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老爺子的威嚴還是有的。
堂屋裏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風老爺子滿是溝壑的臉上看起來無比的嚴肅。
風老婆子和風小蓮都不說話了,是真的被一家之主威懾住了。
唯獨風錦和風民生還是剛剛的表情,臉上現在還挂着嘲諷的樣子。
一點都不害怕風老爺子。
作爲二十世紀的人類,他們隻是覺得眼前的老頭兒是一個被封建思想完全洗腦的老人。
偏心偏到了天邊上。
不過,對于他們來說,風老爺子偏心誰,也無所謂,隻要以後不來往,那便是極好的。
看在風老爺子的眼裏,這倆人就是不學無術,沒心沒肺。
真想直接把他們劃出族譜,再也和他們沒有任何一點關系。
但,風老爺子腦袋還是比較好使的。
他清楚地看到,家裏的田地已經長滿了雜草,隻靠着風明英一個丫頭,不可能把所有的雜草清理幹淨。
最近這些天,風民生不幫忙幹活,已經損失了不少,若是田地荒廢,風民城趕考的銀子都掏不出來了。
他受點委屈沒關系,長子一定不能缺了銀子。
風老爺子沉着臉不說話,是在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能讓風民生的賭債不影響到家裏,又能讓風民生幫着家裏幹活――就像從前一樣。
“民生,你到底還是我的兒子,将來你大哥高官厚祿加身,你和小錦也不必過苦日子。”
風老爺子醞釀了一下情緒,陰沉的臉上竟然還挂上了一絲笑容。
隻是看起來着實不太良善,充滿了算計。
“我明白的,隻要這次度過了難關,家裏幫我填上了這個窟窿,我将來掙的銀子一定幫大哥買筆墨紙硯!”
風民生平靜的說道。
他知道風老爺子在畫餅,他知道風老爺子知道他在畫餅。
誰都不相信對方說的話,哪怕他們是一對父子。
風民生心裏門兒清,這是一個隻想得到勞動力,不想幫着還債的老頭兒。
“家裏實在沒有這個銀子,十兩八兩的也掏不出來,伱妹妹将來是要嫁給縣令大人的,帶回來的聘禮自然是要還回去的,不然她在那邊怕是會被别人看不起。”
風老爺子頓了頓,繼續說道,
“賭場那邊,可給了你寬限日期?”
就算是能拖一段時間也行,讓風民生把家田地上面的雜草拔了,這一季的糧食也能賣不少。
勉強夠風民城一季度的筆墨紙硯,和與同窗老友的應酬。
“說是明天就上門收債了。”
風民生的話音剛落,風民城的書房裏就傳來了東西碰撞的聲音。
風民城怕是被吓倒了。
誰都知道賭場的人六親不認,風民城怎麽說也是在縣城念過書的人,清楚的知道賭場的人是如何收賭債的。
有什麽拿什麽,什麽都沒有的就拉人抵債。
别管是什麽大哥二哥,就算是堂叔之類的親屬都不一定能逃得過賭場的人搜刮。
在村裏,沾親帶故的族親,一榮俱榮,在外人看來,都是一家人。
更不要說他這個大哥了!
風民生看向緊閉的房門,聲音又大了一些,
“不過他們應該不會亂來,肯定隻沖着我,絕對不會傷害家裏人的,你們千萬不要害怕!”
這怎麽能不讓人害怕呢?
不隻風民城害怕,風老爺子也怕。
“民生,你确定明天他們要來?”
風老爺子直勾勾的看着風民生,心裏早就已經下了一個決定。
實在不行的話,就把他踢出族譜,過去這一段時間之後,再好言好語的勸回來。
當然,這也是有條件的。
也就是等風民生沒有賭債,身體還身強力壯,能幫着家裏下地幹活,才能考慮重新在族譜上,寫上他的名字。
隻是考慮而已,不一定加名字。
不過,若是風民生還了賭債,風民城也當上了官,這名字就不必寫了。
風民城不需要這麽一個累贅。
“可能來,可能不來。”
風民生也沒有給确定的答複。
卻更讓風老爺子害怕。
“爹,還不趕緊把風民生攆出去,以後就當風家沒有他了!”
風小蓮晃了晃風老爺子的胳膊,恨不得把風民生父女倆推出去。
風老爺子眼神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猶豫。
不是不舍得兒子,隻是不舍得這麽一個強壯的勞動力——風家唯一能幹活的男人。
“你們先回去吧!銀子的事情我再想想辦法。”
風老爺子擺了擺手,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不再看風民生,站起來走進了裏屋。
風民生看着風老爺子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勾。
這老爺子真有意思。
明明不會出一文錢,卻還是裝作會幫忙的樣子。
其實就是想看看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如果不嚴重,那也就算了,反正欠銀子的是風民生。
若是嚴重的話,那就肯定會影響風小蓮的親事,和風民城的仕途。
到時候,風老爺子會毫不猶豫的斬斷和風民生的關系,一點情面都不講。
“爹,您放心,賭債的事情絕對不會影響大哥當官和妹妹的親事,更不會讓縣令大人對咱們家産生不好的影響的!”
風民生對着風老爺子背影說了一句。
風老爺子頓了頓,繼續朝着裏屋走。
“滾滾滾!趕緊滾!以後不準叫我娘,你也不準叫我奶奶!”
風老婆子推着風民生和風錦往外面走,一臉的嫌惡。
“奶奶,廚房裏好香啊,是在炖肉吃嗎?”
風錦故意笑着和風老婆子說話,還使勁的深吸了一口氣,說着就要往廚房的方向走。
雞肉的香味并不明顯,大不了隻放了一些鹽和大料而已,比不上風民生的手藝。
這在村裏已經是頂好的吃食了。
“去去去,你個賠錢貨吃什麽肉!家裏沒有肉,趕緊走!”
風老婆子順手朝着風錦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用的力氣十足十。
風錦沒防備,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還是風民生一把拽住了風錦的胳膊,滿臉戾氣的看着風老婆子,重重的道了一句,
“娘,保重。”
這是最後一次了,用風民生的身子喊她娘。
明天過後,就是陌生人了。
風老婆子被風民生的眼神吓了一跳,回過神來的時候,父女倆已經出了院子。
“不識好歹的東西!爲了一個賠錢貨敢吓你娘!當初……啊――”
風老婆子剛開啓罵街模式。
還沒有罵完,從風老婆子的喉嚨裏突然爆發出來了一聲凄厲的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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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