們爺吓到了,就着急忙慌的搬出來……”
這也是給這次搬家一個合理說辭。
除了五福晉,小輩們都是生育過的,也都能體諒。
隻有三福晉,趁着更衣的時候,叫了舒舒過去,責怪道:“伱是不是傻?怎麽能将搬家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就是真的如此,也得讓老九在前頭扛着,要不皇上跟宜妃母怎麽想……”
舒舒曉得她是好心,也領情,隻是道:“那是在宮裏,什麽都瞞不過皇上跟我們娘娘,我承認不承認的,兩位心裏也有數,總不能讓外人以爲是我們爺不懂事,無緣無故的非鬧着這個時候搬家吧?”
關于兩位皇子匆忙分戶,外頭是有些猜測。
三福晉消息不大靈通,也不知曉九阿哥與毓慶宮對上,隻道:“那老九任性也比你任性好啊,這兒媳婦跟兒子能一樣麽?兒子不待見了,也就是訓斥幾句;兒媳婦不待見了,你看我先頭的日子……”
她倒是沒想到康熙頭上,畢竟嫁進皇家這麽多年,也沒有與公公打交道的地方。
皇家的公公,更像是擺設。
倒是婆婆,磋磨人叫人心堵。
舒舒勸道:“不是都過去了麽?長輩都有那麽一段,喜怒不定的,隻看好的……”
三福晉撇撇嘴,小聲道:“好幾年的折騰,說過去就過去了,一樁樁的,都記着呢。”
舒舒不好勸了。
疏不間親。
不過南巡下來,她也跟榮妃見過幾遭,算是見證了榮妃的變化。
去的時候,還有些易怒易躁;返程途中,卻是沉靜了許多,好像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有幾分四妃之一的威嚴與氣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