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問若是知道崔玄這麽想,一定會驚訝的下巴都掉下來。
天真。
然後回答他,當沒有生命和财産威脅,人們沒有必須要做的事,那麽上進的表現就是要比别人過的更好。
爲了過的更好,必須有錢。
錢成爲大多數人的畢生追求,世家這等積累千年财富的人成爲赢家。
最後,普通人還是普通人,有錢人還是有錢人。
教育成爲普通人改命的本事,通過向大多數人服務成爲有錢人,再成爲新的被普通人超越和征服的對象。
周而複始,絕不終結。
這種說法可能悲觀,但絕不片面。
這隻是突厥人開始從餓肚子變成有飯吃,這時得到的快樂自然是無與倫比的。
但是幾個月之後,就會變成居然要每天幹活才能有飯吃。
就算能有幾天假期,再幾個月之後,又會變成,居然隻有幾天假期。
人就是這樣,得到過就視爲稀松平常。
當然,沈三問不知道崔玄這麽想,也沒有立刻回複他的可能。
崔玄見到了張揚。
聽說他到了城門口,崔玄帶着衛隊來接他,盡地主之誼。
來時崔玄很着急,但是到了突厥境内,他的着急被好奇取代,他在此地頗有些流連忘返。
“張将軍别來無恙。”崔玄在馬上朝張揚揮揮手。
張揚朝他點點頭,“崔大人好久不見,既然來了,不如我讓人帶您看看突厥風光,我自己作陪也是可以的。”
崔玄顯然不是來看風景的,雖然他肯定要四處轉轉。
不過肯定不能跟張揚這麽繼續客套下去。
崔玄說,“我是來請教政事的。”
張揚回,“正事?你說。”
崔玄:“比如說稅制,還有,教育。”
這句話的重心在後面的詞語上。
“教育?”
崔玄點頭,“我想知道教育改革推行下去會發生什麽。”
見到張揚之前,崔玄還想過怎麽問出這個問題。但是看到張揚愣頭愣腦的樣子,還是直接問吧,拐彎抹角可能會讓他厭煩。
會發生什麽?
每個人都識字呗。
張揚沒懂他話裏主要的信息,“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
二人去了一處茶館。
很久之前,突厥沒茶。
有也是貴族的東西。
不過現在,随處都是茶館,已經是大周的地界了,掉些廉價的資源來沒問題。
茶分爲很多種,好茶自然貴,甚至比得上好多人一輩子的收入,但是能起到茶葉功用的,也有很多便宜的茶葉。
沒那麽精細,口感沒那麽好。
但是可以清理腸胃垃圾,讓長期吃肉的突厥人好受些。
所以,這裏大家沒事都愛去喝完茶。
雖然自己家裏能泡,但是總要聚在一起才有趣。
張揚找了個路邊攤,小二上了茶,然後他反應過來,“崔公子喝的慣嗎?”
“無妨。”他不挑。
追求精細和舒适還是得看時間看地點的,這次來辦正事,還是突厥這樣的地方,想要喝慣的茶不是爲難人嗎。
“教育有很多作用,你想知道哪方免的。”
“方方面面。”雖然他隻關心對家族的影響,但是其他的了解些才好綜合做出自己的判斷。
張揚給他介紹了一些他受過的教育,以及給他帶來的影響。
這是人最初接觸的世界,與同齡人一起長大,對這個社會有了初步的了解。
有個很重要的作用,做錯事的時候,會想起來,有人說過這是不對的。
隻有很少的人,會以做不對的事爲自豪。
不過教育并不能改變所有人的一生,該窮該苦的,依舊前面等着他們。
張揚說了很久,什麽都說。
包括在這樣的學堂中發生的事,外界的看法,學成畢業後情況。
都提了。
雖然是第三人稱的方法提的,但是崔玄聽來就知道是他自己的真實經曆。
沒有誰能在旁觀者的角度,将周圍的一絲一毫都觀察進去。
誰能有上帝視角呢?
張揚并不是一個浮誇的人,并不會去揣測上帝視角中看到的人的真實想法。
難道真的有這樣的世界存在?
崔玄心裏升起了疑問。
如果有,那會是很大的秘密吧,所有他沒問。
他問的第二個問題是關于稅制的,“這樣收稅不知道是誰的注意?”
這時候蠻兒來了。
蠻兒直接給出了答案,“是驸馬爺和揚哥商議出來的。”
什麽?
又是沈三問搞出來的?
他在京城瞎搞還不夠?
崔玄很驚奇,一個人的頭腦哪裏能裝出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難道他也來自什麽特殊的地方?
蠻兒走進靠着張揚坐下。
“崔大人,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蠻兒挺開心的,上次見面還要好多話沒說完,這次有新的機會的。
“崔大人有什麽好的建議,指點一下蠻兒啊。”
崔玄笑了笑。
你們這麽先進的管理手段和制度,他從哪個角度建議?
在他看來,大周全境也這麽辦才好。活着就要收稅,導緻了很多慘事。
張揚很得意的說了句,“現在這個稅收很合理的,而且自治才能讓這裏穩定起來,讓崔大人就經濟怎麽發展建議下就好。”
他相信其他兩點崔玄建議不出來。
崔玄點頭承認,“是崔某要向大人學習。”
崔玄問的很詳細,與教育有點沾邊的事情都問,張揚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就說明一下難處,介紹相關情況,聊天倒是很愉快。
問完話,崔玄就很清楚沈三問說的了。
教育,正是拉開世家與寒門、平民的利器。
不過,世家也永遠不再能掌控朝堂,隻能成爲其中的一份子。
好嗎?比現在要好。
名正言順,合法,還能得到皇帝的重用。
至少百年内不會混的太差勁。
他還算滿意。
再了解一下稅制,他就離開回京。
張揚所在的地方,稅制比地方要詳細。因爲突厥懂文字的人太少,大周願意過來爲官的人真不多,所以每個地方能辦事的人也少。
張揚說,等教育普及了,那什麽事情都簡單了。
然後,他在心裏默默加一句,也會更複雜了,以爲什麽事情都會有人反對。
崔玄先是從集體勞動開始了解,這是稅制最特殊的。
(本章完)